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個小丫頭,你氣死我了你!別吃了,拿着這些畫,大街上吆喝去!”藍天嬌說着,拿了幾張畫就遞了出去。
但藍天馨卻根本不接,而且還把小嘴一撅,一皺眉,很是有氣的說道:“吆喝什麼吆喝?要吆喝,你自己吆喝去,我又沒逼迫你!再說了,你吆喝這麼久,請問你賣出去一張字畫了嗎?怎麼,你這黃鶯腔現在變成了烏鴉叫你心裡不平衡是嗎?難道你還想我這百靈一般悅耳動聽的嗓音也失去是嗎?大姐,你說你安得什麼心啊你?你是我大姐嗎?你真是我親大姐嗎?哼,想讓我去吆喝,你做夢!”
“小丫頭,你想造反是嗎?忘了出門前娘是怎麼交代的了嗎?忘了你給孃的保證了嗎?我是大姐,一切聽我的,知道嗎?”
“聽你的?呵呵,我說大姐,聽你的有什麼好處啊?聽你的餓肚子!聽你的沒錢花!聽你的晚上還要睡大街!你要是聽我的,至於落到現在這種情況嗎?我要保管盤纏,你不肯,結果錢丟了!我讓晚點上街,你不肯,看看眼前,有幾個人?說了多睡一會兒巳時再出來,你偏要天不亮就出來,字畫賣不出去,怨誰?你也不想想,這大清早的,除了上街買菜的大媽大嬸、急着趕路的商販、以及一些個地痞無賴臭流氓,有誰美夢不做上大街瞎溜達的?你告訴我,他們這些人買字畫何用?燒火?擦腚?還是裝高雅啊?”藍天馨說的理直氣壯,氣得藍天嬌直咬牙。
藍天嬌剛要開口反擊,藍天馨卻又搶在她前面出了聲:“大姐,你知道到現在你都沒能賣出去一張字畫的原因是什麼嗎?”
“是什麼?”
“你猜?”
“叫聲不夠大,吸引的人不夠多?”
“這理由你也想的出?大姐,我真服了你了!你的喊聲還不大?就你那一通吆喝,莫說是磐城的人,就是磐城累了一夜的狗也都被你給吵醒了!”
藍天嬌手撫額頭,若有所思,一息之後,開口道:“不是嗓門兒的原因,那就是要價太高,別人買不起!對,絕對是這樣!想想還真是,十兩銀子一張確實有點貴!香兒,你說,咱賣多少錢一張才合適呢?”
藍天嬌話出口,藍天馨小手猛抓,嘴裡“啊啊”大叫,狀若瘋癲,猛喘幾大口氣,手撫胸脯,平順一下氣息道:“大姐,你可以看不起自己!說實話,我也覺得你的字畫很一般,我都不屑一顧,白送我,我都不要,因爲我怕我的藝術修養會下滑、我的品位會驟降!說句不好聽的話,你的書畫真的很次、很垃圾!不過,這也沒什麼,可你怎麼能侮辱我哥哥的書畫水平呢?就算是宗師級的書畫大家,他也不敢只用十兩銀子來買我哥哥的一張字畫!我說你是不是我大姐啊?虧你跟我們一起學習這麼多年,你到底懂不懂什麼是藝術啊?有你這樣的大姐,我藍香兒都不好意思跟你一起上街,丟人!”
“你個小丫頭,埋汰一下你大姐我心裡很美是嗎?我知道小羽的書畫技藝超羣,比之一般的大書畫家都有過之而無不及,可畢竟你哥哥他現在還沒有什麼名頭,市面上也沒有你哥哥的作品流傳不是嗎?你告訴我,現在有幾個人是真正懂藝術的?很多人肯出高價收買的那些字畫,藝術水平真就值那麼高的價錢嗎?他們肯收買那些字畫,你以爲他們真的是因爲懂得欣賞那些字畫的藝術嗎?錯!十之八.九圖一虛名而已!像咱們這樣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的作品,豈能入得了他們的眼中?你應該清楚,咱們的字畫是要賣給一般人的,價錢自然不能太高。況且,現在咱都身無分文了,能賣出去一張是一張,飯都吃不上了,你還跟我講什麼藝術?”
