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直墜而下的雨絲,開始因爲氣溫降低的關係漸漸凝結,大量的雨滴開始降落,冷雨又一次光顧這座已經完全瀕死的城市。不時出現的零星喪屍阻擋不了楊非和安明遠前進的方向。抄着叢林之刃的楊非大開殺戒以此勇往直前,可他卻再也找不到寶馬車留下的蹤跡。
“安子……我的孩子,你到底去哪兒了。”風雨中,安明遠愴然的環顧四下,他拿下了口罩,大口呼吸着混合了屍臭,血腥,焦臭的潮溼空氣,臉上的絕望溢於言表。
快速地環顧四下,安明遠忽然覺得背心寒冷,轉身的同時,他似乎看到有一道鬼氣森森的黑影,就站在路邊商鋪的那已經不亮的led告示牌旁。
什麼人?
那道黑影看起來太過詭異,遙遙看來像是個人形,卻並不可能是喪屍。這樣的距離,喪屍必定會覺察他和楊非這兩個活人的存在,繼而撲上來……
但那道黑影,始終保持着一種奇怪的站立方式,就那樣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舉槍的同時,身旁的楊非忽然低呼一聲:“安叔,在那裡!”
雙瞳倏然收緊,在道路的盡頭,楊非突然看到撞在電杆上的白色寶馬。
安明遠一驚,下意識地朝着楊非指向看了一眼,再次轉回那道“黑影”的方向時,那東西已經憑空不見了。
眼花?
是太過緊張了麼。
不等安明遠想明白,楊非已開始朝着寶馬車發足狂奔過去,情緒激動的他,幾乎在這血色的泥濘間滑倒。
這輛幾乎把電杆撞斷的寶馬車,還沒熄火,前機蓋因爲強烈的撞擊完全翻了起來,突突噴出白煙的發動機,可能隨時都會爆燃。
顧不得起火或爆炸的危險,楊非長吸了一口氣猛衝上去。眼見駕駛座的一側是被暴力砸開的,車窗玻璃也全碎了,恐怕是用地上那塊沾血板磚的傑作。
附近並沒有徘徊的喪屍,漸漸降臨的夜帶着死一般的寂靜,讓氣氛幾乎要結冰。
駕駛座上面佈滿了碎玻璃碴和噴濺的鮮血,氣喘吁吁從後面跟上來的安明遠看到了,立刻發出連聲的驚噫。
“安子!”他幾乎放聲起來,發了瘋似得拉開後門和後備箱,想要找到少年的蹤跡。他手中握着匕首,像個沒頭蒼蠅似得,狂躁地在四下跑來跑去,儘可能地想要找到他。
過境的暴雨,已經把痕跡完全消滅,大量的泥沙和血肉屍骨混合在一起,鋪滿了整個路面。
就是福爾摩斯在世,也不可能從這裡找到安子,或者是那臺銀白奧拓的痕跡。連安明遠自己都知道,在這樣漆黑的環境下,漫無目的的找尋,無疑是浪費寶貴的體力。可在這種時候,安明遠完全失去了理智。他控制不了自己,彷彿只有跑,只有去找,他才能平復狂躁的心神。
終於跑不動了,這個中年男人雙手撐着膝蓋用力的喘息,眼看着雙腳沾滿了泥濘和泡爛的人體碎肉,劇烈的心跳又一次把血腥味道帶上喉頭。
“安子,安子!”他直起身體,苦澀地低吼着,“你要是出事,我怎麼跟我兄弟交代!我遲早有一日會下去見他們,你這是打算讓我沒臉嗎?”
楊非定在原地一動不動,悽風冷雨完全連成了線,可他卻始終立在雨裡一動不動,頎長挺拔的身形,像一尊本無生命的神像。
漆黑的眼瞳前所未有的刺骨寒冷,陰鬱卻有種讓人始料未及的戾氣。終究,他緩緩開了口,卻只有短短兩個字:“可惡。”
“小楊!安子是不是被喪屍拖走吃掉了?”見過太多車禍後被喪屍吃掉的屍首,就連團隊裡的那個孩子蘇天吉,就是這樣失去了雙親。心頭的恐懼漸漸被不安放大,安明遠撲上去死死握住楊非的雙肩,“小楊,你得告訴我!”
“不會。”
楊非搖了搖頭,很肯定地告訴這個滿面擔憂的中年男人,“現階段的喪屍沒有智力,它們斷不會使用工具——駕駛室是被板磚砸開的,這就說明,下手的是人類,絕對不會是喪屍——還記得小誰的父母嗎安叔?”不光是蘇天吉的父母,在末世爆發第二天,楊非去藥店的時候,那些喪屍嗅到了冷藏車裡的冷鮮肉,也不會使用工具砸車。
安明遠沉默下去。
他怎麼會不記得?就在半分鐘之前,他也想到了那個孩子的父母,被喪屍暴力拖出汽車,吃得面目全非……是的,眼前的寶馬車是被砸壞的,而蘇天吉雙親的那臺車,喪屍是用頭顱硬撞開的。因爲他看得分明,開門的那一側滿是膿血和血手印。
“安子是被擄走的。”一探手,楊非從寶馬車的副駕駛座上拔出了一把軍刀。
轉身展示給安明遠看,這個中年男人的雙瞳頓時一片昏暗——是安子的刀,那把夜鷹平刃。
“連軍刀都不屑麼?”楊非冷笑起來,“真是一羣蠢貨。”
對於末世來說,任何一把武器都是極其重要的物資。這些人居然放任這樣一把鋒利的軍刀在這裡,看來也不是什麼高明的對手。
安明遠怔怔看着楊非一面保持着沉思的神色,一面拉開車門一躍上車,開始仔細地翻找——好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天色繼續在變暗,即便是在室外,陰沉的天氣也讓這裡完全沒有光亮,安明遠把手電筒遞上去,抽出瘋狗匕首,神情緊張地轉過身替搜查的楊非放哨。
所幸的是,並沒有喪屍靠近,黑暗的環境中,他勉強看到遠方有蹣跚的身影在徘徊,但那些東西暫時不會構成威脅。
藉着光,楊非從車座下找出一隻粉藍色的塑膠手錶。
這東西材質很廉價,也異常很髒,和這輛車的原主,那個穿貂皮和大紅香奈兒鞋的女人完全不搭。
“這是什麼?”本能地覺得這東西有點古怪,楊非把這塊表遞給安明遠。
“這個,這個不是兒童手錶麼……”安明遠有些疑惑。
“兒童手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