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V55
在她走開後，他才反應過來，她肯定誤會他們了，連忙起身追了上去。
人呢？當他追出‘門’口時，早已不見了她的蹤影了。
她穿的是高根鞋吧，怎麼可以跑得這麼快，才一眨眼的時間，就走得不見人影了。
“找不到人嗎？你晚上回去，要不要跪玻璃片呀。”
忽地，耳邊響起了鍾欣虹幸災樂禍的聲音。 ”
轉過頭，他斜睨了自己的青梅竹馬一眼，臉‘色’不善地道。
“你還好意思說，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的。”
本來，今天是曲靜書生日，他準備跟她好好慶祝一番，特地在這裡訂了位，訂做了生日蛋糕，還有九十九朵玫瑰‘花’，在他的想像中，兩人今晚會有一個‘浪’漫的晚上……可這一切，卻因爲鍾欣虹給完全破壞掉了。
“別這樣嘛，人家這麼久沒回國，一回來連家也不回，第一個想到要見的人就是你，難道你一點也不感動嗎？”
她故意眨了眨眼睛，擺出一副可愛的樣子，不過，他不怎麼受落就是了。
“如果，不是這麼久沒見，剛纔我就一腳踹開你了，還讓你留下來，破壞我的約會。”他冷哼一聲。
之前，曲靜書打電話給他，把時間推遲一點時，他剛好接到鍾欣虹的電話，得知她從澳洲回來。
因爲有三年多沒見過面了，所以，聽到她說想跟他見見面，他也不想拒絕，心想，反正曲靜書還沒到，正好跟她聚舊，當然，他也暗示過她，自己等會還跟人有約的。
當時，鍾欣虹說了，她也約了朋友，只坐一會兒，把禮物等比例他就走，哪想到，她竟然給他遲到，足足遲到半小時，也是說，她不過是比曲靜書早到十分鐘罷了。
眼看跟曲靜書約定的時間到了，他也有些急了，不過，正當他想暗示鍾欣虹有話快說時，她卻說去洗手間，當她再次出來時，曲靜書也來到了，然後，就發生之前的事情。
不過，事情總是有兩方面的。這件事，壞的一面，就是讓曲靜書誤會他一腳踏兩船，好的一面，則是從她剛纔的表現來看，她嫉妒了，換句話說，她是在乎他的。
“啓成哥。”鍾欣虹雙手挽上他的手臂，一副小‘女’人的姿態撒嬌道：“你怎可以這樣對人家，有了新人就忘記舊人了。”
他打了個寒顫，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甩開她的手，道。
“拜託你，這一套留給你的男朋友們，幸好我沒還吃飯，否則會吐的。”
“切！”撇了撇嘴角，她伸手整了整衣領，“一點都不好玩，你可知道有多少男人，想跟我親近一下都不行，老孃現在這樣對你，你不嫌三嫌四的。”
“請恕我不懂欣賞。”沒錯，她是長得漂亮，不過，試問誰會對自己的妹妹有非分之想？
“我沒地方住，你會收留我吧？”她岔開話題。
“你不回家？伯父他們不知你回來？”他挑了下眉頭。
“這麼快讓他們知道我回來了，我還能去玩嗎？”翻了翻白眼，她纔沒那麼笨。瞥了她一眼，他總算知道，她說什麼一回國，第一個就來找他的原因。
自從三年前，她到澳洲留學後，就一直沒有回國。說得好聽點，她是要留在那邊用功讀書，實際上，肯定是在那邊玩得樂不思蜀吧。
大學畢業後，她不回來也不行了，不過，以她的‘性’格，肯定不想這麼快就回家被管束，能躲多久就多久吧。
“收留你是沒關係，不過，你如果不想這麼快就被抓回家，以後還是不要在這種地方出入，我知道伯父他們是這裡的常客。”
“我就知道你最好人了。”她眉笑眼開地抱了抱他，然後，走回餐廳，“總算可以安心吃頓飯了，你也沒吃吧，一起進來吃呀。”
他遲疑了下，本想去找曲靜書的，不過，轉念一想，現在她氣在頭上，就算找到她，說什麼她也聽不進去吧，何況也不知到哪裡去找她。
