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互相道別後,他就朝走廊外走去,師哥照例把我送回辦公室,坐在辦公室,我在考慮見了公司領導該怎麼說。或許這是表現自己的機會。
我習慣性的從抽屜裡拿出筆記本,開始翻讀起來,筆記本里記的全是秘密。我突然覺得,這並不像一本病例,而是一本“蘇月探案集”,我突然警覺起來,如果明天領導要看我的記錄本,看到我筆記本里面離奇的經歷的話,不知道他們會怎麼想,思考一會後,我想出了對策。
我用的是最簡單也最傻的辦法,“做”一本新的筆記本,我把原來的記錄裡,過於秘密的內容刪除,添加了合乎常理的情節,就像在一本小說上進行再創作。回來的時候就已經傍晚,一直忙到黑夜的我還沒來得及吃飯。我掏出手機想叫外賣,手機的信號燈閃爍着,有短信通知,“您的手機以欠費......”總是在關鍵時刻麻煩不斷。
真倒黴,我用手指在手機屏幕上飛快的滑動着,把話費充好,充好以後,傳來了語音提醒。
“媽媽在您關機時打來過電話。”是系統在提示,媽媽給我打過電話了,可我錯過了。
出來工作這麼久,也沒主動給媽媽打過電話,不是因爲我不孝順,主要是因爲我忙,每次都是媽媽主動給我打電話,每次都聊不到幾句,我就因爲要趕着手頭工作找理由掛斷電話。在五柳村時,信號不好,和同在村裡的人聯繫問題不大,但是電話是打不進來的,我也打不出去。我找了這個理由,這個理由讓我少了一絲對母親的內疚。
我點擊了回撥,“嘟嘟嘟......”很長一段忙音,我有些擔心,都這麼晚了,媽媽是不是已經睡了呢,她還好嗎,是不是在擔心我,那麼久沒聯繫了,她會不會以爲我出了什麼事。
終於,電話接通了。“哎呦,終於接電話了,擔心死媽媽了,這麼多天,在農村沒受苦吧,在那裡吃的好嗎?睡得好不好?”媽媽的語氣急切而又帶着關切。這一連串的問話,我沒回答。我卻始終沒辦法開口講話,把手機扔到牀上,止不住的哭起來。媽媽一直在擔心我,問我這,問我那,在五柳村那麼久,我只關心工作,關心“案子”,從來都沒擔心過媽媽,甚至忘掉了她的存在,真是沒良心。
好一會,我才緩過來。“喂,媽媽,我很好,在農村什麼都好,就是信號不好,好多次想給你打電話,都播不出來,媽,我真想你。”這並非出於對母親的內疚,而是我真的思念母親了。我說的也並非是真話。
“我也想你啊月兒,你過得好就好,工作的事情怎麼樣?”媽媽又繼續提問,如果媽媽之前這麼問,我都會覺得她嘮叨,但是現在,我卻覺得很溫暖。
“別擔心,媽,工作情況很好,同事都很照顧我,我過的挺舒坦的,倒是你一個人在家裡,我怪不放心的!”我回應媽媽。這時,電話的那頭卻傳來一個朦朦朧朧的粗狂男音,“這麼晚了,在給誰打電話?”那個男聲約摸六十歲的樣子。
我心裡一驚,爸爸在我沒出生時就去世了,這麼晚家裡還傳來男聲,讓我有些擔憂。
“媽,剛剛講話那個人是誰啊?”
