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還未來得及做個準備,本身就已經陷入了沉沉的黑暗世界。
漫無天日的黑暗。
當赤坐在牀榻邊上感受到女子的痙攣,他大驚,伸手在她身上快速的點下幾個穴道,直到她平靜下來才微微地鬆了口氣。
起身走向一個類似梳妝檯的地方,那裡放了一個黑漆漆的,又好像是木料做的臉盆似得,裡頭盛滿泛着一股清涼的水。
這是一瓶聖水,可以幫她疏解疼痛,他伸手下去將白色的輕紗染溼,再擰乾,往回走,一氣呵成。
輕輕的伸手拭去她額頭的汗水和麪頰上難忍的痛苦表情,看到接觸到這所謂聖水以後她的表情都好多了,他才嘆了口氣,往來之間給她不停的擦拭。
只是越是這樣,他面龐上的表情就更加令人捉摸不透。
那繁複的表情,令人看不懂。
天邢舞輕輕的喟嘆,眸子沉重地怎麼都掀不開,忽然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敷上自己的臉頰,脖頸,額頭等等多處,溼溼的物品爲她擦拭滿腦袋的不舒服,擦拭過後令她覺得自己多了幾分神清氣爽,少了幾分痛苦和折磨。
是誰……
好溫柔的照顧。
赤……
是不是你?
她低低的笑了,幸福的表情就更加明顯了。
赤看了一眼,微滯,她感覺到了?
不可能啊。
他停下來手頭的動作,心頭微緊,不可以讓她知道……
嘆氣,其實就算知道了又如何?
赤放下手裡的東西,一聲不吭的走向小矮桌邊的軟塌,靜靜地坐着,她就快醒了,他能感覺得到。
但是天邢舞醒來以後會不會發現某些事……
這個很令他覺得擔心,她不可以知道那麼多……
一切由他開始,由他結束。
昏迷中的天邢舞恍恍惚惚間,覺得自己身首異處,然而前方 是光明大道,後方是萬丈深淵,明眼人都知道, 她應該往前走而不是往後。
但是她去做出了出人意料的舉動,她突然調頭,一頭扎進身後的萬丈深淵裡頭。
黑暗,迅速的籠罩了她,千萬的刀刃在她的身上切割,留下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痕,潺潺地往下流着血,然而隨着風聲呼嘯,她身上的血流的飛快,細密地連成一根根血絲漂浮在空中,細細的血腥味濃郁。
然而即使如此,在她那張面無表情下仔細的看,就能看到,她的表情,帶着視死如歸和絕不動搖的信念。
她能夠感覺得到,只要她往前走,走向光明瞭,她這輩子都再也見不到赤,無法擁有,而往後,經歷那萬丈深淵,她就該有一線希望!!
赤,等我,不管怎麼樣,我都要回來,找到你,不論經歷什麼,即使是死,是灰飛煙滅,我也要好好的看看你再走,否則我不甘心!
赤感受到她此刻頻繁的混亂波動,他就知道,她即將甦醒,但是究竟是順了他的意思走向光明,還是逆了他的想法墮隨黑暗,還只是個未知數。
赤端起茶盞,輕輕的抿起一口香茗,面無表情。
天邢舞微微地顫了顫,隨着意識的迴歸,她順利的從險境裡迴歸,只是重重的喘着粗氣,想來她並不簡單就這樣出來了,畢竟,意識裡曾經經歷那樣的劇痛。
刀鋒劍芒,槍戟箭刃。
一道道一把把地扎進她的意識中那具早就苦不堪言的身子上,留下劇創。
眸子終於能夠掀起,看到陌生的窗幔和牀榻環境,她微微一呆。
腦袋還是有點疼,素顏如粉白一樣慘淡沒有血色,伸手壓了壓自己的頭,希望痛苦稍微減輕一點。
她覺得自己很累,看着陌生的環境更累。
只是,目光落在不遠處端着茶盞喝茶的那道再熟悉不過的身影之時,繞是以她覺得定力,她都覺得自己的心跳快了好幾倍數。
赤真的是他。
她忍着身子裡的那種翻江倒海的感覺,扯出一抹淺淺暖笑,吃力地爬了起來,欲走向赤的所在。
然而,吃力不討好,她的身子無法適應突然覺得動作,一個手軟,居然就這樣跌到了牀榻下。
“痛……”
她疼出聲來,當擡頭看到那人一臉詭譎,那雙冰冷眸子所帶來的猶如冰窖一樣的視線時,她忽然愣了愣,忽然用了一種很不在乎的表情,搖了搖頭,送給他一個極爲美豔絕倫的傾城之笑。
像是安撫他不要擔心似的。
赤卻不理解地攏了攏眉峰,有些疑惑,他確實應該是把封印打入她體內了的,怎麼她赤疑惑的同時,那不遠處的天邢舞卻開口了。
“赤,你現在有兩條路可以選擇呢。”她頓了頓,吸了口氣笑容可掬:“其一:你要不要直接殺了我,以便於你攻打神域?其二,放棄攻打,天下蒼生將不計前嫌,視你爲神者?”
