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峰旗內戰的海上戰場一側是平湖港,另一側就是鬼霧繚繞的對馬海峽。
姜文淵的五百料戰座船不敢摻和進海峽裡,雲蒙鬼師與特里尼達號風帆戰艦的大戰,只能頂着【章衡考卷】穿越戰場。
本以爲接下來就是如入無人之境,順利逃亡,卻被前面三方人馬擋住了去路。
心裡咯噔一跳:
“這裡有三個天才?”
當先一人便是【旌雲號】上身披玄色蟒袍,揹負檀木劍匣的世子王澄!
蟒袍本爲象龍之服,與天子御袍相肖,但減一爪,龍袍有五爪,蟒袍只有四爪,代表位極人臣。
但此時也不知道是因爲天色太暗,還是產生了錯覺,姜文淵似乎看到蟒袍上的那條金蟒花紋緩緩遊動起來,甚至生出了第五指由蟒化龍。
彷彿天授君王位業,此子從今往後再非人臣,已然化作一方體制之主!
姜文淵用力搖了搖頭,再看王澄時似乎又毫無變化,只是他的身上貌似多了一層深重威嚴,還有說不出的貴氣。
他卻不知,橫批“天命所歸”的根本能力是當勝利一方氣數旺盛到極點,無需經過任何人冊封、承認,便能從《二十四節律》和人心願力中獲得一個假格王位。
跟那位法蘭西第一帝國的皇帝一樣宣稱:
“君主無需加冕,你們只需臣服!”
若是有上三品高人在這裡施展望氣術,說不定能看到王澄身上的青紫氣運迅速昇華,甚至眉心都暗蘊紫氣,面相貴不可言。
哪裡還有當初骨重二兩八錢的破落樣子?
王澄龍行虎步,越衆而出,口中朗吟:
“閃灼虎龍神劍飛,好憑身事莫相違。傳時須在乾坤力,便透三官入紫微!五帝金錢,出鞘!”
右手並劍指向天一引,一線白金劍光從劍匣中激射而出,與他人劍合一化作一線長虹,朝着姜文淵和毛海峰飛射而至。
另一邊,超額完成與五峰旗結盟任務的鎮海衛百戶王富貴,不知何時悄然出現在了羅文龍身後。
對這位咬牙切齒滿臉不甘,恨不能親自撲上去生吃了毛海峰的苦主拱手一禮:
“羅大人,不必着惱,下官這就爲您取來毛海峰一肢,讓您一泄心頭之恨!”
羅文龍聞言大喜:
“富貴兄弟,還得是你呀!我差點忘了你可是二十四衛僅次於【鬼神妒】陸雲塵的天才。
那龍虎榜一榜足有三百多人,如今整個大昭二十歲以下的年輕職官中,你就算排個前三十也是綽綽有餘。
今日有你這句話,無論能不能殺掉毛海峰,我羅文龍必保舉你一個世襲千戶之位。
等陸家大少爺一被調走,那寶山千戶所就是富貴兄弟你的了!”
船上其他人滿臉豔羨,卻又嫉妒不來。
這就是爲什麼朝中有人好做官。
都說俞龍戚虎一時瑜亮,但又有幾個人知道戚虎的年紀實際上只有俞龍的一半?兩位人傑的官場履歷根本就沒有任何可比性。
王澄自然不會客氣,他幾次三番在陸家叔侄和羅文龍面前表現,不就是爲了這個嗎?
如今他距離花朝廷的錢養自己的兵更近一步!
於是,王富貴這陽身再抱拳一禮,口中誦咒:
“八威神咉,靈策玉文。召龍致雨,收氣聚煙。敕!”
身體表面那一層無形無質,外人難見的龍衣蟒袍,猛地鑽進了他的身體裡。
吼——!
