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陸離依然沒有上朝。
文武百官再也穩不住了。
小路子從朝堂上跑回來對蘇輕鳶說,滿朝文武都在鬧着要來養居殿問疾。
若是尋常疾病,問疾當然不是不可以。但陸離的病情太過蹊蹺,朝臣若是心存疑慮,只怕一場風波在所難免。
蘇輕鳶思忖良久,自己乘着步輦去了朝乾殿。
殿上一片譁然。
蘇輕鳶靜靜地等着。直到殿中漸漸地安靜下來,她才沉聲開口:“衆卿不必驚慌,皇帝只是臉上出了些疹子,太醫囑咐過不能見風,所以需要耽誤幾日早朝。衆卿若有要事,只管寫摺子遞到養居殿去就是了。”
薛厲越衆而出,冷聲道:“陛下染恙,臣等理當前去問疾,焉有不聞不問之理?”
蘇輕鳶瞥了他一眼,發出一聲冷笑:“說了不能見風,你是生怕皇帝痊癒得太快嗎?”
薛厲昂然道:“非是微臣多疑——皇上已有兩日不曾上朝,昨日說是太后染恙,今日卻又改了說辭,實在難以令人信服!”
蘇輕鳶在御座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冷聲反問:“依崇政使之見,真相到底如何?是哀家囚禁了皇帝,還是有人要謀朝篡位?”
薛厲意識到事態嚴重,一時遲疑不語。
蘇輕鳶略一沉吟,站起身來:“不是要問疾嗎?崇政使、定國公、六部尚書,一會兒你們跟着小路子到養居殿去,其餘人都散了吧。”
見她答應得如此痛快,薛厲心中的疑慮去了大半,便沒有再多言。
蘇翊站了出來:“陛下龍體欠安,非同小可。請太后恩准微臣前往養居殿探視,以安軍心。”
蘇輕鳶橫了他一眼,冷冷地道:“兵部尚書親往問疾,難道還不夠安定軍心麼?蘇將軍只不過是個從三品侍郎,居然就自以爲能代表‘軍心’了?”
“你!”蘇翊氣得滿臉黑紫。
蘇輕鳶徑直出門,乘步輦回了養居殿。
陸離果然還沒醒。
同昨天一樣,看上去只是睡着,全無半分病容。
蘇輕鳶攥着他的手,咬牙道:“你若是再不醒,朝堂上怕是要翻天了。到時候我撐不住,你可別怨我。”
這時,小路子已帶着朝臣們過來了。
蘇輕鳶站起身,冷聲道:“讓他們都進來!”
羣臣魚貫而入,叩頭問安,卻沒有得到任何迴應。
僵了一段時間之後,他們陸續地擡起頭來。
薛厲的臉色陰沉着:“太后娘娘,這是怎麼回事?”
蘇輕鳶重新在牀邊的椅子上坐下,冷聲道:“如你們所見,皇帝並沒有出什麼疹子——他只是沉睡未醒而已。”
羣臣齊齊將目光投向了跪在一旁的幾個太醫。
“太后的意思是,皇上昨日也是這般沉睡着,故而誤了早朝?”薛厲有些不信。
蘇輕鳶將目光投向了小路子。
後者躬身回道:“前天夜裡皇上歇下的時候還好好的,到了早上起牀的時辰,奴才們才發現了不對勁……事出蹊蹺,奴才只好謊稱太后病重,以免朝堂生亂——這都是奴才膽大妄爲,請太后娘娘和諸位大人恕罪。”
薛厲狐疑地看着蘇輕鳶,似乎有些不信。
幾位尚書大人互相交頭接耳,嘁嘁喳喳的。
蘇輕鳶冷冷地掃視着他們:“諸位有什麼想法,不妨直說出來吧。”
定國公的眉頭擰得很緊:“此時蹊蹺,應當徹查。”
蘇輕鳶重重地在牀頭的小櫃上拍了一把:“此事如何徹查,那是以後的事,當務之急是如何穩住朝局!你們這些人,是朝中的主心骨,旁人都是以你們馬首是瞻,若是連你們都穩不住,這朝堂會亂成什麼樣子!”
