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合

磨合

“你知道了?”見到氣勢洶洶推門而入的帝王,克善也不廢話,一開口便直接便問到了點子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解釋。

乾隆咬牙,想發火,想怒吼,可對着這張白玉無瑕,平靜淡然的臉,醞釀了半晌的暴烈情緒最終轉爲一聲深沉的嘆息,走到他身旁的椅子上頹然的坐下,緩緩開口發問,“爲什麼不告訴朕,而是讓朕從皇后那裡得知?朕心裡很難受。”

克善轉臉朝他看去,盯着他一雙憂傷的眼眸怔楞。這個強勢霸道的男人,原來也有這樣脆弱的一面嗎?可是,眼下,置於他們腳底的這條路,由不得他們不這樣走下去,哪怕他身爲帝王,也規避不了。

半斂眉目,他轉頭看向別處,幽幽開口,“今日,是新月自作主張,並不是我授意。”看見對方突然閃過一道亮光的眸子,他脣抿成直線,嗓音略低,“但是,她不說,我早晚也會問到你面前。我不是皇子,出孝大婚後便不能在宮中居住,重開端王府,這是必然。”

乾隆閉了閉眼,大力擒住少年的胳膊,盯住他眼眸冷聲問道:“你想離開朕?”

克善抽回自己被鉗制的生疼的胳膊,將自己的手覆在他青筋畢露的手背上輕拍安撫,垂眸睇視兩人交疊在一起,一瓷白,一古銅,交相映襯的和諧膚色,臉上露出極淺的笑容,低聲開口,“不想。”

乾隆微不可見的鬆了口氣,臉色稍緩,“那便不要出宮,也不要大婚,一直留在朕身邊。說,你是屬於朕的!”

陷入愛河中的人,智商果然爲負。乾隆此刻只想着留住自己深愛的少年,確定少年一直會是他的,也獨屬於他,壓根兒沒意識到,自己提出的要求,對兩人的身份而言,是多麼的荒謬。

雖然場合很不對,但是,克善依然被乾隆難得的孩子氣和異想天開給逗笑了,手輕撫上他俊挺的面頰,柔聲低語,“呵~我是屬於你的!”見到對方乍然間露出的俊逸笑容,他又補上一句,“也是屬於我自己的。我要有自己的生活。同理,你也一樣。”

乾隆眸光閃爍一下,沉聲問,“這話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不能一直留在宮中陪着你。能留在這宮裡陪伴你的,只有宮人和后妃,連你的兒女,早晚也要離開。你讓我留下,以什麼身份?恩?我是親王,不是孌寵。至於大婚,一場單純的政治聯姻罷了,或早或晚,我都得接受。”

兩世來,在克善身邊,從來沒有過爲愛而結合的婚姻,因此,在他看來,婚姻只是一種形式,一場利益的交換,人生的必由之路,生活經歷的妝點,除這些之外,再沒有其它意義。

乾隆緊緊盯着他亮如寒星的眸子,試圖在那眸子中尋找到一絲半點兒的不捨和苦澀,但是沒有,除了平和,還是平和。他突然間覺得挫敗,沮喪,惱怒……心中五味參雜,堵在胸口,憋得他說不出話來。

其實,他話一出口,便已經感到了不對,但是,哪怕知道自己正說着天方夜譚,能得到少年不離不棄的承諾作爲心理安慰,那也是好的。這個承諾那麼珍貴,足以令他一生回味。

但是,他忘了少年那淡漠理智的心性,這份淡漠和理智促使他總是能做出最好,最正確的選擇。眼下,他正條理清晰的剖析着他們分離的必然性,說出的話那麼直白的戳破他所有的幻想,令他不想去聽他,不想去看他,只想狠狠堵上這張令人又愛又恨的嘴。

他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不顧一切的摟抱住少年,很緊,很緊,緊到他環住對方的胳膊都發痛,垂頭,含住沒有半點掙扎的少年的嘴脣,強勢的侵入,輾轉允吸,舌尖抵死交纏。

被箍住的身子傳來劇痛,克善皺眉,並不掙扎,任男人強勢的佔據自己的脣舌,直吻到他嘴脣紅腫,舌尖發痛。纏吻良久,男人激烈的動作還沒有放緩的趨勢,他心內喟嘆,主動環住男人精壯的背部,雙手緩慢而輕柔的在他背上拍撫,想讓他激動的情緒舒緩下來。

許是他的撫慰起了作用,乾隆激烈的熱吻變成了溫柔細密的啄吻,每一個吻落下都帶着無比的珍視,仿似在膜拜這世界上最貴重,最易碎的寶物。

“你爲什麼就能那麼理智呢?朕就做不到!一想到你會離朕遠遠的,被一個女人擁有,對一個女人溫柔,朕就嫉妒的發狂,想將那個女人碎屍萬段!”情緒平復下來,結束纏綿的熱吻,乾隆將少年的頭緊緊按進自己懷裡,貼到自己胸口上,語帶沙啞的狠聲說道。

克善靜靜聆聽對方紊亂的心跳,忽然間輕笑,“只是一個還未出現的女人,你何必如此苦惱?話說,人九成的煩惱都來源於未發生的事情,果然如此。指婚時候未到,待到了,你再自苦不遲。若我也像你這樣,你後宮那麼多女人,我豈不是要被生生慪死?”

乾隆僵住,繼而加大手上摟抱的力道,發狠問道:“正是,朕那麼多女人,爲何你不介意?”不說還好,一說,更覺得心氣難平,難道克善竟是對自己半點不在意嗎?

