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四合院,兩人搭上公交車往清華大學趕去。
一路上,他一邊和肖涵聊天,一邊暗暗觀察腹黑媳婦的微表情。還好,直到下車她都沒提起昨晚的事。
這一關算是過了麼?
這樣思緒着,他打量了一番清華大學校門,然後問:「媳婦,你來京城一個多月了,你和楊應文照過面沒?」
「嗯,她去醫院找過我好幾回,告訴了我租房地址。」
肖涵四處打量,最後指向右手邊一間旅舍說:「應該在那邊,應文說她的租房在旅舍隔壁的隔壁,在二樓左邊倒數第2間。」
李恆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頓覺巧了,李然在信裡告訴他,就入住的這間旅舍。
接下來十分順利地找到了租房地址。
「是這間吧?」他問。
「是,這衣服是應文的。」肖涵指指走廊上掛着的衣服。
「咚咚咚...!」
確認過後,李恆伸手拍門。
才響,裡邊就傳來聲音:「誰啊?」
「老抹布,開門,你老家人來了。」李恆吆喝。
「吱呀」一聲,門開了,露出了裡面正在扎頭髮的楊應文。
楊應文見面就高興地拉着肖涵進屋,只對李恆說了句「你自己找位置坐」;
就又招呼肖涵去了。
李恆跟進屋,環視一圈,租房比較簡陋,就一張桌子一張牀,還有兩張木凳,他孃的也忒窮酸了些,簡直沒地方落腳啊。
他站在門後問:「老抹布,這房子一月多少租金?」
楊應文說:「8塊。」
李恆驚訝:「這麼貴?一個普通工人每月也才幾十塊工資吧。」
楊應文吐槽:「大哥,你別整得跟個土鱉似地,這是京城矣。」
李恆翻白眼,在肖涵面前轉個圈,問:「媳婦,你說說,我們倆誰土?」
奶奶個熊的!被土鱉說自己土,老受侮辱了。
肖涵淺個小酒窩,抿笑抿笑,誰也沒幫。
李恆關心問楊應文:「暑假你不回家,也不從家裡要錢,你現在靠什麼掙錢?」
楊應文告訴他:「我在帶5個孩子,幫他們補習英語,一個星期上6天,每堂課4塊錢。」
李恆問:「每個人每堂課4塊錢?一天掙20?」
楊應文說對。
李恆再次打量一番租房,釋然:「你這妥妥的高收入啊,難怪你捨得花這麼多錢租房子。」
楊應文說:「我上午給孩子上課。下午還要去給老外上課,教老外說普通話,偶爾還帶老外逛街,介紹京城的風土人情。」
李恆眨巴眼:「你哪來的資源?」
楊應文說:「我英語老師發現我條件困難,她主動介紹的資源。」
李恆這回沒問她收入,想來收入十分可觀,難怪有底氣不回上灣村了,他提醒說:「女孩子家家的,一個人在外面注意安全。」
楊應文土味笑笑,「沒事,老外是女的,人很好,經常給我買東西。再說了,我又不是肖涵,大美女在外面纔不安全,像我這長相的,一般沒人打主意。」
目光在她身上來回掃掃,李恆煞有其事地點點頭,「這話在理,走在大街上,10個女人有8個比你強。」
楊應文氣急:「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的狗東西,你是不是皮癢癢了?見面就鬥?」
把她氣到,李恆滿意了,樂呵呵朝門外走去:「你們到這等我,我去找個人」」
楊應文問:「找誰?這地界我熟悉,要不要我帶你?」
李恆指指旅舍,「就在旁邊,不用。」
前後不到10分鐘,他把李然帶到了楊應文房間。
「是你呀?」一進門,李然先是跟肖涵寒暄幾句,然後對老抹布這樣說。
李恆問:「你們認識?」
雖然李然去過上灣村,可楊應文和家裡不合,那段時間沒在家,兩女按道理應該沒見過面纔對。
李然自來熟:「這幾天,我天天碰到她出門。」
楊應文笑着說:「我也是,常常在傍晚時分看到你在馬路上,手拿相機,對你印象挺深的。」
「我那是閒得無聊,取取景,拍拍照。」李然以前本身就是幹新聞工作的,
幾乎相機不離身,難怪容易讓人記住。
有着這樣打岔,楊應文和李然算是熟悉了,都懶得李恆多費口舌介紹。
關上房門,四人先是閒話了一些家常,半個小時後說起了正事。
楊應文半年前就在信裡說發現了商機,想跟他合夥創業。爲了說服他一起創業,自然準備充足,當即從抽屜中找出一沓厚厚的報紙和文件給他們。
老抹布說:「這是我收集的材料,你們看看。」
進入正事環節,李恆收斂表情,接過報紙文件快速默讀了起來。
爲了讓他儘早瞭解情況,楊應文還在旁邊做補充說明:
「1984,上面發佈了《關於自費出國留學的暫行規定》,允許個人和公職人員自費出國留學,從而引發了一陣出國潮,一大批抱着各種各樣目的的年輕人丶
甚至是中年人,不惜辭掉穩定的工作,拋棄家庭,變賣房產,也要削減了腦袋往外跑:
自從美國1981年在咱們國家舉辦托福考試以來,參考的人數每年都是打着滾朝前上漲,光是首都這地方,85年的考生就有8000多,86年超過2萬,87年超過4
萬,今年更是瘋狂..