“朝中的事,不勞太后娘娘費心。”薛厲冷聲道。
蘇輕鳶盯了他一眼,冷笑起來:“不勞哀家費心?你是怕哀家插手吧?不瞞你說,哀家恰好對你們的事情毫無興趣,尤其不願意見到你這種眼高於頂自以爲是的東西!”
薛厲猛地擡起頭來,額上青筋亂跳,顯然氣得不輕,卻礙於對方的身份不敢發作。
蘇輕鳶向六部尚書掃視了一圈,冷冷地道:“你們身爲朝堂上的中流砥柱,想必應該知道人心穩定至關重要。今日之所以叫你們來,就是希望你們把這個朝堂穩住!朝中有居心叵測的、有時時預備着順風倒的,哀家希望你們之中沒有那種糊塗東西!今後朝中之事,你們自己用心裁度,若有定不下來的,找小英子商量。朝中若有半點風聲傳出去,哀家唯你們是問!”
“臣等必定盡心竭力!”戶部尚書第一個俯伏下來。
定國公遲疑片刻,也伏下了身。
見他表了態,其餘幾人纔有些心不甘情不願地跟着說了些諸如“同心協力、穩住朝局”之類的話。
蘇輕鳶最後看向薛厲,冷笑道:“方纔在朝堂上,當衆質疑皇帝病情的是崇政使大人,今後便請薛大人負責向羣臣解釋吧!薛大人最好記着——皇上龍體無礙是你的福分,這件事不是哀家在求你!”
薛厲直挺挺地跪了好一會兒,終於緩緩地伏下身去:“謹遵太后娘娘教誨。”
“散了吧。”蘇輕鳶冷冷地道。
六部尚書低着頭排着隊,老老實實地退了出去。
薛厲略一遲疑,也跟着走了。
定國公站起身來,擰緊眉頭看着蘇輕鳶:“請問太后娘娘,皇上當真是在養居殿病倒的麼?”
“哀家若說不是,國公爺便能有法子叫醒他了麼?”蘇輕鳶反問。
定國公皺了皺眉,目光銳利。
蘇輕鳶靠在椅背上,無懼地迎着他的目光。
許久之後,定國公嘆了口氣:“巫蠱之術歷來都是宮中大忌,但歷朝歷代都有人鋌而走險。皇上此病來得蹊蹺,太后還是查一查宮裡吧。”
蘇輕鳶緩緩地站了起來:“定國公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定國公搖了搖頭:“揣測罷了。”
蘇輕鳶的臉色有些難看。
定國公拱了拱手,退出門去。
轉過廊下時,他卻又自言自語地道:“持身不正則邪祟相侵……”
蘇輕鳶推開窗子將一隻茶壺丟了出去,厲聲接道:“妖言惑衆則性命不保!”
定國公腳下一頓,無奈地搖了搖頭:“朽木不可雕也!”
“頑固豈能救乎?”蘇輕鳶探出頭去喊了這一句,“砰”地一聲把窗子關上了。
定國公在廊下站了好一會兒,心裡十分憤怒,同時卻又覺得有些好笑,臉上便不知該作什麼表情纔好了。
小英子從偏殿轉過來,皺眉道:“旁人也就罷了,吏部尚書近來同蘇將軍來往頗多,萬一……”
蘇輕鳶擡手揉了揉眉心:“今日便是不叫他過來問疾,他必定也要遞摺子來的,到時候瞧見硃批不是陸離的筆跡,他少不得還是要起疑。既然其他幾個尚書都來了,也沒有獨獨把吏部落在外頭的道理。”
“可是蘇將軍那裡,會不會不安分?”小英子仍不放心。
蘇輕鳶冷笑:“便是陸離平安無事,那老狐狸又何曾有一日安分過了?”
段然推門進來,笑道:“你們想得太多了!吏部尚書沒那麼蠢,如今局勢未明,他跟老狐狸走得再近,也不可能完全掏心掏肺……”
“歸一大師來了嗎?”蘇輕鳶急急地打斷了他的話。
段然“嘿嘿”地笑了笑,讓出了門口。
他身後那人摘掉了斗篷,露出一張精神矍鑠的老臉來。
蘇輕鳶定了定神,合十行禮。
歸一大師看了她一眼,立即擰緊了眉頭。
“怎麼了?”蘇輕鳶立時慌了。
歸一大師緩緩地搖了搖頭,一語不發地走進了內室。
蘇輕鳶只好跟着進去。
只見那老和尚繞着龍牀轉了兩圈,口中唸唸有詞,不知在叨咕些什麼。
蘇輕鳶不敢插言,只好在旁邊站着,緊張得手心直冒汗。
過了足足有一炷香功夫,歸一大師終於停了下來,響亮地唱了一聲佛號。
蘇輕鳶不敢再上前搭話,只好向段然使眼色。
誰知歸一大師卻向她走了過來:“女施主是宮中嬪妃?”