於是，他就跟她走回餐廳，先解決五臟廟再說吧。
一氣之下，曲靜書衝出餐廳，等她冷靜下來時，才發現自己已經走遠了，轉過身去看，卻沒看到巫啓成追上來。
竟然不追上來！還口口聲聲說她誤會了，如果真是誤會，幹嘛不追上來解釋清楚？虧她以爲他改變了，還想給他一個機會。
越想越生氣，越生氣就越餓，她停下腳步，舉目四看想看看哪裡有吃的，卻發現自己身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這是哪裡？
望着空無一人的道路，還有一閃一閃的昏暗燈光，腦海裡突然閃過一些恐怖的片段。
許多電視情節，跟新聞報道中，一些罪案都是發生在這種寂靜，昏暗，沒什麼人的地方。
想想現在就算光天化日之下，那些匪徒都敢搶，更何況這種偏僻的地方呢，一想到這裡，她急忙轉身朝大路那邊走去。
哦，不！她瞠目瞪視着前面的攔路者，劇烈的心跳聲在耳邊回‘蕩’，她想要從這裡逃跑，但雙腳卻像中了定身咒一樣動彈不得。
突地，那攔路者朝她大聲吼叫，張牙舞爪的樣子，令她指尖發麻，想要大聲呼叫救命，聲音卻因爲過份恐懼而哽在咽間叫不出來。
不怕，只是一隻小狗，好吧，是一隻高度有她一半高的流‘浪’狗，看着它那一口利牙，她的腳就開始發抖了。
眼看它就要咬上來了，她嚇得尖叫，“啊！救命。”
千鈞一髮之際，一條人影自眼前掠過。
“走開！死狗快走開，否則，我打死你！”
只見一個‘婦’人手執木‘棒’，朝流‘浪’狗揮去，沒一會兒，它就被她趕走了。
“不用怕了，我趕它走了。”‘婦’人將手中的木‘棒’丟掉，“我‘女’兒也像你一樣，很怕狗，每回遇到狗就嚇得不敢動。”
眼看那隻狗被趕走，曲靜書這才鬆一口氣，將視線從遠走的狗移到眼前人，當看清楚眼前人的樣子時，不由失聲驚呼。
“是你！”
‘婦’人愣了愣，“你認識我？”
對上她錯愕的目光，曲靜書自知失言，伸手抹了抹臉，才道：“白天的時候，我在快餐廳遇到你。”
她這一說，‘婦’人便明白了，肯定是當時自己吃別人的剩飯剩菜被她看到了，臉上掠過一絲尷尬。
“剛纔，幸好有你在，否則，我都不知該怎麼辦了，不過，你怎會在這裡？”
見她不自在，曲靜書便岔開話題道。
“我就住在前面的地方。”‘婦’人手一指前方，曲靜書望過去，不由一愣。
“你住在天橋底下？你沒有家庭嗎？”
話聲方落，她才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失禮，幸好‘婦’人並沒生氣地道：“沒辦法，我連兩餐都顧不上，隨便有個地方讓我落腳就好，哪還能挑三揀四。”
兩人邊說，邊向前走，不知不覺地來到比較明亮的街道上。
忽地，一陣食物的香味自前方飄過來，曲靜書嗅了嗅，是糉子的味道。
一陣腹鳴聲在耳邊響起，開始時，她還以爲是自己發出來的，對上‘婦’人不好意思的表情，才知對方也跟她一樣餓壞了。
“你在這裡等等我。”曲靜書對‘婦’人說了句，就快步走向賣糉子的車子。
“老闆，給我兩個，不，四個糉子。”
“好的。”老闆連忙拿起裝着糉子的鍋蓋，從裡面拿出四隻熱氣騰騰的糉子，“要不要解開？”
“好的。”曲靜書又補充了句，“幫我分兩個袋子裝。”
其實不用她說，老闆也是用四個塑料袋把糉子分開裝的。
拿着糉子，她走回去，見‘婦’人真的還在原地沒走開，這才鬆了口氣。
“本來，我想買甜的餡料，不過老闆只有鹹的，你吃吧？”
自己拿了一個，將其他三隻糉子都遞給‘婦’人。
“有的吃就行。”‘婦’人無所謂地說，一手接過糉子就急不及待地吃起來。
“小心燙。”
曲靜書吃了口，才發現糉子有些燙口，而且還有點口渴了，兩眼四顧，看到左手邊有一間便利店，於是就走上前，買了兩瓶礦泉水回來。