王澄雙眼陡然化作鋒利的豎瞳,屁股後面多出一條青鱗斑斑的龍尾,縱身一躍已然化作一條完整的青色蛟龍。
隨着天賜王位,氣運加身,他身上的蛟龍氣隨之暴漲,這龍軀的體型快要接近了宴雲綃的五分之四。
變得越來越適配了。
興雲佈雨,風雷相隨,緊隨邪祟陰身的璀璨劍光,直撲那艘五百料戰座船。
這陰陽二身的身份雖然截然不同,卻各自頂着一個意外得來的“天才”之名,順利突破了【章衡的考卷】。
這件鎮物強是真的強,絕對屏蔽笨蛋,夠不到門檻百分百過不來。
但只要是天才就可以輕鬆邁過門檻,不會受到任何一點負面影響。
王澄陰身人劍合一,在半空一折。
以圓融無隙,守禦如穹廬的【劍式·天圓】護持自身,將火槍隊匆忙射來的散亂鉛彈通通斬飛。
又以一招剛直肅殺,攻伐定四方的【劍式·地方】,朝着神情萎靡,有氣無力的毛海峰兜頭斬下。
鐺——!
後者擡起一對鐵脊橫棱鐗橫在頭頂,擋住了鋒銳無匹的金錢劍光,膝蓋卻隨之微微一彎。
這個時候毛海峰大概還有五品的實力,但只是一個殘血五品,單單打邪祟陰身六品【朝奉郎】都有些吃力。
更不幸的是,身後王澄陽身緊隨而至,只是一尾巴就掃飛了上前阻擋的嫡系親軍。
鞭花尾部抽出氣爆,他們還飛在半空時便已嘔血三升。
王澄陽身落地後化作身高一丈的半人半龍,手握同樣變大一圈也重了一倍的神兵【麒麟尚方鐗】,對着毛海峰就是一個橫掃千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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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
毛海峰匆忙回鐗抵禦,靠着仍然勝過王澄一籌的“天人合一”,接、化、發,將磅礴的力道導向腳下的甲板。
整艘五百料戰座船都猛然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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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鐗中攜帶的雷勁沒能完全卸掉,在木質甲板上留下兩個焦黑的腳印,身體也有些發麻。
陰身的劍光又至,一線鋒銳無匹的金光從直來直去的【地方】,變成了因勢而變,駕馭機心的【人和】。
完整使出了【五帝金錢劍】取自銅錢“天圓地方”的三大劍招。
一心二用,配合陽身大開大合的三十六路雷公披風鐗,在兩對重鐗的狂轟亂炸中輕輕一繞,便摘走了毛海峰的一片頭皮,差點給他腦袋開瓢。
“啊!”
雖然算不得重傷,但他半張臉都被鮮血覆蓋,顯得格外恐怖。
當毛海峰揮鐗反擊,準備先格殺明顯皮更脆的陰身時,陽身舞動雙鐗再次狠狠朝他腦袋砸了過來。
毛海峰不由左支右絀,轉瞬間就落到了下風。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斬斷自己最後逃生之路的,竟然會是這對一開始完全沒有放在眼裡的傻小子和替死鬼。
歇斯底里地怒吼:
“你們一個是兵,一個是賊,怎麼可以勾結到一起?就不怕被對方捅刀子嗎?”
姜文淵發現殺上來的是兩個六品職官,剛要出手幫忙,卻感到背後一陣發涼,似乎只要一動就會迎來一記白虹貫日。
眼角餘光發現身後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身周火紅狐衣流轉,背後四條尾巴舞動的絕美少女。
“你又是哪個?!”
姜文淵本以爲能仗着這份從貢院裡拿出來的寶物橫行無忌,沒想到才第一次用就不小心捅了天才窩。
在瀛洲這種窮鄉僻壤簡直離譜。
王世子和王富貴他都認識,卻認不出這個比王翠翹還要美貌的少女到底是何方神聖?
不只是姜文淵不認識,現在誰也分辨不出沈月夜的身份。
就算禿驢、龍尾爺他們也只知道是世子從外面帶回來的女人,態度十分親熱。
當然,世子愛美人這不是什麼問題,他要是不愛美人,那纔是天大的問題!