雖說出國潮一年比一年熱,但國內環境你們是知道的,大家的英語並不好,
又沒有專業的培訓機構,很多人都落榜了::.所以我覺得這是一個大機遇,日進斗金的大機遇。」
她洋洋灑灑說了很多理念,挨着又炫耀似地說,「對了,李恆,我也參加了托福考試,你猜我考多少分?」
李恆擡頭:「多少?」
楊應文得意地說:「只差1分滿分。」
李恆愣了下,豎起大拇指:「厲害,你是怎麼做到的?」
楊應文說:「我背了兩本詞典。」
李恆肅然起敬:「難怪你老師推薦你去教老外中文。」
「嗯,那些家長之所以讓我教孩子英語,也是因爲我考得分高,加上我還常常帶老外四處逛,他們都相當信任我。我在這一片名氣還是比較大的。」楊應文好久沒遇到老鄉了,壓抑久了,今天難得這樣暢快開腔,嘴皮子像機關槍一樣巴拉巴拉說個不停。
足足花了2個小時,才把所有文件和報紙看完,李恆放下報紙,接過肖涵遞來的汽水大喝一口,問楊應文:「你是想辦正規英語補習班?」
楊應文說:「對,這半年我跑遍了京城大街小巷,做過詳細調研。京城這塊地,市場潛力巨大,但是沒有相關的專業服務。
大多都是我這樣單打獨鬥的草班臺子游擊隊,沒有任何正規軍。如果這時候我們成立京城第一家補習班,那絕對能在短時間內打響名號,賺一波快錢。」
李恆不動聲色問:「如果只是辦補習班,你喊我來幹嘛,你自己也可以搞啊?」
楊應文以爲他不滿,連忙解釋道:「我本錢不夠。而且我到底是一個女人,
想要有個人幫我撐腰,思來想去,還是你最合適,你有錢,你有名氣,萬一將來我出了點事,你還可以利用你的大作家身份救救我。
最關鍵的是,咱們一起穿開襠褲長大的,我信任你。」
這是她真心實意的話。
說到底,她只是一個山角落來的女人,在這大城市需要人撐腰,這樣纔有膽氣丶有自信,壓力大的時候有地方訴說。
而數遍周邊的同齡人,她誰都不服,就佩服李恆。
或者說,楊應文暗暗有些崇拜他。
當然,這崇拜之意她是不會說出來的,免得某人瑟,經常用來打擊她。
大家都認識這麼多年了,誰還不瞭解誰啊,李恆也是一個給一絲陽光就燦爛的主,誇不得!不能誇!
李恆道:「老實講,如果只是開一個英語補習班,我是沒興趣弄的,我都把李然叫來了。這樣吧,咱們玩票大的,要辦就辦英語補習學校。」
楊應文錯:「補習學校?」
李恆點點頭:「剛纔你給我的報紙和文件都看完了,自從半年前你給我寫信想弄這個後,我平素也有關注這一塊。
市場絕對沒有問題,就像你說的,自從允許公費出國以來,隨着改革開放的進程加快,和外國接觸的機會增多,整個社會對英語的需求越來越大。尤其是當代年輕人,對英語出現了一種近乎瘋狂的渴望。」
其實出現這種現象,主要還是社會大環境導致的,上行下效,媒體天天在推波助瀾,不然不會這麼瘋狂。
說到底,對學英語的渴望,骨子裡主要還是對金錢的渴望,對國外現代化生活的嚮往。
尤其是隨着四六級的普及,92南巡後外資大量涌入國內,市場只會越來越大。
有市場,沒服務,隨着時間的推移,總會有人發現這一塊香饒饒。如後世俞敏洪就吃到了這一時代的大紅利,兩年後在京城創辦了補習班業務,用四處貼小GG的方式打開了市場。
李恆前生就是和老抹布在羊城弄這一塊市場的,幾十年下來,對業務對管理那可謂是相當熟悉,簡直是門清。
他現在有前生成功的經驗,又坐在時代大紅利的座椅上,銀行存摺裡還有上百萬的資金。
要是不幹回老本行,不虧死了麼?
