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了,近了……
很快,藍天翔距家已不足三裡之遙。
隨着越走越近,他越覺緊張,不由拉繮停住了坐騎。
也難怪。
畢竟,三年多未歸,平日與親友也無書信往來,他們可都還好?
他迫切想知道,卻又非常怕知道。
因爲,他怕萬一聽到不好的消息,他受不了,他怕,好怕!
近鄉情更怯,真是不敢問來人呀!
可,無論好壞,都已是今天的樣子,我又豈能逃避得了?
拼殺窮兇極惡的匪寇,都全然不懼;面對千軍萬馬,也是滿心淡定從容;槍林箭雨之中,猶自閒庭信步……死且不怕,何畏鄰里、好友與親朋?
我又不是小耗子,亦非大孬種,豈能如此膿慫?
怕毛?
怕毛?!
怕毛!?!
面對吧,勇敢地面對吧……
好一番自我遊說與鼓勵,藍天翔終於有了些許勇氣,翻身下馬,調整調整狀態,嘴角上翹,換上一副友善的笑臉,邁步,前行。
見熟人,急忙揮手打招呼,開口問候。
“吳姨,吃了嗎?!”
“那個,李嬸兒好呀?!”
“張伯,忙着呢?!”
“王爺爺好,煉着呢,身體還是那麼硬朗哈?!”
“哇,周姐姐,三年不見,更漂亮了呦!”
“趙奶奶,這是您孫子嗎?肉乎乎、粉嘟嘟的,好可愛呀!”
“……”
問,滿含善意與熱情。
然而,得到的迴應嘛,卻多是點頭“嗯”、皺眉“哼”、愣神兒片刻一“呵呵”……
當然了,這沒啥,能理解。
畢竟,他易了容,對大家來說算“陌生”人。陌生人打招呼,能如何回答,還不就是這個樣子?若非如此,那還不正常呢!
說起反常的傢伙,自然是有的,而且還不止一個,藍天翔沒走多遠,就碰到了好些。
比如,他扶了把一個沒看路的女子,避免了她摔一狗啃~屎,換來的卻並非她之真心道謝,而是她實意憤怒的巴掌、拳腳與濃痰、惡罵:“臭流氓,光天化日竟敢調戲你姑奶奶我,真是活膩歪了你!今兒,看老孃我不打得你個王八羔子小色痞屁滾尿流、滿地找牙……”
再比如,他誇了幾句一小娃娃,並伸手捏了下那小傢伙的臉蛋兒,卻被當成了人販子。絲毫不聽他解釋,一羣人抄起鐵鍬、鋼叉、大板兒磚……硬是怒罵着追打了他半條街,若非他上馬逃了,真不知會被人給揍成什麼模樣呢。
又比如,他見一個大老爺們兒當街兇狠捶打、踢踹一個婦女,太惡毒了,簡直想要揍死那女人。他實在看不過去,可才一張口,就被那男的當成了與其婆娘有染的姦夫。二話不說,那貨便與其老爹、兄長、族弟等一羣壯漢,掄起手中的菜刀、斧頭等兇器就悍然撲向他,真有要將他給大卸八塊剁碎當場的架勢……好在他會功夫,否則真有可能白白丟了小命。
說他腦殘的,有!
誣他是山賊匪寇的,有!
公然搶他馬匹、奪他包袱的,也有!
……
接二連三遇上這些氣人事兒,本來感覺大好的藍天翔,心情瞬間就不美麗了,鬱悶,悲哀,窩火……好不爽,簡直糟糕透了。
“這都什麼人呀?!這,這這這……這是墨玉縣嗎?這真是我朝思暮想的家鄉嗎?!不,不不不,這不是真的,幻覺,一定是幻覺!否則,我可愛友善的鄉親們都哪兒去了?!”藍天翔真覺自己來的這地兒是個假的墨玉縣。
可他清楚,這兒的確就是墨玉縣,沒錯的。
失望,太讓人失望了!
難受呀,好難受!
唉……
藍天翔真想即刻調頭遠離此地,可他不能,因爲他家在這兒呀。
沒辦法,繼續走吧。
無精打采、垂頭喪氣朝前行。
很快,他走到了自家門口兒。
翻身下馬,擡眼看。
登時,他就皺緊了眉頭。
因爲,院牆比三年前高了好多,青磚換成了石磚;門樓也重修了,好不雄偉;門口兩邊的貔貅也不見了,竟換成了兩尊巨大而兇惡的石獅……
這也沒啥。
關鍵是,門頭兒上的“八方鏢局”匾額也沒了,一塊“慕容府”的匾額赫然高懸。
什麼情況呀?!
走錯地兒了?
不能呀?!
藍天翔好生納悶兒,左顧右盼,附近的房屋、店鋪以及樹木等等,一切都與三年前沒多大出入,這兒,就是我家,錯不了,絕對沒錯!
可,這咋換成慕容家的匾額了呢?
爹爹、小妹、大姐,你們這是唱的哪出呀?
莫非是怕羅悅、雲香公主等人上門找我麻煩,所以才用了祖宗的姓氏?
嗯,的確是個辦法。
可是,這點子真的是……不咋地呀!
誰想的?
他是不是腦抽了?
不知道她們比咱都更瞭解咱家的情況嗎?
想用如此拙劣的伎倆,就把她們給忽悠住,你們覺得這可能嗎?她們又不是笨蛋大蠢豬,人家還是有點腦子的好不好?!你們如此,實在太小瞧人了!用此辦法,還想成功?哼,真是異想天開,白日做夢!簡直,簡直就是笑話,天大的笑話!
還有,這匾額誰寫的?
瞧瞧這字兒,也忒醜了點兒吧!矯揉造作,毫無骨氣,狗爬的一般……簡直不堪入目好不好?!你們瞅着,就不覺得噁心、就不覺得反胃?!
唉!
無語呀!
我真是服了你們!
拜你們所賜,本少爺的大好心情全沒了,此刻,我的內心簡直都要崩潰了!你們曉得不?我的鄉親父老、我的親爹、親姐、親妹子!
氣人!
實在氣人!
真氣壞我了!
你們,都給我等着!
待會兒,看我怎麼懟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