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影廠到了！北影廠到了！”
“快下快下啊！”
上午時分，一輛紅白相間的公交車吭哧吭哧的停在了北影廠附近。於佳佳揹着個包，輕巧的跳下來，看看四周不勝唏噓：“一代新人勝舊人，這麼久纔想起我來？”
她嘟囔着走到門口，出示工作證，進大門往左拐，直接上樓敲門。
“佳佳來了，快進來快進來！”
“哇小雪，你徐娘半老、風韻猶存啊？”
“儂行西呀！”
龔雪嗔怪一聲，又連忙捂住臉：“你看我怎麼樣？是不是變黃臉婆了？”
“皮膚不太好，有一股奶味兒。沒關係，保養保養就回來了。陳奇呢？”
“他在樓下下棋呢！”
“那豈不是我們二人世界？”
“是三個人！”
“那麼大點不算人！”
於佳佳乜了一眼躺在嬰兒牀裡的壯壯，壯壯只知道呼呼大睡，不知春秋。
而龔雪化了淡妝，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邊拍孩子一邊採訪。當然要採訪了，國民女神啊，觀衆們很想了解她現在的生活情況。
“我先向大家報個平安，我們母子安好。”
“做母親的感覺真的不一樣，好像自己生命的一部分融入到孩子的身體裡，時時刻刻牽掛着。我以前不理解朋友生完孩子就息影的行爲，現在感同身受了。”
“那你不會真的息影吧？觀衆們會傷心的。”
“唉，不好說，我現在無法承諾什麼。”
“好吧，那我們換個話題。大家都想知道你現在的生活情況，每天過的開不開心，你簡單講一講？”
“我現在非常非常的幸福！因爲我和我愛人以前都忙，他經常去香港，我經常拍戲，每年待在一起的時間沒多久。今年呢，他5月份就回來了，很難得的待了兩個月。
我覺得我們倆的交流特別好，有問題直接說，然後一起解決。就像現在，我有我的付出，他也有他的付出，慢慢把重心放在家庭上了，他也想多多陪伴孩子、陪伴我……所以我現在很幸福，感謝大家惦記着我。”
龔雪回答完，問：“我這麼說怎麼樣？”
“不錯！我再給你潤色一下，保證沒問題！”
隨即，於佳佳又給她拍了幾張照片，啃了半拉西瓜，來去如龍捲風一般閃人。
陳奇想以退爲進，但他不能直接喊出來，通過龔雪陰晦的提一下。這孩子真是一個很好的背鍋俠，可憐的壯壯又淪爲了爹媽權謀的工具。
…………
前文介紹過：
今年年初，中國銀行在北上廣、福建等地，試點個人外幣存取自由。包括美元、英鎊、西德馬克、日元、港幣5種，開戶起存金額不低於人民幣150元的等值外幣。
那以前什麼樣呢？陳奇最早賺稿費的時候經歷過，銀行直接兌成人民幣，再給僑匯券。
《初戀五十次》20萬美金的稿費，他放在施楠生手裡了。《生死時速》這筆錢，他讓羅伯茨直接打過來。
眨眼到了8月初。
京城分行，大家照常忙碌着。
有一個掛着“外幣業務”牌子的專屬櫃檯格外顯眼，櫃檯前排着十幾人的隊伍，年紀都不小了，他們多是在海外有親朋的僑眷。
每人臉上都洋溢着笑容，他們在國內花不了外幣，但外幣能存在自己賬戶裡，這個感覺是非常開心的。
“啊——”
忽然間大廳內響起一聲尖叫，一名女職工不知發生了什麼，猛地站了起來。大家紛紛側目，一位領導模樣的人連忙擺手：“沒事沒事！”
他快步走過去，低聲訓道：“你怎麼回事？”
“您看！”
領導湊近一瞧，也是：“啊——”
“這這這？”
“我知道我知道，他前些天特意過來諮詢如何開通外幣賬戶，說會有一筆匯款！”
“可是這個數額？”
“是匯給他個人？給他個人六十……”
“噝！”
全京城的涼氣都被抽走了。
沒有亢奮，只有一股緊張甚至恐慌的氣氛在迅速蔓延，如果是匯給企業，那很常見，出口創匯嘛！但這是匯給個人的，這已經超出他們的想象範圍，也不敢動作。
其實這麼大的金額不會直接打到分行，必須要經過總行，那也就意味着領導已經知道了。
但他們還是不敢弄，大眼瞪小眼的呆立一會，一人道：“我去打電話，不，我親自跑一趟問一問！你們先不要動！”
…………
這筆錢暫時卡在了銀行。
消息比之前更瘋狂的在所有的意識形態系統傳播，福克斯說給錢，大家陪陳奇一起等，而現在錢真的打過來了，全毛了。
“我滴個乖乖！”
丁橋是最早得到消息的一批人，老同志禁不起刺激，坐在椅子上驚歎了倆小時：“美國人真的給了60萬！小陳的劇本值這麼多錢？這，這……”
他腦子裡莫名產生一個轉換公式，按官方匯率170多萬麼，北影廠一千職工，每年工資也就一百多萬。
也就是說：人家賣個劇本，單算工資的話，能養活北影廠一年。
丁橋又想到了朱領導，忍不住樂了：“哎呦！這還怎麼調哦？”
……
“真的假的？真打過來了？”
廣電的艾部長也在震驚，反覆確認，半晌沒言語。
廣電還想要陳奇呢，怎麼要啊？得像電影一樣給政策，甚至比電影更寬鬆的政策，人家或許才考慮考慮，不然憑啥來啊？
……
凌玫和丈夫也在蛐蛐。
“小陳確實厲害，出乎想象的厲害。連老爺子都感嘆，現在年輕人不得了哦！”
“你說這筆錢能給他麼？”
“等着看唄！人家擺明車馬，把自己的價值放在這，誰敢強迫他？真把人家逼走了，甚至去美國，某些人就是天大的笑話了。”
……
最呆的自然是朱領導了。
他的思維，或者說傳統的思維是什麼呢？講究集體！就像電影界，爲啥演員不是明星呢？爲啥演員的工資也不高？爲啥演員也得住筒子樓、倒尿盆呢？
不能太突出個人。
陳奇領着東方公司闖出一番事業，大家知道他功勳卓著，但裡面也有政策的寬容、領導的支持、集體的努力，這點不能否認。
而現在是，他的個人屬性超過了公司屬性，人家本身就是這麼牛。
“這，這……”
朱領導擰着眉毛，手邊放着中青報，上面有對龔雪的採訪。
話裡話外都透着一個意思：我是熱愛這份工作，纔在這辛苦勞累，不然我帶着老婆孩子去哪兒不行？我掙你這點工資？我貪公司那點資產？那都是我帶人打下來的！
“叮鈴鈴！”
“叮鈴鈴！”
桌上的電話忽地響了，朱領導接聽：“好好，我馬上過去！”
掛斷電話，臉上很難看。
這件事的緣由到底是什麼？電影基本確定劃給廣電，而廣電和文化部都在搶陳奇，所以核心就是：陳奇和東方公司要如何安排？
朱領導拿上公文包準備出門，一邊還喃喃自語：“前所未見啊，沒想到一個年輕同志能驚動這麼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