藍天嬌說着,把幾張字畫塞到了藍天馨的手中,板着臉命令藍天馨上街叫賣。
藍天馨一臉的不情願,冷哼一聲道:“大姐,你太天真了!你以爲價錢低就能把字畫賣出去嗎?幼稚!”
“這麼好的字畫,一兩銀子一張,我就不信賣不出去!”
“呵呵,大姐,我真不知你這自信從何而來!”藍天馨搖了搖頭,伸手一指大街上正朝她們走來的一個身穿錦衣華服、手託一個金絲鳥籠、逗弄着籠中一隻名貴鈴音鳥的花甲老頭道:“看到那個老頭了嗎?看他的穿着打扮,是個有錢的主。你上去試試,看一兩銀子能不能把畫賣出去。若是能,今天你只管一邊歇着,我哥畫的這些字畫,我一人把它們賣個精光!”
“哼,小丫頭,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不錯,就是我藍天馨說的!怎樣?”
“你可不要後悔!”
“呵呵,後悔?你有那本事讓我後悔嗎?”
“咱走着瞧!”藍天嬌說着,拿着字畫,一臉笑容,邁步就迎上了那個走來的老頭兒。
“走着瞧?沒那必要!我就站這看你怎麼把畫賣出去!”藍天馨說着,立身路邊,美美的吃起她的糖葫蘆來。
轉眼,十幾息過去。
老者逗弄着小鳥遠去,藍天嬌手拿字畫,垂頭喪氣的走回字畫攤前。
不等藍天馨出言嘲諷,早已想好說辭的藍天嬌便搶先開了口:“那老頭真是太可惡了!你說你沒帶銀子,你跟我討價還價半天,你這不是消遣本姑娘嘛你?一大把年紀了,能不能有點道德啊?本姑娘我鄙視你!”
真實情況如何,藍天馨一清二楚,但她也不點破,而是冷冷一笑道:“呵呵,大姐,你行!你真行!小妹我耳朵不好,沒聽見!眼神也不好,看不清!”
正說着,左顧右盼的藍天馨看到遠處有兩個穿着奢華的一老一少朝他們走來,於是伸手一指那二人,對藍天嬌說道:“大姐,又來兩個有錢人!要不要再去試試?”
“哼,這次我一定要把畫賣出去!一定!”藍天嬌粉拳一握,步伐很是堅定,快速朝那二人走去。
結果,藍天嬌一邊說,一邊展示手中的字畫,一直陪那二人走出去半里多遠,最終也沒能把畫給賣出去,只能一臉沮喪的返回字畫攤兒。
“倒黴!真倒黴!磐城的人怎麼都這樣?爲什麼上街都不帶錢?你說你不帶錢上什麼街啊?不帶錢還不早說,害的本姑娘浪費那麼多的笑臉,費了那大半天的口舌,你這不是坑人嗎你?可惡!實在是可惡!”藍天嬌一臉氣憤之色,說的煞有介事一般。
但藍天嬌說謊時那不自然的神態舉止,又豈能逃得過藍天馨那一雙觀察入微、明亮有神的大眼睛。
“大姐啊大姐,你換個理由可不可以?說謊時裝的自然一些好不好?我藍天馨是這麼好騙的嗎?你不要侮辱我的智商行不行?我可不是大豬頭,你以爲我跟你一樣是嗎?”
“你個小丫頭,你不要把別人都想的跟你一樣陰險狡詐行不行?說我騙你,你有證據嗎?有本事你把剛纔那兩個人拉過來,咱們當面對質,看我有沒有說謊!”藍天嬌一臉冷笑,很是理直氣壯的說道。
“唉,行!大姐,你厲害!我服了!反正今天上街的人都沒帶銀子,那我站在這兒也沒什麼意義!太陽有點大,我可不想被曬黑。你繼續,我可要去柳蔭那兒吃糖葫蘆去嘍!”藍天馨說着,邁步就要朝路邊的一棵大柳樹走去。
“小丫頭,你給我站住!”
聽藍天嬌叫喊,藍天馨止步回頭,微微一笑,道:“大姐,何事?”
