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山,進神殿。
鈴蘭兒看見扮作侍女模樣的蘇輕鳶,立刻豎起眉毛冷嘲熱諷,半點兒面子也不給。
蘇輕鳶本不是個好脾氣的,當然也不會有什麼好臉色給她。
鈴蘭兒見狀,大怒:“喂,你今日是我的婢女,竟然還敢甩臉子給我看,你是活膩味了嗎?”
蘇輕鳶一心想着找孩子,見對方糾纏不休,心裡早已怒氣上涌:“我倒不怕當你的婢女,只怕你會折壽!”
“爲什麼會折壽?”鈴蘭兒不懂這個。
族長瞪了她一眼,斥道:“夫人扮作侍女只是權宜之計,不是讓你真當侍女來使喚的!你這樣跋扈無禮,遲早被人打死,不是折壽是什麼?”
蘇輕鳶第一次聽到“折壽”可以這樣解釋,倒也覺得有趣。
鈴蘭兒當了真,橫掃了蘇輕鳶一眼,冷笑:“打死我?她敢?”
陸離攥着蘇輕鳶的手,無聲地勸她息怒。
蘇輕鳶也確實沒有那麼多力氣用來跟無關緊要的人吵鬧。
於是一路上勉強還算安靜。鈴蘭兒看向蘇輕鳶的時候,恨不得從眼睛裡飛出刀子來。
蘇輕鳶大致猜得到箇中緣由,此時無心計較,卻已經悄悄地記下了仇。
——遇上有女子對她莫名敵視的時候,回去罵陸離準沒錯!
陸離接觸到蘇輕鳶憤怒的目光,覺得莫名其妙。
到達山頂的時候,已近正午。
朱雀神殿,是建在山頂上的一片恢弘的建築,金瓦紅牆,富麗堂皇。
神殿之外守着許多侍衛,戒備森嚴。
族長一行人走到門口,立刻有侍衛衝上來,搜身。
原來進入神殿是不許帶兵刃的。
一個年輕的長老怒道:“我們哪年不到神殿來個十趟八趟,頭一回聽說還有不許帶兵刃的規矩!”
侍衛不客氣地將他腰間的佩劍解了下來,冷冰冰地道:“先前沒這規矩,從今之後就有了!兵刃是兇器,衝撞了神雀之靈,你擔待得起嗎?”
那長老還待爭辯,族長已制止了他。
於是侍衛們肆無忌憚地在族長和長老們身上一陣亂搜,最後就連鈴蘭兒頭上的金簪子都被搜走了。
蘇輕鳶明目張膽地抱着那把血刀,卻無人來管。
陸離的佩劍也光明正大地掛在腰上,燦然生光。
鈴蘭兒披頭散髮,向着侍衛們吼道:“爲什麼只搜我,不搜他們?!”
兩個侍衛走上前來,蘇輕鳶和陸離相視一笑,十分配合地舉起了手臂。
蘇輕鳶的衣衫單薄,沒有什麼可以藏東西的地方,所以侍衛們也沒有亂翻,只向她頭上鍍銀的髮簪嫌棄地瞅了一眼,便放行了。
陸離那裡倒是損失了一把兩寸來長的小刀。他微微一笑,也不放在心上。
順利進門之後,鈴蘭兒目瞪口呆。
不是說好了不許帶兵器的嗎?守門的侍衛們……是瞎?
蘇輕鳶得意地向她擠了擠眼。
侍衛們當然不瞎。可她,是巫女啊。
一行人被侍衛們“護送”着進了神殿,一個身形高大的年輕人迎了出來,皮笑肉不笑地道:“族長,諸位長老,請坐。”
衆人依序坐下,蘇輕鳶因爲“身份”的原因,只好在鈴蘭兒身後站着。
那年輕人在主位上坐下,向衆人掃視了一圈,慢悠悠地問:“先前說的那件事,諸位考慮得怎麼樣了?”