“嗯...是你張伯伯!”媽媽有些支支吾吾。我猜到了,媽媽是和張伯伯在一起了。張伯伯是我們的鄰居,我從小沒有爸爸,張伯伯很照顧我們,多虧了張伯伯,纔有現在的母女兩。
“哎呦,這麼大歲數了,有什麼好尷尬的,之前不想讓你和別人結婚,是怕別人對我不好,現在我長大了,又不用住在家裡,再說了,張伯伯,我放心!”我把媽媽的擔憂說了出來,她講話也不再結巴了。
寒暄一陣,我們的最後一段對話是。
“那你有時間就回來看看吧!我和你張伯都挺想你的。”
“我會的,媽,也不早了,早點睡吧。”我想,我一定會回去吧,雖然工作很忙,升職、考試,這些壓力都壓在我身上,我也一定會抽時間回去的。
“嗯,你也別忙太晚,早點睡。”媽媽囑咐我一句後,就掛掉了電話。
電話掛斷了,我又開始工作,雖然假病例已經“做”好了,我還有事情要做,我在寫稿子,應付領導用的稿子。
之前忘了給你們介紹輝月的內部結構,現在,我決定給你們介紹一下。輝月公司有三層樓,第一層,是給客戶的,或者說病人,來諮詢的人。有諮客進來後,會有專門的人接待他們。
來諮詢的過程也很簡單,如果你是諮客,你需要去找到工作人員,工作人員會根據你的要求,派不同等級的諮詢師給你做諮詢。
二樓就是我們這些諮詢師辦公的地方了,我和師哥就都在二樓,與普通醫院差別不大,只不過掛在門口的標牌是諮詢師的名字,病人得到工作人員的提示後,會遞交一張名片給諮客,諮客就根據名片上的信息找到自己該諮詢的諮詢師。二樓有倉庫,並沒有洗手間,因爲每個辦公室都有獨立的浴室,辦公室的特點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三樓,則設有會議室,供公司開會時使用,還有總裁辦公室,等等高層的辦公室,沒事的時候,我們都是不去三樓的,我也如此,只有去找師傅,纔會上到三樓。說起來,我居然想到了古時的尊卑秩序,是什麼人就待什麼地,而我,則想早日坐到三樓的辦公室。
今天,我起的很早,把稿子背好,等着師哥的電話。我們約好,當他要去見公司高層的時候,會打電話告訴我。我很擔心在公司的高層面前有不好的表現,我也在猜想,今天要見的,是總裁還是懂事長呢!是男的還是女的呢。我繼續揹着稿子。
沒背一會,電話就打來了。“蘇月呀,你準備好了嗎?去三樓,陳建的辦公室!我可都準備好了,你不要在領導面前出洋相噢!”他的語氣賤賤的,又充滿自信,聽的出來,他準備的很充分。我替自己捏了把汗。領導同時見我們兩個,是不是就想在我們兩個之間分個高下呢?
懷着忐忑的心情,我走到掛着“陳建”門牌的門前。我敲了敲門,只敲了三下,我是故意敲三下的,我研究過,一些電視劇裡,下屬去領導的辦公室都是敲三下。
門打開了,我慶幸,是師哥,他把我帶進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檀木桌,桌上泡着茶水,有兩杯,應該是爲我們準備的。木桌後,一個40歲左右的年輕男子,坐在椅子上,他的頭髮有點禿,帶着一副金絲邊眼鏡,看起來很斯文。
“怎麼?也不介紹一下自己?”中年男人發問。
“我叫蘇月。”“我是吳寒,是公司的高級心理諮詢師。”
第一回合,我就敗下陣來,師哥的回答,比我周到多了。
“不用太緊張,我叫你們來只是有些事情要商量。”
“什麼事情?”我們不約而同的問。
“這件事,說起來很秘密,所以只叫了你們倆來,對你們師傅解釋的是,因爲你們的任務完成的好,其實不是如此,是因爲你們的業績(處理案例的成功件數與成功率)在輝月最好。”
“那,您是要我們處理案例嗎?”我直截了當的說。
“小姑娘很聰明嘛,不過,這個案例,需要你們秘密的來處理,因爲這個案例的諮客,是我們的股東!”男人放低聲調,看了一眼大門處,確認門已經關上。
“哪個股東?”師哥脫口而出,隨即意識到不該多問,“如果您不願意說也沒事。”師哥的態度很恭敬。
“吳氏集團的繼承人,吳軍。”
居然是他,我彷彿經受晴天霹靂。“我們可不可以拒絕處理這個案例呢?”我犯難了,但是還是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他。
“可以,不過,這個案例處理好了對你們的好處可不小,你們可要考慮清楚。”他在用“好處”誘惑我們倆。
“蘇月,這個案例,要不我去處理?”師哥問我。
“沒事,那就,我們兩個一起處理吧,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嘛。”爲了前途,我決定不計前嫌。雖然我心中一萬個不願意,但我不確定我拒絕了這次案例,以後的工作生活會變成什麼樣,以及領導對我的看法,權衡再三,我還是答應了。
從答應的那一刻,我就以一名諮詢師的身份對待他,放下一切私人恩怨。師哥也同意我的提議,我詢問他,“病人是什麼情況?”
我把他的稱呼,轉爲病人,而不是“關係戶”。
“其實我也不太清楚,詳細情況,等你們見了他再說吧。”見我們肯接受這個案例,男人的臉部鬆弛了些。沒給我們提供任何訊息,但也無傷大雅。
做了這麼久諮詢師,也習慣了自己探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