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至正午,燦爛的陽光將院子籠罩在一片金色的光暈之中,暖風曖曖,垂柳輕曳,池上,細鱗閃閃,荷葉田田散發着幽幽的綠光。
屋頂上,琉璃瓦閃爍着流光溢彩,瓦當上的神獸栩栩如生的守護着府邸的安寧。
“小姐,我在後院裡四處打聽了下,這幾日旁的事情倒沒有發生,就是這朵兒不知爲何總是神出鬼沒,聽她同屋的幾個小婢說,這繡荷包的事情,也就是這幾日纔開始的。”
落橋說着,拿起桌案上的團扇輕輕搖了兩下。
雪語聽落橋這麼說,秀美微微一簇,眼波間一沉,心裡已經轉了千百遍,這事,似乎越來越有趣了。
…………
剛至正午,福嫂子就帶着衆人從後院趕了過來,此時雪語正斜倚在牀下的貴妃榻上小憩,聽得屋外福嫂子請安,才輕輕睜開了眼睛。
起身,便見剪春帶着福嫂子撩起竹簾從屋外走了進來,屋外季夏的蟬鳴越發顯得聒噪,斑駁的樹影投在窗前,不覺讓人心裡悠然升起一片煩悶。
“福嫂子來了。”還不等福嫂子走近行禮,雪語便起身走上前去,略帶疲色的看了一眼滿頭大汗的福嫂子,心說,外面怕正是烈日當頭。
“小姐吩咐下的事情,做奴婢的哪敢耽擱。”福嫂子說着,便福身給雪語行了個禮。
“這天氣也怪惱人的,昨兒夜裡還陰雨驟降,今兒就又這般烈日高照了。”雪語話若輕浮,似是有氣無力,卻又帶了半分玩味,說罷便朝福嫂子擺了擺手,轉身端起了茶几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垂首間,方纔懵懂的眼中,薄霧盡消,只剩下波瀾的潮水,滾滾涌起。
福嫂子聽雪語言左右而顧其他,也不說正事,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摸不透她此刻的想法,只老實地附和道:“夏日原本就是這樣,只是夜裡降雨人倒能睡得舒服。”
“嫂子言之有理。”雪語說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將手中茶盞放下,轉身目光炯炯的看了一眼福嫂子,取下
腰間的手帕,緩緩的在福嫂子的額頭上擦拭了兩下,驚得福嫂子連連後退,使勁擺手道:“使不得、使不得。”
“嫂子見外了。”雪語見狀也不強求,定睛又看了一眼福嫂子,問道:“人可都在院中了嗎?”
“在了、在了,只等小姐發話了。”福嫂子說罷,便又給雪語福了福身。
雪語聽言,走到梳妝檯前整理了下裙裝,看着今日自己一身素色彈墨散花裙,倒顯得格外清爽,點了點頭,便對福嫂子道:“那我們就出去吧。”
烈日炎炎下,各院下人端站在院中樹影中,每個人的臉上都掛着晶瑩的汗珠,屏息凝氣的看着廊下的屋門,一顆心若被人揪在一起一般,不知到底發生了何事。
偶爾,幾隻麻雀在房檐上蹦躂着歡唱,飛起飛落間,便消失在身後的匆匆樹蔭之中。
“嘩啦”一聲,竹簾撩起,雪語神色從容的從屋中走了出來,真巧一隻小燕從檐下飛過,雪語餘光隨小燕躍檐而過,落在了牆下那株開的正豔水仙花上。
笑靨如花,雪語眼含星光的看着院中各人,忽然,表情一變,一層寒霜浮在了臉上,即便是炎炎夏日也讓人不寒而慄。
“今兒,我讓大家來,也只爲了一件事,正所謂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我這院裡,自然也有我的規矩。”
雪語說着冷眼掃視了一眼衆人,目光劃過站在人羣中的朵兒,水眸微微一縮,又道:“我平日待大家也不薄,只希望你們可以恪盡職守,做好各人的分內事,誰知今日,竟然有人爲了私事偷懶,這種人我是留不得的。”
雪語說着,側眸瞥了一眼福嫂子,福嫂子趕忙在側符合道:“小姐言之有理,這種壞規矩的人,縱然是不能放過的。”
院中衆人此刻才明白雪語的用意,心裡不覺都泛起了嘀咕,心道,這院裡的人哪個沒有平日裡偷懶的時候?這大小姐怎的今日竟然如此勞師動衆起來了?
雖是如此,也有幾個平日裡慣得偷閒的人已
經冷汗直流了,只怕雪語今日便是衝着自己來的。
雪語看着院中各人表情各異,冷笑道:“今日我只處罰今日犯錯之人,以往有過失的我今日也不想多做追究,你們人人心裡都如明鏡兒一樣,自然也不用我多言語,只是你們記得,做奴婢,衷心、誠信、勤快六字便好。”
院中衆人聽雪語這麼一說,多數皆如釋重負,紛紛左顧右盼,只等着看今日犯錯之人的笑話。
“今日早晨打掃前院的可是朵兒嗎?”雪語聲音凌厲,眼中寒氣逼人,嚇得衆人皆紛紛一怔,看着雪語不過十幾歲的孩童,眼中寒光竟如此駭人,不覺又將心提了起來。
人羣中,朵兒聽雪語竟是叫了自己的名字,身子不由自主的微微一顫,垂下首去,不敢直視雪語的目光。
雪語見狀也不含糊,朝着廊下兩個人下人擺了擺手,狠狠說道:“把她給我帶過來。”
兩個家丁也被雪語的顏色嚇了一跳,此刻聽了吩咐自然不敢違背,趕忙走到人羣中,將早已顫顫巍巍的朵兒架了上來。
一身粉裙薄煙紗提花綃的朵兒若陽光下綻放的水仙花一般,卓卓嫣然,臉色因爲恐懼,略微顯得有些蒼白,襯得整個人更是楚楚可憐惹人憐愛,被人左右架起,朵兒也不掙扎,只緊緊抿着櫻桃小口,驚若小鹿一般,死死盯着廊下的雪語,頭上一朵鑲珠攢銀百合花頭花,在陽光下閃爍着瑩白色的光芒。
“你這頭花倒是別緻。”雪語仔細打量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朵兒,冷笑道。
“小的不知做錯了什麼事……”一縷烏絲垂在肩頭,清風拂過,將烏絲擾亂,朵兒垂首下意識的摸了一下頭上的頭花,看着面前的青石板,聲音小若蚊蠅辯解道。
“不知做錯了什麼事?”雪語輕笑一聲,問道:“今日可是你負責前院打掃麼?”
“是、是奴婢。”朵兒聽雪語如此問,心裡便猜到了一二,竟也不狡辯,只擡頭迎着雪語的目光說,“小的確實忘了打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