族長揪着鬍子,沉聲道:“二殿下便是再問八百遍,我們的主意也還是照舊——以卵擊石的事,我們不會做。”
旁邊的一個長老也拈鬚搖頭:“神雀元氣未復,此時挑釁朝廷等於自取滅亡,請二殿下三思。”
原來那個年輕人就是神雀“二殿下”本人了。蘇輕鳶細細打量着他,總覺得似乎在哪裡見過。
二殿下沉下臉來:“照你們的主意,神雀就該這麼窩窩囊囊地過下去,像陰溝裡的老鼠一樣永遠見不得人?亡國之恨不管了?父王的仇不報了?二十年前的那些冤魂還在神殿上空飄着,你們一個個倒都把前情忘得乾乾淨淨,只惦記着喝茶賞花含飴弄孫了!”
族長平靜地道:“神雀子民勤勤懇懇地勞作一輩子,不就是爲了到老來可以喝茶賞花含飴弄孫嗎?難道只有跟着殿下去白白送命客死異鄉,纔算是沒白活?”
二殿下黑了臉,拍案而起:“所以,你們是打定了主意不肯鬆口的了,是不是?”
族長跟着站了起來,不卑不亢:“老朽已經是土埋到肩膀頭的人了,死則死矣,出賣百姓的事是做不出來的。”
二殿下忽然笑了:“老貨,你是早就該死了,可是你的兒子、孫子們呢,也都不要了?”
族長臉色微變。
二殿下拍了拍手,立刻便有幾個侍衛押着一羣老老小小走了進來。
蘇輕鳶看到人羣中有昨日的那個男孩在內,就知道這些都是族長的家人了。
幾個侍衛向着鈴蘭兒撲了過來,嚇得那姑娘尖叫不止,跳起來直往蘇輕鳶的身後躲。
二殿下注意到了蘇輕鳶,眼睛忽地一亮。
蘇輕鳶心中一陣惡寒,忙跑到陸離的身後去躲了起來,完全沒打算照顧躲在她身後的鈴蘭兒。
族長的臉色沉了沉,瞪着二殿下怒聲道:“你有什麼手段衝我來,別朝我家人使威風!”
二殿下冷笑:“放心,你和你的家人,一個都跑不了!你的孫女,還有那個俏丫鬟——哼哼!”
陸離眯了眯眼,攥緊了劍柄。
幾個長老陸續站了起來,互相交換了眼色,由最年輕的那一個開口道:“二殿下,族長和長老們敬重你的身份,卻也不代表可以任你欺凌!神雀雖亡,族規尚在,請三思而行!”
“族規?”二殿下冷笑,“你們該不會以爲我會懼怕你們那些只會欺軟怕硬的嘍囉們吧?”
長老們的臉色都有些難看。
顯然,神雀雖有族規,平時卻沒有正式的侍衛或者軍隊,維持秩序一向靠的都是族人自覺自發。
與之相對的,是二殿下從外面帶回來的,多達上千人的侍衛和隨從的隊伍。
此時神殿之中沒有百姓在,族長和大長老等人已經算是羊入虎口了。
二殿下得意洋洋:“怎麼樣,族長大人,再考慮一下?”
族長緩緩搖頭,向着被對方制住的家人嘆道:“不要怪我。今日我若是爲了你們向他低頭,就是坑了全族的百姓!”
二殿下笑容轉冷,厲聲道:“動手!”
侍衛們立刻將一個六七歲的女孩拖了出來,揮刀便砍。
“爺爺——”小女孩嚇得大哭。
族長偏過頭去,不忍再看。
隨着“錚!”地一聲大響,殿中響起了一片驚呼。
族長忙轉過身來,便看見小孫女已經落到了蘇輕鳶的懷中,先前那個揮刀砍人的侍衛倒在地上,血流了滿地。
更令人驚詫的是,剛剛還在耀武揚威的二殿下,脖子上架了一柄寒光閃閃的長劍,臉色已經慘白如紙。
那柄長劍的主人,當然是陸離。
蘇輕鳶一手摟着小女孩,一手提着那把沉甸甸的血刀,氣喘不已。
侍衛們想圍上來,卻要忌憚陸離手中的劍,一時不知所措。
蘇輕鳶把嚇呆了的小女孩送到族長面前,自己抱着刀走到了陸離的身旁。
二殿下看見她過來,打了個寒顫,慌忙求饒。
“喲,你居然也怕死?”蘇輕鳶冷笑。
一個長老急道:“這位姑娘請手下留情,殿下身份尊貴,殺不得……”
蘇輕鳶惡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揚了揚手中的刀。
族長定了定神,冷聲道:“身份尊貴,卻心術不正,只圖一己私慾,全然不管族中百姓生死——這樣的主子,到底哪裡值得咱們追隨!”
