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這個人是楚承,就算我們曾經或偷着或藏着維持了幾年的男女朋友關係,就算我不否認我依然有點喜歡着他的事實。
現在的我,仍舊沒有跟他談一場戀愛的勇氣。
如果我的身體和心理都正常,作爲一個二十八歲的女生,不,應該是女人,我應該擁有的正常的生活軌跡,就是談戀愛——結婚——生子。
但是,這一切於我,早就被內定爲奢望。
這些年,我的生活雖然如一潭死水般的沉寂,但關於我的身體,那些與我的生命和生活息息相關的常識,我或有意或無意地瞭解了不少。
我是一名先天性心臟病患者,雖然通過手術,暫時看起來生命無憂,但卻不能否認這種病的遺傳性。
我就是典型的隔代遺傳受害者,我那個英年早逝的姥爺,就是栽倒在這個該死的心臟病三個字上。
所以,結婚生子於我於下一代,於將我娶進家門的另一半,都是極其不負責任的行爲,
曾經,在例行體檢時,醫生告訴過我,像我這樣做過心臟手術的女人,不建議懷孕生子,因爲極有可能在胎兒慢慢長大的過程中,母體那顆殘缺的心臟會不堪負荷,最壞的結果就是——一屍兩命。
我在楚承的懷裡漸漸冷靜得出其的理智,良久後,我堅持着掙脫他的懷抱,移到離他相對較遠的另一側,故意板着臉警告他:“別趁火打劫佔我便宜,我倆關係再好再隨意,也不能忘了男女授受不親,該有的界線不能過。”
他湛黑的瞳孔裡滿是探究的意味,審視着凝了我半天,從無語到抓狂,最後卻是不羈地壞笑。
我被這廝豐富多姿變化多端的表情給弄糊塗了,外表鬆懈內裡警惕地盯着他,分秒警戒地跟他保持着相對安全的距離。
事實我,我假裝淡定的不動聲色下,胸口的小鹿蹦得比快四還急了一拍。
是的,我很緊張,我怕他耐心磨盡開門見山,我怕他此
刻在我面前當場戳穿那層窗戶紙,我怕從今天以後,我想見卻不敢再見他。
楚承笑夠了,開口的第一句話是問:“你餓不餓?”
我大腦回路里的彎大概太繞了,思維明顯沒跟上他的頻率,一時有點愣,看他問得要多真誠有多真誠,不像是捉弄人的節奏。
然後,我分出神來詢問我親愛的胃寶寶,得到的答案是——好餓!
“哎呀,我到現在爲止,才吃了一頓早餐!”我驚覺腹中空空如已後,不習慣戴手錶的我這會兒手機也不在身邊,忙探身問他現在幾點了。
這廝笑得更歡了,俯身擡手把腕上的表舉到我面前,得意非凡地說:“要不是我提醒,你恐怕餓到剩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纔想起該食點人間煙火吧!”
“不要廢話了,趕緊打道回府吧,再不吃飯我真得脫俗變神仙去了!”
可不,已經下午兩點多了,距離我吃早餐的時間,足足間隔了近七小時,再大的胃也儲存不了這麼多待消耗的糧草呀,更何況我這個養得極叼的小窟窿胃寶寶。
返程的時候,我懶懶地撐着方向,像個壓榨楊白勞的黃世仁,就差找跟紅頭繩當鞭子,直催着可憐的楚承同學,快點快點再快點!
我們回到預定了山莊,楚承大概怕我在等待上菜的過程中暈倒在餐桌旁,還得麻煩他掐人中喂湯喂水等一系列麻煩工作,很英明地擅作主張先給我點一份清湯麪。
這倒甚合我意,我脆弱的胃寶寶,正需要一點清淡綿軟的東西打底,喝點清湯吃點小面,想想都覺得舒服。
服務員把小面送到我跟前後,我迫不及待地用小碗盛出半碗湯,等不及湯汁慢慢冷卻,我邊吹邊吸着氣,不大一會兒功夫,一碗熱湯順着食道,風風火火地滾到了我饑荒難耐的胃囊裡。
楚承一臉不敢恭維的鄙夷,嘖嘖出聲:“從深山老林裡解救出來的餓鬼,估計都沒你的吃相差,不知情的人,還以爲你是被關
在家裡餓了七八天的受氣小媳婦呢?”
“食不言寢不語!”我在說話的時候,都沒捨得浪費時間擡頭看他一眼。
待我咽掉送進嘴裡的一大口麪條,卻不聞某人的冷嘲熱諷時,有些好奇地擡頭,看他正蹙着眉頭一臉嫌棄地盯着我。
我有點炸毛的衝動,手裡的筷子拈起幾根麪條,瞪着他咬牙切齒地威脅:“再用這種鄙視的眼神看我,我可不敢保證一怒之下,會當場用麪條抽你一頓!”
楚承哈哈大笑,擡手移開我的麪碗說:“我還是把你行兇的工具移開爲妙!”
“幹嘛?”
我急得跳腳,就像是餓得心急的小猴子,好不容易手裡握的大香蕉被人搶了去,急得我忙站起來伸手作勢要搶。
他一手護住麪碗,指了指正往我們這邊傳菜的服務員,委屈地說:“你把這碗麪條全吃下去,等一下不是要留我一個人吃飯吧?”
我不以爲然地笑:“一個人吃飯有什麼不好,難得有機會吃獨食,旁邊還一美女陪着,不跟你爭不跟你搶,時不時的還幫你夾夾菜,然後再騰出手來餵你一口,那不是更好?”
“幫我夾菜?餵我吃飯?”楚承探着身子,邪邪地笑着問我:“你確定這是舒諾同學會做的事?”
我莞爾一笑,不急不緩地說:“當然、、、、、、不可能!”
楚承張了張嘴正準備說什麼,放在桌上的電話嗡嗡震動起來,這動靜的影響力不及起先在湖面的小船上,卻也是不容忽視。
我下意識地瞥了一眼,竟然將閃耀着的‘謝琳琳’三個字認得清清楚楚,再看楚承,又是在船上時那種把眉頭皺得極深的不耐。
他摁斷了來電後,擡頭對上我的雙眼,臉色突然一緊,嘴角擠出一絲笑,那笑裡夾雜着淡淡的尷尬。
我敏銳的察覺到,胸口處的某個角落裡,有種酸澀的失落,不過,我可以保證,我的表情沒有露出一絲破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