全五峰旗上下的日子就沒有奔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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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誰也沒有料到這位世子帶回來的美人竟然也是天才,年紀輕輕就是一位五品職官。
沈月夜本來就是爲了就近照顧師弟,也不跟一個老牌同級硬碰硬。
只是對着姜文淵和麾下那些廟軍鬼卒嫣然一笑,便放出自己煉成的那幾十隻火狐兵,化整爲零在船上四處放火。
自己則握着一柄紅寶石匕首,瞄準姜文淵的咽喉、心臟、後心、腰子.讓他不敢分心去幫忙。
菩薩蠻的靈應【陽變】和採珠女的靈應【陰變】都有一個好處,就是對各種絕活、異術的學習範圍極廣。
幾乎什麼都能學,學來了還能發揮出不錯的威力。
“快救火,船完了我們都得死。”
姜文淵不得不以文壇登龍術唸誦詩句:
“畫棟朝飛南浦雲,珠簾暮卷西山雨。”
召來一片雨水,試圖澆滅船上熊熊燃燒的大火。
也就是這一耽擱。
旁邊王澄與毛海峰的對戰已經來到了尾聲。
兩人身化殘影,勢若奔雷,兩對重鐗以硬碰硬,又連人帶鐗各自彈飛到了船艏樓和船艉樓。
一個在船頭一個船尾,不約而同發動了三十六路雷公披風鐗的最強殺招。
法武合一【雷公鑿齒】對【雷公鑿齒】!
王澄陽身宛如崩弓,陰陽手的天生異相、角木蛟的恐怖肉體力量、風雷二氣、還有燒開兩廟的天人合一都在這一刻完美統合。
天上正在下雨的低沉烏雲,都整體被二人的天人合一吸攝一寸,雷光迸發。
“死!”
“死!”
炸雷般的爆喝中,兩點亮到刺眼的銀色鋒芒,悍然碾碎面前的一切同時激射而出。
只是毛海峰爲了防備王澄陰身突如其來的背刺一劍,重鐗射出的角度微微偏移了毫釐。
戰船上方的空氣炸開一個大洞,兩支神兵重鐗攜帶着暴亂的氣勁,“轟隆隆”切開了沿途的甲板,三面已經開始燃燒的風帆都被扯得七零八落。
最終兩點鋒芒悍然相撞。
一根鐵脊橫棱鐗角度不對,被巨力高高彈飛,另一根麒麟尚方鐗繼續向前,悍然斬落!
縱使毛海峰先以另一支重鐗格擋,又提前閃避,終究沒能躲過一劫。
一根亮銀重鐗狠狠落到了他的大腿上,當場便將他的一條右腿從大腿根處炸成血霧。
“啊啊啊啊.”
劇痛襲來,毛海峰不由抱着斷腿歪倒在甲板上淒厲慘嚎。
這位五峰旗的二號人物曾經有多麼風光,此時就有多麼的悲慘。
還是高仁忠心耿耿,到了這個時候還敢上前用力扶住了他。
毛海峰看着一左一右緩步向着自己走過來的王澄和王富貴,沒有一絲猶豫,便毫無尊嚴地跪在甲板上磕頭如搗蒜:
“澄弟,不,世子,我錯了,你饒我一命。
我還有用,我願意給你當牛做馬,爲你效犬犬之勞。
我把王翠翹這個【官星桃花格】送給你,我現在就去把她肚子裡的孩子打掉。
我在倭國裡還養了好幾個嬌小可人的外室,她們最會伺候人,也全都一起送給你。
對了,我還挪用了五峰旗的公賬,要是把我殺了,那些分佈在大昭、倭國、南洋、舊港宣慰司、尼德蘭銀行裡的產業和財富就永遠找不回來了。
放過我,我知道錯了,以後我就是採水王家的一條狗!”
王澄見到他這種卑微的表現,眼中卻沒有半點波動,只是冷冷對他說出了最後一句話:
“你不是知道錯了,而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此子能屈能伸,斷不可留!
舉起手中【五帝金錢劍】瞬間斬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