蘇輕鳶遲疑了一下,不知該如何回答。
倒是段然笑嘻嘻地替她答道:“這位是當朝太后娘娘!”
歸一大師的眉頭擰得更緊了。
“我的身份,跟皇帝的病情有關係嗎?”蘇輕鳶顫聲問。
歸一大師搖搖頭,又點了點頭。
蘇輕鳶的臉色霎時變得蒼白了。
段然忙扶住她,向歸一大師道:“您老還是直說吧,別一個救不好,又把另一個給嚇出個什麼三長兩短來!”
歸一大師神色凝重地轉着手上的佛珠,吐出了三個字:“是咒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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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術?那不是要找個道士來?”段然立刻問道。
歸一大師緩緩搖頭:“咒術雖是道家法術,但……除非找到施咒之人,否則縱然法力高深者,也未必能解。”
段然跺腳道:“要能找到施咒之人,那還找道士做什麼?直接拷打那罪魁禍首,逼他把咒術撤了就是了!”
“阿彌陀佛,此言甚是。”歸一大師雙手合十。
蘇輕鳶皺了皺眉。
都說是“出家人慈悲爲懷”,看樣子也不盡然,這位歸一大師似乎對打人的事很熱衷啊?
她的眼珠剛轉了一下,歸一大師的目光便落到了她的身上:“這位……太后,您自己也中了咒術,您是否知曉?”
“我?”蘇輕鳶心頭一跳,“你是說,我也會像皇帝一樣,沉睡不起?”
歸一大師緩緩地搖了搖頭:“咒術並非施於您本身,而是針對一個與您血脈相連的人。”
蘇輕鳶下意識地護住了肚子。
歸一大師注意到她的動作,嘆了口氣:“原來如此。”
蘇輕鳶跌坐在軟榻上,許久才啞聲追問:“有辦法嗎?”
段然笑嘻嘻地道:“瞧你說的!你是信不過歸一大師,還是信不過佛法無邊啊?”
蘇輕鳶扯了扯嘴角:“我不敢不信,只是……我素來矇昧無知,請大師勿怪。”
歸一大師緩緩地轉着佛珠,沉聲道:“凡施咒者,必定要借幾分亡靈之怨。貧僧可在此設壇超度,只要亡靈得以超脫、怨氣散盡,生者性命便無礙了。”
蘇輕鳶忙站起身來,合十躬身爲謝。
歸一大師卻嘆道:“腹中胎兒魂魄未全,最是脆弱。若不能將咒術徹底解除,只怕……唉,昨日因、今日果,且看緣法吧。”
“不會的……”蘇輕鳶緊緊地攥着手中的帕子,牙關打顫。
段然立時出去傳人進來,要他們聽從歸一大師安排,設壇做法。
蘇輕鳶強撐着走了出去,吩咐小路子道:“立即召幾個靠得住的人來,往芳華宮、延禧宮、昭陽宮、養居殿……還有昭陽宮後面的佛堂,各處住人的地方去細細搜一搜去!甭管主子奴才、正殿偏殿,每個犄角旮旯裡都給我搜一遍!”
事關重大,小路子連一絲兒遲疑也沒有,答應了一聲便風風火火地去了。
段然笑嘻嘻地湊到了蘇輕鳶的身旁:“喂,連你自己的地盤也要搜啊?”
蘇輕鳶紅着眼睛瞪了他一眼,沒有答話。
養居殿很快就搜遍了,並沒有發現什麼。
小路子帶着人往芳華宮去了。蘇輕鳶想跟着去看,卻放心不下陸離,只能在這殿中坐着。
眼看着太監和侍衛們忙忙碌碌地搭設佛壇,蘇輕鳶的心裡越來越慌。
聽歸一大師言下之意,陸離的境遇還不算是極危險的。更危險的是她……腹中的孩子。
映月池的事還沒查明白呢,如今越發連咒術都出來了。
那人就那麼急嗎?