“可是老國主只傳下這一點血脈……”那長老十分爲難。
族長冷笑道:“只傳下這一點血脈?那也未必!只要找到三殿下,族中哪裡還有這個庶出賤種說話的份!”
“三殿下?族長有三殿下的消息了?”幾個長老都有些激動。
族長捋一捋鬍鬚,得意地笑了:“當然。這兩位貴客,就是三殿下的朋友!咱們三殿下聰慧仁善,可比某些狼子野心的東西好得多了……”
陸離微微皺眉,本能地覺得事情要糟。
果然,被長劍架住了脖子的二殿下拼命尖叫起來:“那小子明明已經死了,你們還在做夢呢!”
族長和衆長老大驚失色:“死了?什麼時候?怎麼回事?”
陸離忙向下壓了壓劍刃,威脅二殿下閉嘴,又向蘇輕鳶使了個眼色。
蘇輕鳶轉到二殿下的面前,一臉震怒:“你說什麼?他死了?是你殺了他對不對?我就說……我就說李大哥不可能那麼久都不給我們來信……今年初春,他一直憂心忡忡的,時常東躲西藏找不到人……如果他平安無事,一定會給我們送消息的;就算他死了,我們夫妻也應該是第一個知道!如果有人比我們知道得還要早——那個人就一定是兇手!”
陸離搖搖頭,痛惜地道:“怎麼會這樣?親兄弟啊……到底是多大的仇怨,竟下得了這樣的狠手!”
族長和幾個長老聽到此處,人人激憤不已,目眥欲裂地瞪着二殿下:“果然是你!這些年,京城之中一直有一股勢力在暗中阻撓我們找到三殿下……我們猜到是你,也只當你是嫉妒心作祟,沒想到——你竟喪心病狂到這般地步!”
陸離略一思忖,手中長劍狠狠地壓了下去。
“公子且慢!”族長忽然衝上來抓住劍刃,險險救下了二殿下的命。
陸離看着他流血的手掌,臉色一沉。
族長低下頭,黯然道:“請公子手下留情……三殿下之事,神雀族人只會比公子更加痛心,可是——三殿下去後,二殿下就是老國主唯一的血脈了,他不能死!”
一個長老怒道:“他不死誰死?他也不算老國主唯一的血脈,不是還有個孩子嗎?”
族長忙向衆人解釋道:“那孩子並不是二殿下的血脈,而是這位公子與夫人所生,二位貴客自京城遠道而來,正是爲了尋回愛子……”
二殿下忽然擡起頭,眼睛死死地盯住蘇輕鳶。
陸離見他似有要開口說話的意思,忙用手掐住他的脖子,厲聲道:“你們神雀的事,我不想多管。現在立刻去把那孩子給我抱過來,否則此賊必死無疑!”
二殿下的心腹眼見主子的性命在對方手上,自然不敢不從命。
沒過多久,便有一個女人抱着個襁褓,快步走了進來。
蘇輕鳶立刻扔下血刀,撲過去搶過襁褓抱在了懷裡。
陸離眼巴巴地看着,只恨自己分身乏術。
蘇輕鳶小心翼翼地掀開襁褓的一角,細看那孩子的小臉。
這種體驗並不美好。因爲那小傢伙一到她懷裡就開始嚎啕大哭,那聲音簡直可以說是驚天動地。
蘇輕鳶試圖安撫他,那小傢伙卻並不領情,蹬着小腿不住地嚎啕,一會兒工夫就把腮邊的小被角哭溼了一大片。
蘇輕鳶心頭微動,漸漸地清醒了過來。
她不動聲色,伸手往小傢伙的頭頂上摸了一遍,心裡便有數了。
“阿鳶,抱過來給我看一眼啊!”陸離在旁伸着脖子,急得眼睛都直了。
蘇輕鳶把襁褓還給那個女人,走回去撿起了自己的刀,照着二殿下的腦殼比劃了一下:“孩子我不要了,還是殺了這賊吧!”
“怎麼回事?”陸離大驚。
蘇輕鳶咬牙,恨聲道:“那不是咱們的孩子!這狗東西死到臨頭還想耍花招,留着他做什麼?不如先殺了他,咱們帶人慢慢找!”
