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活死人墓少時歡
作者有話要說:元宵節元宵節~所以咱滾來更新,祝福大家節日好!多吃湯圓神馬的……
李莫愁醒來時,渾身上下劇痛難忍,跟散了架又被重組似的。微微一動,便覺得身上每個細胞都在叫囂着疼痛。然而稍一扭頭,卻發現自己身邊竟然躺着龍熵!
李莫愁驚訝的睜大眼睛,這才發現自己並不是在寒玉牀上,換成了二人師父所在的石室。再看一眼龍熵,才發現小姑娘是面色極爲蒼白,脣無血色之餘,竟然死死咬着下脣。
李莫愁不知道,她自己今次練功又走火入魔亂了內息。龍熵因修煉玉/女心經本不得妄動情緒,卻因爲李莫愁而自傷。畢竟是冬日裡,龍熵自己本就是陰寒體質,而水邊寒氣最重,再加上龍熵因受寒催發月事,這本不是人力可強改,可龍熵卻妄用真氣禦寒,心緒波動之時強自運功,再加上此番寒氣入侵。龍熵這次當真傷的不輕。
師姐妹兩人同夜遭劫,若不是兩人師父及時出手相救,只怕二人均難逃一死。
只是,女子本就體弱,二人雖獲救,卻因爲耽擱時間有些久,此番劫難更是讓兩人雪上加霜,都損傷了身體根本。最不幸的事情是,婦人救了兩人二三日,老頑童因久不見兩女過去,心下無聊便來尋二人。李莫愁和龍熵本是被老婦置於竹屋之內,老婦在此給二人療傷,老頑童一來恰巧和婦人正面相遇……
又加之,老頑童不想與婦人糾纏,連忙抽身往山林間的草廬奔去。老頑童幾次三番強闖活死人墓,婦人豈肯善罷甘休!當即足下生風,緊追老頑童而去。老頑童心下焦急,沒做他想,只一徑奔回了陌生男子所在的草廬,又是正被老婦抓了個正着。
彼時,老婦人只是杏眼一掃,便知男子身上傷口治療之法出於她古墓派之手。不用多想,必是出於李莫愁之手。老婦人當即惱羞成怒,一掌揮向陌生男子。老頑童急忙出手阻攔。
老婦人心思一轉,竟然出手救醒了男子。只不過,可惜的是,因着李莫愁和老頑童兩人的瞎折騰,男子雖然保住了命,可惜一身功夫盡廢,而且毒物傷了內腑丹田,縱使這番保住了一條命,只怕以後再無能力執劍持刀了。
李莫愁是救了此人性命不假,但廢了人家一身功夫也是真。且,還是徹底的廢了人家,讓人再無法練內功。自此後,只能於拳腳功夫上多下苦功。可是,江湖中人,沒有內力只餘拳腳功夫……饒是他再強,也再難闖出名堂來。
老婦把脈救人之後,哭笑不得。自己這大弟子,行事也太詭異了些。這根本就是一面救人一面害人!
男子醒後,老婦也未假以辭色,具以實情相告,男子登時臉色煞白。然而終究是被人救了一命,男子儘管心中苦恨,卻只能暗自着惱。老婦說罷不等男子自我介紹,徑自驅其下山,不得再與徒兒相見。可男子竟是迂腐,非要當面謝了救命恩人才肯罷休。
老婦豈會同意。然而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質男子,老婦也不會貿然出手,倒是想對老頑童對戰,然而老頑童竟然見勢不妙,趁機溜走。老婦無奈,只能將李莫愁和龍熵帶回墓中。男子倒也恪守禮法,不靠近古墓,只等李莫愁醒來。
眼下,李莫愁迷迷糊糊的,卻總算是醒過來了。
但是看到一旁緩緩睜開雙目的龍熵,咫尺之間,看龍熵眼波流轉,似有千言萬語要說卻又盡數消弭在脣間時,李莫愁登時心中一跳。沒來由的爲這個少女心跳亂了節奏。
“熵……熵兒……”李莫愁連忙掩飾性的開口,望着龍熵笑言,“你怎麼……”李莫愁說着皺緊了眉頭,打量着龍熵臉色嚴肅了起來,“你怎麼受傷了!”