蘇輕鳶不由得想起了昭陽宮後面的那座小佛堂。
巖戶觀音,虔心供奉可保慈孝義全、祖業旺盛?
可是爲什麼住在佛堂裡的那個瘋女人,卻口口聲聲要殺一個未出世的孩子,還要殺陸離呢?
蘇輕鳶一向不信佛,此時卻不得不把希望寄託在歸一大師的身上。
當然,若能抓到那施咒之人就最好了。
蘇輕鳶的心裡,第一個懷疑的人當然是那位“念姑姑”。
第二位,應當數延禧宮蘇青鸞。
再往後面想,這宮中的恩怨那麼多,恐怕每個人都不能完全排除嫌疑。若是先前的那幾處沒有找出什麼來,恐怕就要大動干戈,在這宮中挖地三尺了!
趁着歸一大師在忙碌的工夫,蘇輕鳶走進內室,在陸離的身旁坐了下來。
握着他的手,她的心裡便覺得安定了幾分。
他應當會沒事的,她想。
她只是有些不明白,歸一大師所說的“昨日因、今日果”到底是指什麼事情而言。
難道……這段孽緣非但不容於倫理,就連號稱能“容天下難容之事”的佛法,也容不下嗎?
她不懂,卻不敢問。
段然順着牆角蹭了進來,笑嘻嘻地道:“他快要醒了,你要不要趁着他還沒醒,好好出出氣?”
“出什麼氣?”蘇輕鳶詫異地看着他。
段然眯起眼睛賊兮兮地笑着:“他先前怎麼對你的,你忘了?”
“忘了。”蘇輕鳶淡淡道。
“喂!不是吧?”段然大失所望。
蘇輕鳶嘆了口氣:“記着那麼多做什麼呢?一樁樁跟他算清楚麼?”
“可是你……唉,記吃不記打,你是傻子嗎?”段然頭一次這樣嚴肅,可惜嘆氣嘆得太誇張,看上去反倒更加不正經了。
蘇輕鳶悶悶地想了很久,苦笑道:“你是想勸我看開點,是嗎?道理我都明白,可是……不管我有沒有恨他怨他,這孩子……我都已經捨不得了。”
段然扮了個鬼臉,好一會兒才嘆道:“陸離這小子怎麼就那麼好命!當初他對你……不就是霸王硬上弓嘛?想當年類似的事情我也沒少幹,怎麼就沒有一個女人肯心甘情願地替我生個孩子!”
“你?!”蘇輕鳶愕然地看着他。
段然昂起了頭,風騷地捋了一下頭髮。
蘇輕鳶立時冷下臉來:“原來陸離是你教壞的!我就知道你不是個好東西!以後不許你再接近他,我也不再跟你說話了!”
“喂,沒這個道理吧……”段然一臉委屈。
蘇輕鳶憤恨地瞪了他一眼:“你出去!”
“喂,沒有你這麼做人的吧?昨日你說去請歸一大師,我馬不停蹄地跑到鎮國寺去,又是下跪磕頭又是打躬作揖的,賠了多少好話,不眠不休地幫你把差事辦好了——過河拆橋也沒有你這麼快的吧?”段然喋喋不休地嘮叨着,說什麼也不肯往外走。
蘇輕鳶再也沒有好臉色給他。
段然只好慢吞吞地退到了窗前。
蘇輕鳶以爲他果真要走了,便低下了頭。
誰知才一轉眼,段然又笑嘻嘻地溜了回來:“喂,映月池的那件事有眉目了,你要不要聽?”
蘇輕鳶很想賭氣說“不要”,但這件事是她數日來心心念念想着的,卻不能不聽。
彆扭了好一會兒,她只得冷着臉道:“若是真有了眉目,你自然應當說給我聽。”
段然聞言,笑眯眯地往她身邊蹭了蹭。
蘇輕鳶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段然只得縮了縮肩膀作乖巧的叭兒狗狀,賠笑問道:“你還記得那個瘋婆子吧?”