他現在野心很大,作爲第一個有機會吃螃蟹的人,他想把這個培訓學校做到後世新東方的規模,甚至更大。要把屬於老俞的氣運搶過來。
叨逼叻逼說了一通,李恆最後拿過一份報紙指着一則新聞講:「你看,國家都鼓勵做教育,鼓勵民間辦學,有很大的稅收優惠政策,這是目前其他行業都不能與之相比的巨大優勢,咱們要充分利用起來。」
他要辦補習學校的事情,李然聽得躍躍欲試,在旁邊摩拳擦掌想跟着他大肆幹一番事業。
反倒是楊應文顯得猶豫。
李恆問:「怎麼?你怕了?」
楊應文說:「不是怕,我怕步子邁得太大,沒經驗。」
呵,誰說沒經驗的?當即,李恆沒再藏着掖着,把前生的培訓機構架構詳細描述了一遍,期間還把新東方的底褲都扒光了,一五一十分析丶講給她們聽。
又耐心講了半個小時有多,李恆講得口千舌燥,最後把手中的汽水一口喝完。
楊應文睜大眼晴,不可思議地問:「你怎麼懂這麼多?」
李恆答非所問:「我是誰?老子是大作家啊,你現在有信心了沒?」
楊應文沉思良久,把他剛纔講的內容細細消化一遍,爾後重重點頭,「我又不是蠢豬,真覺得你的方案可行。」
李然沒意見,老抹布沒意見,三人達成了協議。
接下來商量一番,初步明確了各自的職責,李恆出資,當大老闆。
李然當行政管理人員,具體負責整個補習學校,
楊應文則撐起教學這塊,這是重中之重。
李恆道:「我們現在要找一個學校掛靠,給這學校孝敬點錢,這樣社會上的人才能信任我們,會覺得我們是正規的。」
李然問:「找哪所學校?」
李恆分析:「名氣不能太大,太大了,人家根本不鳥我們。名氣也不能太小,太小了在社會上沒公信力,沒影響力。」
楊應文說:「回頭我把這片區域的學校都列出來,到時候一一篩選。」
李恆點頭,然後說:「教學這塊,老抹布你認識老外多,看能不能拉幾個老外過來做兼職,要是咱們的補習學校有幾張洋麪孔,!那效果絕對是槓槓的,
招生就不成問題了。」
楊應文贊同,用筆記本把這點子記上,
他接着說:「除了洋人外,附近各大學校的英語老師纔是我們要拉攏的主要對象,你們挨個學校走,向他們拋出橄欖枝,讓他們出來兼職賺取外快。」
肖涵在旁邊問:「人家是大學老師,會同意嗎?」
李恆對此非常有把握:「媳婦,那話怎麼說來看,有錢能使鬼推磨。別看大學老師風光無限,可十個指頭有長有短,並不是每個大學老師的日子都過得如意。
放心,只要咱們給出的報酬足夠誘人,有些老師可能清高不屑爲之,但總有一些老師會動心的。」
李然在社會上摸爬打滾這麼多年,其母親趙菁還是西大的教授,對老師這個羣體有着深刻的認知,很是認可這話:
「確實,大學很多老師都來自貧困鄉下,每月的工資不僅要家用,還要寄一部分回去幫襯老家,根本不夠開支,日子過的十分拮据。我想,咱們用金錢開路,應該不難。」
楊應文跟着附和:「涵涵沒接觸過課外補習這一塊,不太懂。我卻體會頗深,其實也有個別大學英語老師跟我一樣,私下在外面帶學生賺外快。」
李恆眼晴一亮,吩咐道:「把這些老師拉過來,咱們統一收編。」
「好。」楊應文又把這些點子記下來。
接下來幾人就怎麼拉大學老師?怎麼授課?教學內容?怎麼招生?都做了詳細規劃。
最後,李然問:「補習學校叫什麼名字?我好去註冊。」
李恆脫口而出:「新未來。」
李然品味一番這名字,問:「有什麼特殊含義沒?」
李恆張嘴就來:「就是字面意思,有一個嶄新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