“何事?你說何事?你倒是挺會享受啊你!”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春光等閒度!如此明媚好天氣,香兒我豈敢辜負!”藍天馨說着,對藍天嬌一招手道:“大姐,你也吆喝半天了,再吆喝,你那黃鶯嗓可真要變成烏鴉腔了!歇會兒吧,走走走,同去,柳樹蔭裡好乘涼!”
聽到藍天馨的話,藍天嬌着實有些生氣,一板臉,厲聲道:“哼,小丫頭,你可真是心寬!我告訴你,現在可不是享受的時候,不想中午餓肚子,不想晚上宿街頭,你就拿着字畫趕快給我吆喝去!”
“吆喝什麼吆喝?我哥的字畫那麼好,根本用不着吆喝!識貨的人都還沒上街,要買字畫的人也都還正在家中裝銀子。不必着急,休息!休息一會兒!”藍天馨說着,吃着糖葫蘆,頭也不回的朝柳樹蔭裡走了過去。
藍天馨竟敢無視自己的話語,這讓藍天嬌很是生氣,不由怒聲喊道:“藍天馨,我最後問你一次,你去還是不去?”
“說不去就不去!你兇什麼兇?你看你那德行,一點淑女的樣子都沒有,我真替你擔心,你說就你這惡狠狠、兇巴巴的品性,誰敢娶你爲妻啊?”
“哼,你真是瞎操心!就我這容貌,想娶我的人恨不得能把咱國的邊疆圍一圈兒!倒是你,幾年之後可該怎麼辦啊?我真是替咱爹孃發愁!你說就你這麼能吃,哪個賣糖葫蘆的人敢要你啊?”
“誰說我要嫁賣糖葫蘆的了?跟你說多少次了,我要嫁個種山楂的!”藍天馨氣呼呼的說道。
“呵呵,種山楂誰敢要你?”
“爲何?我藍天馨很醜嗎?”
“不醜!但人家怕你把山楂樹給吃了!”藍天嬌說着大笑起來。
“笑什麼笑?你以爲我傻啊,山楂樹能吃嗎?”
“吃吃吃,你小腦瓜裡就裝着這一個字是嗎?沒工夫跟你在這鬥嘴,快去大街上吆喝去!叫不來人,看我怎麼收拾你!”藍天嬌語氣很是嚴厲的說道。
“你讓我去我就去啊,我就不去!咋地,你想武力欺負我是嗎?來來來,反正閒着無事,讓我給你鬆鬆筋骨!”藍天馨說着,撤步拉開架勢便要跟藍天嬌較量一番。
“反了反了,你真是要氣死我!竟敢如此頂撞你大姐我,看我回家不告訴娘!你就等着到時候娘懲罰你吧!”
“呵呵,娘懲罰我?娘讓你好好照顧我和我哥,你竟然照顧到沒錢買飯吃,以至於要上街擺攤兒賣字畫!真不知道娘要知道了會懲罰誰!”
“小丫頭,我警告你,你敢告訴娘,以後我走鏢的時候,你休想再讓我給你帶好吃的!”
“不帶就不帶唄,鏢局又不是就你一個人,我就不會讓爹、李大叔、王大伯、趙大爺給我帶嗎?”
“行!小丫頭,你長本事了是吧?那你就接着給我囂張、給我狂!這幾天我不給你編辮子,你就頂着個亂糟糟的雞窩頭讓人笑掉大牙吧你!”藍天嬌無奈,只好祭出了對付藍天馨的殺手鐗。
殺手鐗就是殺手鐗,真好使!
藍天馨最愛整潔、最愛編小辮,一聽藍天嬌說讓她變成雞窩頭,態度登時轉變,一溜煙兒似的跑到藍天嬌身前,一把就抱住了藍天嬌的胳膊,一臉諂笑着討好起來:“大姐,我的好大姐!剛纔小妹我是在跟你鬧着玩,你怎麼能當真呢!不就是上街吆喝幾聲嗎,這還不容易,我這就去!”
藍天馨話落,一把抓起幾張字畫,蹦跳着就向遠處的幾個路人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