“天邢舞,天邢帝大人,您這是什麼意思!想讓我俯首稱臣,想要容納我,你們神域的人的胃口,加上天下蒼生的胃口,會不會還是太大了一點?”
他冷嘲熱諷,面不改色的刺激天邢舞,天邢舞低頭,“呵呵”一笑,然後又有些不明白的擡頭問他,“會嗎?”
她不覺得。
但是這兩條路,他一個都不想選,她能理解!
換做是她,也許也不會答應吧?
她只是提一下罷了。
畢竟,什麼殺了她,什麼神者,她知道赤他一點都沒有興趣!
天邢舞搖頭,低低的笑了,彷彿她已經妥協了一樣,“那麼,請在攻陷以後,殺了我,眼不見爲淨。”
她已經無力拯救天下蒼生,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神域被攻陷以後,自己獨自一人苟且偷生,那還不如痛快點,死了一了百了!
赤冷魅的笑,陰鷙的眸光彷彿要將她碎屍萬段。
“您真是說笑了,以您這副軀體,還沒有資格讓我殺了你,殺你,只會髒了我的手!!”
赤冰冷的笑,陰鷙的眸光直直的看着她的動作,有一瞬間,他被她的行爲嚇得愣住。
她擡手,幽白色焰火一樣的火芒閃過她的右手,虛弱卻又無比強悍的順着她的手臂向上攀爬,直到纏住她整個人。
這個東西,給他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
“天邢舞,你還真是欠揍!”他狂怒,她想要在他面前一了百了?
做夢!
天邢舞搖了搖頭,笑容文雅,她說:“你說的不對,我不是欠揍,我只是覺得,活着很累,不如灰飛煙滅飄蕩在虛空中來的自在。我想死,那麼以我們赤帝的力量,你攔不攔得住呢?我很好奇。”
話音一落,她就低低的唸了一句咒語,那幽白色的焰芒已然緩緩收攏,病白色的肌膚已經受了幽白色焰芒的威脅,開始幽幽地泛着慘淡的灰白,奇怪的是,只有灰白,沒有一點點的紅熱。
赤黑了臉頰,怒視她。
這傢伙,居然用了靈魂之火!
當真是要先去死?
身影一閃,茶盞都不過只是微微地一晃,落在小矮桌子的桌面上,他那猶如鬼魅一樣的身形就已經一閃而過,僅此呼吸之間,他就站在了她身前,一巴掌打斷了她的動作,並且一手箍住她的手腕,一口氣將她拉到了身前,話也未曾來得及說一句,便是被人堵住了嘴巴,震驚二字已經難以形容他的情緒,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子,心頭狠狠一跳!
然而那瞬間,一切都歸於寂靜,女子一口氣將他撲倒在牀邊,棲身而上,直接用自己的重量去壓制他的動作。
天邢舞低低的笑了,扣住他的腦袋,一手很是自然地勾住他的脖子,將這個深wen壓的更深。
“赤,不可以拒絕,這是你逼的。”
她如是說道。笑容,像是某些小動物一樣狡猾,帶着幾分嗔笑,彷彿是種美女蛇一樣纏着他不放,又彷彿是膜拜一樣,帶着幾分異樣的觸感。
“赤……感謝你當初讓我愛上你。”
赤大愕後愣住,她說什麼?
爲什麼沒有忘記!他明明難道……
“你寧願深入險境也要把我記在心裡?深入骨髓?”
赤,稍微將她推開了一點,低低地嘆了口氣後忽然問道。
她知道他指的就是剛剛的光明大道和萬丈深淵,暢懷一笑,很是灑脫,她戳了戳他的手臂上坦白易見的青筋,微微有些嘆氣:“你以爲,我那麼容易就會忘記你?赤,你太異想天開了,我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清楚?”
寧願面臨死亡的脅迫,也不願意忘記!
赤大感頭痛,天邢舞這一點,是讓他又愛又恨!
“可我很討厭!”
他突然破口而出,天邢舞受到驚嚇,但也只是微微晃了晃身子,笑容依舊,只是微微地透着慘淡,他知道她是知道的,一直都知道。
赤心有不忍,卻不得不冷着表情用一種恨不得掐死她的模樣惡狠狠的瞪着她!
天邢舞知道他的意思,所以並沒有太大的反應,相比那個,她更冷靜的順着他的意思點了點頭,“是的,我知道。”
“……天邢舞,我最討厭你這樣!”他頓了頓,冷漠地勾起嘴角,泛起殘酷地笑容,“這是你逼我的,天邢舞,你逼得太緊,自己惹出來的禍,自己解決了!”
反撲掌上,他臉上的表情帶着諷刺,手裡的動作卻讓她呆滯。
天邢舞起初就是一愣,直到反應過來臉上的笑容才變得微涼,好的,既然他有那個心思要的話,這種鬼東西,就大方點送給他好了。
對她而言,她自己的一切都是屬於他的,她的一切,並不值得自己重視,因爲這條命時他救回來的,她根本沒資格對自己動手動腳。
她是他的,一切,所有!
對於逆來順受的天邢舞,赤冰涼的笑着,突然大感無趣,撒手躺在另外一側,不再動作的他引開她不理解的目光,天邢舞的臉上爲何還能掛着那樣的笑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