克善無奈的嘆氣,今天的乾隆,幼稚和斤斤計較的程度真是讓他大開了眼界,心裡卻又偏偏覺得,這樣的他,沒了帝王的深沉霸氣,像個脾氣執拗的大男孩,實在是意外的可愛。

“你我之前,你便有了那麼多女人,我爲何要去在意?這不是你的錯。你我之後,你還會有更多的女人,因爲你是帝王,我若在意,整天不用想別的事,直接淹死在醋海里得了!我包容你,你也要包容我,感情的付出是相互的,對不對?”

克善最後語速放緩,放柔,還不忘順着他的脊背上下撫摸,安慰,連哄小孩的口氣都帶出來了。面對一個生殺予奪,予取予求慣了的帝王,和他談愛,真真是個技術活。

乾隆抿脣,頭輕輕磕在少年頭頂的發旋上,摩挲兩下,似在思索,沉默不語。

半晌後,他低低開口,“朕日後不會再有女人,只有你一個,如此,你能否也只有朕一個?如你所說,感情的付出是相互的,朕既然能爲你做到這個地步,爲何你不能?”

對於自己深深愛着的人,誰不想完完全全的擁有他,從裡到外,從身到心。更何況乾隆還是個從來不知道分享爲何物的帝王,要他容忍一個女人沾染自己的珍寶,那簡直比割了他的肉還讓他難以忍受。

克善被乾隆的請求給噎住了,膛目結舌,說不出話來。他伸手,稍稍推開男人,擡頭審視他的容顏,企圖從上面找出玩笑的痕跡,可看了半晌,那雙幽深的眼眸中明明白白的訴說着他的認真和嚴肅。

克善嘆氣,心下覺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動,單不論這人說的話靠不靠譜,只這份心意,出自一個帝王之口,便極爲難得。他突然間不知道該拿眼前的男人怎麼辦,好似怎麼勸說,兩人總要繞回到勾勾纏纏的老路上去。

“若你能做到,我亦不會負你。只是,離宮開府是必須的,大婚也是逃不過的,這一點你要明白。”戳戳男人肌肉勃發的胸膛,克善語含無奈:罷了,答應他又如何?正如自己所說,感情是相互的,是平等的,而忠誠,是感情穩固的基石,不能拿對方的忠誠不當一回事。若兩人之間又夾雜了第三人,第四人,這不是愛,而是玩鬧。乾隆這話,不管他做到與否,都是一種對自己愛的表示,他不能不給予迴應。

至於日後,路是人走出來的,慢慢摸索着,自然會找出正確的相處之道,是繼續相守還是分開,只有天知道了,多想無益。

乾隆得到心心念唸的承諾,心情轉瞬間大好,一把握住少年在自己胸膛指指戳戳的手,放到脣邊輕吻,啃噬,輕笑着說:“那些朕都知道,反正大婚還早着,朕好生琢磨一番,會有辦法的,你只要答應朕就成。不過,那端王府實在破舊,僅修葺半月豈能住人?端重親王可不能住那麼寒磣的房子。朕着內務府好生修整,哪時修好,你哪時再住進去,如何?”能拖得一日是一日。

會有什麼辦法?這是現實,不是純愛電影,更不是腦殘偶像劇。不過,既然你這麼信心滿滿,我且等你一時半會兒又如何?這樣想着,克善低笑一聲,語含輕快的回道:“恩,隨你,反正我不急。”急的另有其人。

得到克善肯定的答覆,乾隆抑鬱的心情完全放鬆,暗下決定讓內務府的官員一定要把端王府好生的修,裡裡外外,邊邊角角的修,最好修到猴年馬月。至於大婚,到時總會有辦法的。他是天下之主,除了拿眼前的少年無法,還有什麼事是他做不到的?

沒了掛礙,他微眯雙瞳,一把抱起少年纖瘦的身子,拋到牀上,死死壓住,嘴上舔弄,啄吻不停,手也連拉帶拽的解了少年衣衫,摟進懷裡好一番撫弄,以安慰自己今日所遭受的心理折磨。

少年突然被壓制,不服輸的挑眉,一把掀開身上的男人,衣衫不整,面頰嫣紅的騎到他腰腹上,雙手按住他胸膛,俯頭允吸啃噬他脖頸,轉瞬便佔了主導,挑·逗的身下的男人氣喘吁吁,情·欲高漲。

兩人做完了所有前·戲,堪堪停在最後一步,緊緊相擁,平息劇烈跳動的心臟,對視間的愛意融融,比之以往,好似又濃郁了幾分。

所謂的感情,正是在這一次次的磨合中逐漸加深的吧。

眼看着夜色深沉,再不回養心殿就太招眼了,乾隆不捨的吻了吻少年紅腫的嘴脣,替少年略略清理一番,替他蓋好被子,囑咐幾聲‘睡個好覺,不要多想’之類的話,這才依依不捨,一步三回頭的出門。

門打開的吱嘎聲傳來,蹲在門外快石化了的吳書來立馬站正,殷勤的跑上前打千伺候,一秒鐘之內又恢復了他那大內第一總管的做派。

乾隆點頭,揮袖,溫和的說一聲“回吧”,便負手,步履輕鬆的往養心殿方向行去,全沒了來時那森寒的氣場。

吳書來應諾,擡手指揮宮人們跟上,偷覷帝王脖頸間隱約可見的紅痕,心頭再次對端重親王膜拜:端重親王果然神人也!三兩下就能把萬歲爺的熊熊怒火轉爲春風細雨。不過,他下手也太不知輕重了,瞧把咱萬歲爺給啃的,忒悽慘了!

再腦補一下高大健壯的帝王被一個瘦小少年壓制着狂啃的鏡頭,吳書來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顫,深深埋下頭去,直覺得這個世界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