這一夜的周軍大營是安靜的。異常地安靜。
大營沒有因爲主帥昏迷的事加強警戒,巡邏兵依舊有條不紊,按部就班。只有主帥大營裡一直燃着燈火,太子宇文雋與大小將領商議着在主帥缺席的情況下如何謀取勝利,成功奪下鄴城。
楊鑑雖然氣色虛弱,但也來到主帥大帳參與會議。
衆將你一言我一語,向宇文雋進獻攻城破敵之船形帽,宇文雋卻始終緊皺雙眉,似乎對這些主意都不太滿意。凌天揚見狀,說道:“依我看,主帥暫時處於昏迷,咱們還是先照看着主帥,等主帥甦醒過來再說吧?”
宇文雋沉思了一會兒,點點頭:“我看,就先這樣吧!大家各自回營,好好休息,這兩天掛出免戰牌,先休生養息,等主帥醒來再說。”
“是,臣等告退!”
衆人都退出大帳,只有楊鑑走得慢。宇文雋叫道:“楊將軍!”
“臣在!”楊鑑連忙回過身來。
宇文雋和顏悅色地道:“你有傷在身,就不必操心戰事了,好好休息。”
“臣無用,不能爲殿下分憂,實在慚愧!”
“不要這樣說,你已經盡力了!”宇文雋微笑着拍拍楊鑑的肩,“勝敗乃兵家常事,不必太放在心上。”
楊鑑感激地低頭拱手:“多謝殿下寬慰!臣告退了。”
“去吧!”宇文雋點點頭。
鄴城裡,長霞宮。
習玉剛擺了酒宴,兄弟倆執杯對飲,堂下還有舞姬歌舞助興。麗妃與玉妃分別在兩人身邊侍候着,不停地給兩人斟酒。三杯酒下肚,習玉剛開懷地笑道:“今天這一仗打得真是痛快!真想不到上官無歡那個女人倒也厲害,若不是楊鑑出的主意,只怕我一時還贏不了她!”
“楊鑑給你出了什麼主意?”習玉忠問。
習玉剛得意地說道:“這個楊鑑,鬼點子真是不少。他從我這兒要了少許的舞草汁,就把上官無歡給放倒了!”
“少許舞草汁就把上官無歡放倒了?”習玉忠吃了一驚,“上官無歡在他手上傷過一次,難道對他還不設防嗎?他是如何下毒成功的?”
習玉剛說:“我與楊鑑事先商量好的,上半場楊鑑會出戰,我只須假意傷他,讓他退下,我再向上官無歡叫陣,憑上官無歡那個女人的清高自大,一定會上陣應戰。打到一半,我提出暫停休息,回營換馬,喝水,那上官無歡消耗了大量體力,必也口渴難耐,到時楊鑑偷偷在水中灑入舞草汁,命人擡給上官無歡喝了,便大功告成!果不其然,上官無歡真的中招了,現在應該正躺在大營等死吧!”
“你怎麼料定她在等死?楊鑑傳遞消息來了嗎?”
“那倒沒有。我估計現在他肯定也不方便向我們傳遞消息。不過,楊鑑說了,這舞草之毒症狀並不明顯,中毒的人嘔吐昏迷,那症狀與水中毒的症狀極其相似,軍醫若不仔細,定然會把她當成水中毒來處理,到時候延誤了最佳診治時機,上官無歡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習玉忠忖道:“若真如此,殺上官無歡不費一兵一卒,倒也省事!”
“那當然!這個女人兇險得很,早早除了她,才能擊
退周軍,保住鄴城!”習玉剛說道:“說來也奇怪,那上官無歡在楊鑑和上官無瑕的手上傷過一次,險些因此喪命,可是平安回到長安後,上官無歡卻對此事隻字不提,你說怪是不怪?”
“哦,明白了!”習玉忠恍然大悟,“上官無歡沒有證據,提了這事也沒用,所以,我猜那上官無歡忍氣吞聲肯定是爲了向楊鑑與上官無瑕報仇吧?所以,楊鑑爲了永絕後患,纔對上官無歡暗中動手。怪只怪那上官無歡太笨,竟然沒有提防楊鑑。不過,那上官無瑕不是上官無歡的姐姐嗎,兩姐妹怎麼會自相殘殺?”
“誰知道是因爲什麼,女人的想法實在難懂!”
習玉忠笑道:“想不到這個楊鑑這麼狡猾,從前我們怎麼都沒有發現?”
“從前此人裝老實,咱們都被他矇蔽了!”習玉剛說道,“那時他是真人不露相啊!”
“擊退周軍以後,你我要遠離楊鑑纔是!”習玉忠說道,“不然的話,只怕他早晚算計到我們的頭上來,咱們引狼入室,那可就太危險了!”
習玉剛不以爲意地答道:“他再狡猾,又敢對我們怎麼樣?我諒他不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還是小心些爲好!”
“放心吧,大哥!”習玉剛望向習玉忠身旁的麗妃,岔開話題:“麗妃,你可有好好侍候大皇子?”
麗妃擡頭看了習玉忠一眼,臉一紅,“二皇子的吩咐,賤妾不敢怠慢。”
習玉剛哈哈大笑:“這就對了!大哥,你對麗妃可還滿意嗎?”