二殿下拼命搖頭。
陸離大怒,手上愈發攥緊了。
族長和衆長老們忙又來求情。
二殿下的奴才過來跪下磕頭:“公子饒命!小殿下……小令郎的下落只有我們殿下一個人知道,您要是殺了他,再要找到令郎恐怕就難了!”
“這麼說,剛纔那個果然是假的?”蘇輕鳶衝過去,一腳踹在了那奴才的背上。
那奴才一驚,知道上了她的當,後悔不迭。
陸離恨恨不已,好一會兒才勉強壓住怒氣,手上稍稍放鬆了兩分:“那些上不得檯面的花招,還是不要耍了。說出孩子的下落,留你一條狗命!”
“我,咳咳……我帶你們去!”二殿下氣息奄奄,卻仍不鬆口。
陸離氣得只想掐死他。
二殿下縮了縮脖子,低聲下氣地道:“那個地方十分隱秘,還有機關,旁人找不到的……公子放心,小人不敢放肆。”
“那就走吧!”陸離提着他的衣領,劍刃始終沒有離開他的脖子一寸之外。
二殿下再沒了半分囂張氣焰,蔫頭耷腦地出了門,帶着衆人從後門出去,七拐八彎地走到了一處空曠的地方。
是祭壇。
“帶我們來這裡做什麼?”陸離黑臉。
二殿下指指祭壇中央:“那裡能打開,小……小公子就在那下面。”
蘇輕鳶忍不住用刀背在他的頭頂上狠狠地敲了一記。
負責看守祭壇的侍衛們走上前去,合力撬開了祭壇最中央的石板。
下面果然露出一個一尺見方的洞口來,裡面黑魆魆的,什麼都看不見。
陸離命令侍衛們進洞,二殿下卻道:“裡面有機關,他們都不懂的,只有小人親自下去才行!”
蘇輕鳶從荷包裡掏出一把乾花乾草——就是先前驅蛇沒用到的那些——攥在手裡點了把火燒成灰,塞進了二殿下的嘴裡:“你若敢耍花招,神仙也救不得你。我們巫族的手段,你應該清楚。”
二殿下打了個寒顫,連連點頭。
陸離不情願地放開了手。
二殿下“哧溜”一聲就鑽進了洞裡。
蘇輕鳶跟過去一看,黑了臉。
原來,那洞並不深,裡面也沒有什麼機關。二殿下進去之後,就像洞裡的泥鰍一樣老老實實直挺挺地在那兒站着了。
這是什麼花招?蘇輕鳶有些不懂了。
對方很快就替她解開了疑惑。
在洞裡站穩之後,二殿下立刻扯開嗓子嚎了起來:“畢子昌,你們這羣蠢貨!還不快把那兩個居心叵測的外人捆起來!他們纔是殺害三弟的兇手!你們自詡智者,難道就看不出他們是想把咱們神雀王族的血脈趕盡殺絕嗎!”
族長和衆長老面面相覷,誰也沒有動,看向陸離的目光卻多了幾分審視的味道。
二殿下見他們不動,愈發急了:“你們細想想,五芝續魂丹是咱們神雀的聖藥,萬金難換,三弟怎麼可能隨隨便便給了一個外人?”
衆人不由得更信了幾分。
巫女,血刀,五芝續魂丹,媚術……這個女人身上可疑的地方確實太多了些!
族長細想了想,發現陸離和蘇輕鳶先前對他說的那些話,幾乎全都是空口無憑。
所以?
他遲疑着,同衆長老一起向陸離二人圍攏了過來:“公子,非是我們不肯信你,只是事關重大,二位還需要好好同我們二殿下對質一番才行。”
蘇輕鳶提起血刀對準洞口,便要丟下去。
二殿下嚇得喊破了嗓子:“救命!妖女要殺人滅口——”
“夫人,請給二殿下一個對質的機會!”族長的臉色黑了下來。
蘇輕鳶與陸離對視一眼,齊齊轉向族長,冷笑。
“請二位放下兵刃,聽聽二殿下的說法。”族長沉聲道。
蘇輕鳶抱着血刀,不肯放手。
陸離站在她身邊,目光銳利:“我二人偏要殺了此賊,只怕你們也未必能留得住我們!”
