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思索對策的楊非,在意識到對方極大的心理變化時,倏然擡頭回望着對方,卻見韓斌墨那一雙眼瞳死死盯着他的身後,這個大義凜然,充滿了視死如歸意味的男人,時下看起來卻像是鬼片中被厲鬼嚇壞的女主角。
楊非一驚,提着叢林之刃已轉身過去。
下意識地以爲,轉面的同時會看到洶涌的屍羣,卻沒想到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片散射的藍光。光芒是從鐵棺的縫隙透射而出的。這不是關鍵,關鍵是,這個縫隙,還在不斷的擴大!就好像裡面有什麼東西,正在慢慢地推開棺蓋。
楊非和韓斌墨幾乎同時停止了心跳。
貨廂之外響起陣陣屍嚎聲——可是,即便是從2031年重生的楊非,也從未聽過這樣兇猛的屍嚎聲。短暫的錯愕下,楊非暗叫不妙,必定是這棺材裡的東西,讓外面的喪屍從完全靜止的狀態突然變得異常激動起來。
“完了。”韓斌墨的胸膛因爲屍嚎聲,和那不斷被緩慢開啓的棺蓋而不住起伏。他的情緒幾乎已經到了要崩潰的邊緣。
楊非看了他一眼,卻什麼都沒說。
反倒是在這種必死的狀況下,楊非卻覺得異常坦然。
死有什麼好怕的?死過一次的人,也許並不會比其他人更懂得生命的意義,但他卻比任何一個人都要坦然。
他緩慢地走向了那口不斷在被打開的鐵棺,心底卻有一種很是古怪的感覺:就好像……好像去迎接一個久違的朋友。
一股股濃重的香味在整個貨廂內瀰漫。起初聞起來,很像是盛開在夏日的茉莉花,抑或寺廟裡焚燒的檀香,但氣味很快開始變得越發濃烈,逐漸成爲一種拒人千里之外的強烈氣味,楊非不得不再次戴上防護毒口罩。
走近纔看到,能讓棺材內部發出盈盈藍光的不是燈,而是某種冰塊。楊非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冰塊,裡面佈滿了網狀的藍色網紋,好像是依舊有生命的珊瑚。冰塊底層青嵐飄飄,凝了一片青紫的霜花。
就在這一整塊的冰中,躺着一個小小的屍體。之所以稱之爲屍體,是因爲楊非認爲在這種詭異的冰塊之內,是沒有人能夠活下來的。可是這具屍體,卻被完整的,甚至鮮活地保存了下來:這是一個不滿十歲的孩童,幼小的身體靜靜地躺在棺底。他身上穿着某種古代的白色長衣,頭飾和臂環很像是古希臘人特有的裝飾。
孩子的相貌算的上俊俏,鼻樑高挺,嘴脣薄窄,赤金色的頭髮一直垂到了雙肩,但長時間的冰凍,讓他潔白的皮膚呈現出一種相當詭異的藍紫色。
“死人?”韓斌墨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把楊非從沉思中快速喚醒,“這算什麼?我和我的戰友拼死拼活的,居然只是爲了這麼一個死人?”他捂着胸口,面部呈現出不小的痛楚。他的情緒纔是稍稍激動,便又開始重重的咳嗽。
“這東西只怕不簡單。”楊非回望着他說道,“你沒注意嗎,外面的喪屍似乎很怕他也很期待他。”
“是嗎,那麼多喪屍會怕這麼一個小孩子,我看不如帶着他……哇!”低頭看那小孩的瞬間,韓斌墨突然發出一聲悶叫。
不知什麼時候,靜靜躺在鐵棺中的孩子已經睜開了雙眼。
發白暴突的雙眼猶如死魚,一如……一如外面那些兇殘的喪屍。
睜眼的瞬間,一道翡翠色的綠光閃耀,就好像……地獄深淵之中的鬼火在閃耀!
楊非和韓斌墨雙雙拿起武器,可那個小小的身體已經筆直地坐了起來。
原來那根本不是什麼冰塊,而是某種古怪的膠質!這個纖細慘白的身體,很輕鬆地穿透着厚厚的“膠”,僵硬地坐了起來!
貨廂之內的香味頓時濃了幾百倍,楊非這才意識到剛纔那股若有若無的香氣,竟不是源於黑棺裡面那古怪的“膠質”,而是這個躺在鐵棺內的幼童!
——貨廂之外,那些發出大聲屍嚎的喪屍,卻在孩子起身的一瞬間已經全部跪倒在地!就像是中古時代的騎士,見到了宣誓效忠的君王。
城市的邊緣,重重濃霧之間,似乎見到了隱約的魚肚白。
天,要亮了。
…………
一大清早,韓浩早早醒來,最先映入眼簾的並不是窗外充滿了白霧的詭異場景,而是坐在凳子上假寐的丁雪柔。
“小丁姐,你不會是一夜沒睡吧?”韓浩有些詫異。隨後他習慣性地把目光投向屬於楊非的鋼絲牀,臉上不由一僵,“楊哥呢?”
丁雪柔沒有直接回答他,只是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說道:“你先去弄點吃的吧。容後再跟你說。”
韓浩一臉莫名其妙,雖是聽了丁雪柔的吩咐,心底卻還是涌上來一股不安。他伸頭看了看窗外,白色的瘴氣雖然還沒有完全散去,但進階2身體的他,視力還是要比普通人強很多。發現附近並沒有徘徊的喪屍,他就啓動了柴油發電機,開始燒水做飯。
發電機的聲響把衆人都驚醒了,他們揉着眼睛一個個坐起,各自打着哈欠。
不多一會兒,他們都知道了楊非昨晚就離開的事,安子第一個嚷嚷起來:“你說什麼?楊哥昨晚就走了?”
在電磁爐邊熬湯的韓浩一驚,拿着湯勺的他立刻把身子一轉,把愕然的目光投向丁雪柔。
韓浩在看到丁雪柔格外鎮定的目光後,什麼都沒說,轉身回去繼續做菜熬湯。
可其他人卻不像韓浩這樣淡定,他們皆是露出了不小的震驚。
丁雪柔無奈地看着震驚的衆人,露出幾分無奈的苦笑,說道:“爲什麼都這樣看着我?小楊哥說他去去就回,我也沒想過他會去這麼久啊!”
大榮最是吃驚,連聲追問着:“楊哥沒說他啥時候回來嗎?怎麼突然就走了……”
陳夏琳也是急着發問:“對啊,丁姐,楊哥哥沒說他什麼時候回來嗎?”人們把滿心的疑惑都寄託在丁雪柔這個可能的知情人身上。這些殷殷期盼的眼神,現在在丁雪柔看來簡直是無限的壓力,讓她不由長長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