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鵝看着在自己面前一臉認真的小男孩，羞澀的將長長脖頸垂下。
“呦，還害羞呢，看來是個女妖，道長你不會是想要……嗚，奴家不敢想了……”
葉朝瞪了一眼地上搖晃不止像是在笑的碎玉劍，說道：“她體內的妖脈幾近斷裂，我的境界又不高，想要爲她續脈，只能以神力撫她全身。再說了，小爺我好不容易發上一次善心，你這破鬼就不能說些好聽的話啊？”
火鬼王嬌笑，天鵝徹底將頭縮在了另一隻翅膀之下。
許久後，天鵝右翅斷裂處長出了新的肉質結構，羽毛上那斑駁的血跡被清洗一空。
葉朝將碎玉劍抱起，蹲下身子摸了摸天鵝白絨絨的頭，說道：“你的血脈之力醇厚，妖脈被我接上後，應該很快就能痊癒。”
說完，他又指着身後虛空間隱隱浮現的藍白色光翅說道：“這是結界，你就在此處安心養傷，只要不是大能，沒人可以發現你。”
再是說完後，葉朝起身順着河流離開了這處燕魏邊境的無人山谷。
天鵝看着那道瘦小的白衣人影消失後，優雅的羽毛開始震顫，當有白霧漸起而濃郁後，一道婀娜的人影自霧中成形。
她看着空空無人的河道，似含着秋水的眼睛間滿是複雜的情緒。
……
……
葉朝從來不認爲自己是一個真正的好人，因爲他覺得自己不像夫子那般充滿大義，也沒有像蜀山五個老道那願爲天下蒼生而犧牲自我的情懷，沒有這些，又怎的稱爲好人？
狹窄的山路間，火鬼王忽然道：“那隻天鵝可是有異處？”
葉朝搖頭道：“沒有，只是忽然想救贖一下自己。”
“何爲救贖？”
“一個人在做了一件壞事後，又做上一件好事，如此不讓良心太過難受。”
“奴家差不多是明白了，只是道長做了什麼壞事？”
“兔子啊，那麼一隻活生生又可愛的小動物成爲了我的腹中餐，這還不算是壞事？”
“我還以爲你自新生之後就變了太多，然而卻並沒有改變，骨子裡還是有着一些蜀山牛鼻子的氣息。”
……
……
藏今城是燕地南境的一座城池，因爲靠近燕地六大洞天之一的靈墟洞天，故此城極是繁華，街上人流很多，各種雜耍小吃應有盡有，甚至還有修行者用以交換靈寶的場所。
自救下天鵝的一月後，身穿粗布麻衫的葉朝來到了藏今城，他遙遙看了一眼並不高大的藏今城門，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塵，走了進去。
至於他爲何不穿白衣，原因也很明瞭，半月過去，姬家的眼線依舊在東荒各地流竄，穿白衣那是在與自己找麻煩。
城內，葉朝在一家包子鋪前買了兩個大包子，坐在了一家貼着封條的鋪門前，一邊吃一邊看街上的人流涌動。
有小偷在偷一位穿着華麗的年輕人荷包時，沒想到那人是修行者，後被人扭斷了賴以生存的右手。一個流氓摸了一位年輕婦人的臀部，婦人一臉羞澀地跑開，流氓狂笑。一位書生抱着一本書，一邊看一邊在街上行走，結果撞到了一個武者的懷中，被一腳踹在了地上痛哭……
人多了，有意思的事情便就多了，葉朝看的津津有味，吃完一個滿是肉腥味的大包子，眉頭都未動一下。
“哥哥，囡囡好餓，能給囡囡一些吃的嗎？”
葉朝大驚，身形下意識閃向人羣之中，他的神覺曾經到達過無矩之境，放在此界中，也有着半步聖人的境地。雖然此時他境界跌落太多，但他相信，即便是姬家修煉虛空經的聖主修士也無法瞞過自己的感知，然剛剛卻有人悄無聲息的走在了自己身邊。
葉朝滿是驚訝的看着無人店鋪門前的瘦小身影，那是一位約莫三歲大小的女娃，穿着破爛的衣衫，滿是灰塵的小鞋上露着腳趾，她怯怯地抵着頭，像是做錯了什麼事情一般，明亮的眼睛中滿是無助。
當然，看人自然是不可能只用肉眼來觀看的。
葉朝在看向小女孩的同時，神念也涌向了小女孩的苦海，不過，神念剛一進入對方的苦海，他便感覺到了自己的神念被某種力量吞噬，且是無法抗拒的那種。
他急忙切斷自身與那道神唸的聯繫，最後一刻，他似乎看到了一條很長很長的河，在河流的上游，一位纖弱的少女睜開了眼睛。
猛然間，葉朝像是想到了什麼，頓時睜大了雙眼。
“她穿着破爛，身體又如此奇異，剛纔她似乎稱自己是囡囡，她是那位的化身！”
葉朝驚訝的呼出聲來，引得街上行人紛紛注視他，若不是見他年齡幼小，可能還會招來一些人的咒罵。
良久，他激盪的心海恢復平靜，默默地自人羣中走在了小女孩兒面前。
“你是叫囡囡嗎？”
此時的小女孩兒正垂着頭小聲地哭着，在聽到有人與自己說話後，急忙擦掉眼中的淚水擡頭，不過在看到是葉朝後，她又滿是畏懼地低下了頭。
不知怎麼，葉朝想到了家中調皮的小月亮，不禁生出一股心酸的感覺，他蹲下身子，輕輕地摸了摸小囡囡的頭，將另一個包子遞出說道：“囡囡不用害怕，哥哥回來就是要給你這個包子吃的。”
小囡囡弱弱地擡起腦袋，看着近在咫尺的包子，咬了咬嘴脣，細生聲說道：“哥哥若是餓的話，不用管囡囡的。”
葉朝笑了笑，說道：“哥哥不餓，吃吧。”
小囡囡這纔將包子接過，撕下包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吃了起來。
許是因爲她餓極了，故吃的極是專心，根本沒有發現拿給自己包子的大哥哥在何時離開，直到將包子吃完，她擡頭正要道謝的時候，卻發現自己面前早已沒有了人。
看着面前街道上涌動的人流，她捏着髒兮兮的小手，心中提醒自己一定不要忘記這個好心的大哥哥。
此時，葉朝早已走到了藏今城南，小囡囡是那位在世間留下的因果，他沒有想要改變對方命運的想法，且也沒有能力去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