“果然是她?”蘇輕鳶皺眉。
段然“嘻嘻”笑道:“你能猜到是她,倒比陸離聰明一些——陸離是說什麼也不肯信的。”
“你細說說。”蘇輕鳶正色道。
段然得意地扭了扭脖子,卻發現蘇輕鳶完全沒有將目光放到他的身上。
失落之下,他只得無奈地嘆道:“段然不信那瘋婆子是主使,我只好去查了那幾日附近幾座宮殿之中閒着的太監們,拷問之下果然查到了那瘋婆子的頭上……”
“可以結案了?念姑姑肯開口嗎?”蘇輕鳶追問。
段然無奈地攤了攤手:“一個瘋婆子,怎麼審?”
“她是裝瘋。”蘇輕鳶淡淡道。
段然給了她一個白眼:“我當然知道她是裝瘋!你當初也是裝瘋來着!你當初裝瘋的靈感還是我給你提供的呢!那又有什麼用?你在我的面前不還是一樣瘋瘋癲癲的?好幾次你差點坑死我,陸離還不是照樣由着你胡來!”
蘇輕鳶一時無言以對。
段然氣呼呼地道:“那瘋婆子簡直跟你一樣可惡!我知道她是裝瘋,她也知道我知道她是裝瘋,可她偏偏還要接着裝下去!陸離又不許要她的命,如今我是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所以,你什麼都沒有審出來?”蘇輕鳶平靜地替他作了總結。
段然有些心虛,好一會兒才道:“也不能說是什麼都審不出來,至少我知道她跟你先前的丫頭疏星姑娘關係密切,或許她是受疏星姑娘指使也說不準……”
“疏星?”蘇輕鳶愣了一下。
這個答案其實不算意外。她詫異的是段然的推斷。
她本來以爲,就算這兩個人之間有聯繫,那也應該是疏星受念姑姑指使纔對。
如果段然的推斷是正確的,那麼疏星又是誰的人?
或者說,疏星是什麼人?
蘇輕鳶想了許久,搖頭道:“疏星跟了我八年……她只是個丫頭而已。你說念姑姑是受疏星指使,倒不如說是受青鸞或者我父親指使來得準確些——再沒有旁的可能了。”
話說到此處,她自己忽然一愣。
父親?蘇翊?
陸離所中的咒術,會不會與父親有關?
如果是他,事情似乎完全說得通!
上次的風波纔過去了不到一個月,他又要興風作浪了嗎?
事情若是扯到朝中去,麻煩可就更大了!
蘇輕鳶不寒而慄。
這時,歸一大師已開始在殿中作法,依舊是絮絮叨叨的不知在念着些什麼。
想必是超度怨靈的經文了。
蘇輕鳶不懂這些,也不太信。她只是抱着死馬當作活馬醫的心態,等待着奇蹟的出現。
這一等,就等到了日色西斜。
殿中的氣氛越來越肅穆,蘇輕鳶也漸漸地被這樣的肅穆所感染了,神情凝重起來。
八柱龍牀上,陸離靜靜地躺着,一動不動。
蘇輕鳶習慣性地將手放在小腹上,作出保護的姿態。
她不知道咒術是多麼可怕的東西,但……無論如何,她不能放棄的。
外面殿中只有歸一大師一人,宮女和太監都被攔在了門外。
時間一點點流逝了。
蘇輕鳶聽着“空空”的木魚聲,聽着歸一大師口中發出的那些奇怪的音節,心裡莫名地緊張起來。
她的掌心不住地冒汗,心臟莫名地開始抽痛,小腹的位置……也開始一陣一陣地躁動了起來。
段然察覺到她的異樣,下意識地攥住了她的手:“你沒事吧?”
蘇輕鳶本能地甩開他,搖了搖頭。
她的腦海中翻涌着無數個念頭。恐懼、憂慮、疑惑、憤怒……
她猛地擡起頭來,透過屏風的縫隙,死死地盯住外面的歸一大師。
段然嚇了一跳:“喂,你醒醒!小鳶兒……還是你嗎?”
木魚聲忽然停了下來。
歸一大師身子一晃,手中的木棰掉到了地上。
蘇輕鳶“呼”地站起身來,衝了出去。
夢中說夢 說:
本月最後一天,\(^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