也是渴了，‘婦’人接過礦泉水，擰開瓶蓋仰頭就咕嘟咕嘟地喝着。
“其實，以前我不怎麼喜歡吃糉子的，除了甜的餡料還會吃一點，不過，現在覺得鹹的還行。”
一口氣吃了兩隻糉子，‘婦’人才停下來，道。
曲靜書笑了笑，明白她的意思。人在有選擇的情況下，就會挑食，而當一個人什麼都沒有時，只要是吃的她都能照單全收。
“爲什麼你現在會變成這樣？”
下意識地，她問出這個問題。
用手背抹了抹嘴，‘婦’人看了她一眼，這纔開口。
“會變成現在這樣，可能是上天對我的懲罰吧。其實，以前我也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有一對可愛的‘女’兒，一個疼愛我的老公。可惜，當我老公死後，一切都變了。
他生前很疼愛我，什麼都不用我做，我只要照顧好一對‘女’兒，把家裡打理好就行。也因爲這樣，我什麼都不懂，幾乎跟這個社會脫節了。當他不在後，只靠着那一點點積蓄，根本不夠生活。
我試過去打工，可能太久沒工作了，很快我就熬不住病倒了，當時知道這樣下去不行。單靠我一個人，根本無法養活我那兩個年幼的‘女’兒。”
“所以，你就萌生再嫁的念頭？”曲靜書問。
‘婦’人點了點頭，喟然長嘆。
“生活迫人呀。如果不那樣做，我們三個人，不，還有我母親，四個人只有死路一條。原以爲，我再嫁後，一家人就可以有好日子過了，沒想到……”
“沒想到，你的第二任老公，卻不喜歡你兩個‘女’兒，讓你在她們跟他之間做選擇，最後，你就選擇了那男人，而拋下兩個‘女’兒跟母親。”曲靜書尖銳地接下去。
‘婦’人用手捂着眼睛，語氣有些哽咽地道。
“我也不想的，可是我不那樣做不行。雖然，我沒辦法親自照顧她們，可至少那樣，我還能有錢爲她們供書教學，而不是四個人抱着一起餓死吧。”
聽着她的話，曲靜書緊緊咬着‘脣’，才能將眼眶的溼意迫回，擡頭深深地吸口氣，彷彿這樣才能緩解心底無盡的疼痛。
良久，她的聲音再次響起。
“既然如此，你現在怎會變成這樣？你不是嫁得很好嗎？”
將手放下，‘婦’人望向前方的眼眸，閃爍着緬懷的光芒。
“以我當時的情況，居然還能嫁到條件那麼好，對我也好的男人，真是幾世修到的福氣，可惜好景不長。就在幾年前的金融風暴中，雖然他的公司保住了，可這幾年，生意卻越來越難做，去年還破產了。
破產後，他‘性’情大變，常常酗酒，醉了就對我拳打腳踢，本來，我還想忍下去，可他卻越來越過份，將我打成重傷……出院後，我知道不能那樣下去，我要離開他，所以，我就回國了。”
“既然回來了，爲什麼不去找你的‘女’兒，而要淪落街頭？”曲靜書又問。
“以前我風光的時候還好說，可現在我落魄如此，你讓我拿什麼面目回去找她們？再說……”說到這裡，她頓了頓。
曲靜書望着她，“再說什麼？”
“再說，我怕她們不肯認我。就算當初我狠心拋下她們，是有苦衷，不過，在她們的心目中只會認爲我貪慕虛名，不要她們吧，她們不會原諒我的。”
曲靜書沒有回話，低垂着頭，望着地面，不知在想什麼。
“好了，我的故事也說完了，謝謝你的糉子。”
‘婦’人拿着剩下的一隻糉子，轉身就要回自己的‘紙房子’（用紙皮箱‘弄’的所謂的房子）。
“等一下。”
曲靜書突然叫住她，“剛纔，謝謝你救了我，爲了救你的救命之恩，這是我的一點小意思。”
她踏步上前，將一團東西塞到‘婦’人手裡，然後，沒等她反應過來，就快步走開。
‘婦’人呆然地低下頭，伸開手一看，只見手裡是一疊錢，數了數居然有兩千元。
再擡頭，想把錢還給曲靜書，可她早就走得不見人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