習玉忠有些微微地不自在,顧左右而言他:“明天還要上戰場,你就不要再喝醉了!”
“放心吧!”習玉剛自信滿滿地說,“我料想明天打不起來,周軍主帥昏迷不醒,剩下的都是些草包,誰敢來跟我打?”
“還是要儘快把周軍打退纔好!”習玉忠說。
“這個是自然的!”習玉剛說着,摟過身邊的玉妃:“來,玉妃,咱們好好喝一杯!”
玉妃“咯咯”地嬌笑着:“要喝,咱們就喝交杯酒!”
“交杯酒就交杯酒!”習玉剛哈哈大笑:“來!”
習玉忠身旁的麗妃見狀,也端起酒杯,嬌羞地對習玉忠說:“賤妾敬大皇子一杯!”
習玉忠笑了笑,接過麗妃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
長霞宮的庭院裡,兩株茂盛的牡丹樹下。一個聲音喟然長嘆:“長霞宮,就這樣被他們弄得烏煙瘴氣了!”
門口的侍衛聽見,大喝:“誰?誰在說話?”
但是執劍衝了過來,哪裡看到半個人影?侍衛們呆了。
習玉忠拄着柺杖很快出現在門口:“什麼人?”
侍衛回答:“沒有人,大皇子。興許是我們聽錯了。”
怎麼,除了他,別人也會出現幻覺嗎?習玉忠的心裡隱隱覺得不安起來。
習玉剛出現在身邊,問:“怎麼了,大哥?”
習玉忠皺了皺眉,說道:“我總覺得暗中有人盯着我們。”
習玉剛哈哈大笑:“你別草木皆兵了!有人盯着我們?怎麼可能呢,宮裡到處都有禁衛軍,難道他還會隱身遁土不成!”
習玉忠嘆了口氣,但願他是太敏感了!
周軍大營裡,一個夜晚都靜悄悄的。除了巡邏衛兵來回走動,便沒有半個人影出現在營區內。
天微微亮了。軍醫帶着僮子匆匆來到上官無歡的營帳,在營帳外輕聲問:“碧蘇姑娘,上官將軍可醒了嗎?”
碧蘇挑開帳門走了出來,滿臉疲憊,黑着眼圈:“我守了一夜,上官將軍還是沒有醒來啊!軍醫,你快進來給上官將軍看看吧!”
“還沒醒?”軍醫大吃一驚,“我趕緊進去看看。”
不遠處,楊鑑攜同另一名小將朝上官無歡的營帳走了過來,被守在營帳外的衛兵攔住:“楊將軍,對不起,太子殿下吩咐過,主帥還沒有醒來之前,除了軍醫,任何人不得入內打擾主帥!”
“主帥還沒有醒?”楊鑑一副吃驚的表情。
衛兵答道:“還沒有。楊將軍請回吧,主帥醒來後,殿下會派人通知各位將軍的。”
楊鑑看了身邊的小將一眼,答道:“那好吧!”
轉過身,正見宇文雋與凌天揚站在身後,楊鑑兩人忙拱手作禮道:“微臣參見太子殿下!”
“不必多禮。”宇文雋看了上官無歡的營帳一眼,“楊將軍,你們怎麼來了?”
楊鑑忙答道:“時過了一夜,也不知主帥狀況如何,臣等二人便相約過來看看,沒想到主帥竟然還沒醒,難道從昨天回來以後,主帥就一直處於昏迷狀態嗎?”
宇文雋嘆了口氣:“也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軍醫來了嗎?”
“來了,正在裡面給主帥診看。”
宇文雋點點頭:“你們先回去吧!不必擔心,主帥有什麼消息我自會派人通知你們的。”
“是!臣告退。”
楊鑑走了,宇文雋與凌天揚這才步入營帳。此時,碧蘇正在喂上官無歡服用湯藥,軍醫向宇文雋行禮:“參見殿下。”
宇文雋點點頭:“不必多禮。軍醫,上官將軍恢復得怎麼樣了?”
軍醫答道:“上官將軍底子好,恢復得快,已經好了兩三成了!”
宇文雋聞言,歡喜地望着上官無歡:“這我就放心了!”
軍醫告退,凌天揚與碧蘇也悄悄退出營帳。宇文雋坐到牀前,握起上官無歡的手,含笑道:“你恢復得真快,看你的狀態,比我想像的還要好!”
上官無歡微笑道:“鄴城在等着我,我沒有理由慢慢恢復。”
宇文雋笑:“都這種情況了你還在擔心戰事。放心吧,咱們休戰兩天,兩天後再繼續攻城!”
上官無歡微笑道:“殿下不必擔心攻城之事,無歡已經想出辦法,不出七日,定會攻下鄴城,將我大周的旗幟插上鄴城城樓之上!”
宇文雋一愣:“如此胸有成竹?你有什麼辦法?”
上官無歡笑了笑:“容無歡暫且保密,殿下只須坐等結果就是!”
宇文雋凝望着上官無歡,笑意浮上脣角:“真想不到,你就算躺在牀上,也有辦法攻城破敵。無歡,你太厲害了!”
上官無歡抿嘴一笑:“殿下過獎了!這句話,還是等無歡得勝之後再誇不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