“但我們或許能留得住您家小公子。”族長昂然看着他。
陸離勾了勾脣角:“如果你相信那孩子是我們的,當然也就該相信我二人先前所說的都是真的;如果你疑心我二人在說謊,那孩子自然也跟我們毫無關係,你又何必拿他來威脅我們?”
族長揪着鬍子想了好一會兒,仍然皺眉搖頭:“或許孩子的事上您二位沒有說謊,可是三殿下的事……您爲什麼一直試圖阻止二殿下開口辯解?莫不是心虛?”
洞中的二殿下大喜過望:“畢子昌,父王當年果然沒有看錯你!他二人確實是心虛,不過事實比你猜想的還要精彩——念兒確實是那個女人生的,可他的親生父親卻不是那女人的丈夫,而是我的三弟,你們的三殿下!”
“什麼鬼?”蘇輕鳶黑臉。
族長激動地看着她:“所以……念兒是您和三殿下的孩子?”
蘇輕鳶糊塗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念兒”大概她兒子的名字了。
可是,她的兒子什麼時候跟神雀的三殿下扯上了關係?
二殿下在洞中小心翼翼地往上爬了一點,露出頭來:“這些年,三弟在京城裡混跡市井,行徑十分荒唐。我不忍族中百姓失望,一直不敢把實情告訴你們——三弟與這個女人私通有了孩子,她男人發現了姦情,就買通官府,害死了三弟……我不忍三弟絕嗣,這纔想盡辦法偷了那孩子出來,本以爲萬無一失,誰知他們還是查到了這裡……”
“你不去編戲本子,真是屈才了!”蘇輕鳶氣得臉色鐵青,咬牙切齒地罵道。
二殿下乾脆又往外爬了一點,大聲道:“夫人不想認罪也是人之常情,可是三弟明明是因您而死,您怎可顛倒黑白,讓我來揹負不白之冤!”
“夫人,二殿下所言,可是實情?”族長審視着蘇輕鳶,怒不可遏。
蘇輕鳶正要否認,二殿下已在洞中高聲叫道:“夫人還要矢口否認嗎?您可敢發誓——您可敢拿您親生孩子的性命發誓您與三弟之間從未有過肌膚之親?您可敢發誓您所學的媚術不是受三弟指點?您可敢發誓三弟之死與您無關?”
蘇輕鳶胸中怒氣上涌,氣得臉色都青了。
二殿下趁機繼續道:“您與三弟在地道之中苟且,此事人盡皆知,您又如何能遮掩得住?三弟因您而死,臨終之前還把五芝續魂丹給了您,他自己卻被火燒得面目全非,落得個肢體不全的下場……難道您都忘記了嗎?”
蘇輕鳶只覺得耳中“嗡嗡”亂響,眼前一陣陣發黑。
那些糟糕的記憶,她一直想忘掉的,偏偏總有人千方百計地在她的面前提起來。
人盡皆知。
人盡皆知……
她的額頭上漸漸地沁出了汗。
“阿鳶!”陸離發覺她的狀態不太對,立時急了。
可是此時衆長老和侍衛們已經圍了上來,不但護住了二殿下,更將陸離與蘇輕鳶兩個人隔開,敵意地死盯着他。
這些老東西不足懼,可是一旦激怒了他們,再要走出這片大山恐怕就不容易了。
“阿鳶,你醒醒!你沒有任何虧心的事,不該被他鎮住!”陸離急得大吼。
“夫人?”族長盯着蘇輕鳶,心裡已經有結論了。
二殿下得意洋洋。
他知道蘇輕鳶自己不怕死,所以逼她拿孩子的性命發誓——他知道她是萬萬不敢的。
衆長老見蘇輕鳶一直在猶豫,已經完全相信了二殿下的話。
所以,二殿下的侍衛們圍上來對陸離亮出兵刃的時候,沒有一個長老試圖阻止。
“爲三殿下報仇!”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十幾柄長劍齊齊對準了陸離。
蘇輕鳶忽然擡起了頭。
這時二殿下已鑽出了洞口,快步走到她的身邊,壓低了聲音道:“太后娘娘,您應該不會希望您的醜事傳得天下皆知吧?說話之前,記得要三思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