龍熵欲言又止,面色卻漸漸冷了下來。隨即閉上了眼睛。
李莫愁和龍熵的傷不一樣。龍熵雖是傷了內元,但因爲月事的緣故,到底都顯在了面上。可是李莫愁卻是完完全全的內傷,修養這幾日來,老婦常與她渡內力療傷,以致於傷的遠比龍熵重得多的李莫愁面色上看起來竟是紅潤之色,絲毫沒有受傷的樣子。
“熵兒!”李莫愁急了。見龍熵依舊不作聲,李莫愁一急之下就要起身,然而還沒剛動,隨即沒忍住胸口一陣氣血翻涌,當即又是一口鮮血吐出,無力的倒回牀上。
這倒叫龍熵驚得睜大了眼睛,“莫愁!”
李莫愁強力吞下喉間濃重的血腥,搖搖頭,咬牙笑道,“沒事。熵兒,你怎麼受傷了?”
龍熵卻紅了眼眶,猶豫了一下卻輕輕把李莫愁擁入了懷中,哽咽道,“你怎麼了?”
兩人你問我,我問你,結果卻沒一人相告。李莫愁無法將自己的夢和受傷之事相告,龍熵也無法將自己任性的在溪邊待了半夜還受寒受傷的事情相告,結果,互相詢問,到底卻無一人得到答案。
被龍熵輕輕擁着,李莫愁又是心頭一跳。 隨即有些彆扭的轉移話題道,“沒什麼事,熵兒不用擔心!啊,師姐第一次覺得,熵兒是真的長大了呢!”李莫愁在龍熵耳邊輕輕說,“熵兒,你不生氣了麼?”
龍熵心中有些苦澀,卻輕輕搖頭,“是我太任性了。”
“呵……”李莫愁聞言感慨的笑,用鼻子蹭了蹭龍熵的近在咫尺的玉頸,龍熵微微一顫,有些僵硬的縮了縮,李莫愁卻無所覺,只是輕聲道,“熵兒這話倒讓師姐有些心疼……”
李莫愁低聲呢喃,“小龍女就該是被人捧在手心裡疼的……”
龍熵聽到了,疑惑的問,“你這麼快就知道了。”
她有些不捨得放開李莫愁。卻不能一直這麼輕輕抱着。
“知道什麼?”李莫愁猶疑着,擡頭望着龍熵的眉眼,“嗯?”
“……”龍熵遲疑的道,“小龍女。你剛剛不是這麼稱呼我的麼?”
李莫愁一愣,這纔想起來,似乎這個稱呼還是老頑童在自己面前喊過的。總不能告訴龍熵,“小龍女”這三個字,自己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知道了吧?李莫愁連忙應道,“嗯,知道了。這稱呼挺好。”
龍熵眼神閃爍着望着李莫愁,“你……”你難道不是現在知道的?龍熵覺得這話問的匪夷所思,這念頭也不可理喻。
李莫愁看着想說什麼卻又不說的龍熵,笑嘆道,“我什麼?熵兒,你怎麼了?今天老是欲言又止的。”
龍熵猶豫了一會兒,忽然開口道,“莫愁。”
“嗯?”
“孫婆婆說,女子十歲即可定親,十五歲就可嫁人。”
龍熵紅了臉。
李莫愁聽到這話,心內一驚,隨即笑道,“熵兒,你該不是想嫁人了吧?”
龍熵咬脣,“我要說是呢?”
“……”李莫愁啞然,神情莫測的望着龍熵,半晌,嘆氣道,“熵兒,你還小。孫婆婆說的……其實不合理。女兒家十八歲才能成年。成親過早不是好事。而且……”
李莫愁忽然心中酸澀,不知道何故會有這種感覺,李莫愁連忙暗自搖頭,甩掉這種不合時宜的感覺,笑道,“熵兒的良人,還沒出現呢!”
龍熵皺眉望着李莫愁,“你總是有些跟師父和孫婆婆,甚至和書籍上也不同的規矩。”
李莫愁撇嘴,“我的規矩相對來說,是比較科學的。”
“科學?”
“就是合理。”
“總有些奇奇怪怪的言詞。”龍熵嘟囔,“依你這麼說,女子就不該十五歲嫁人?那孫婆婆所說,山下女子可多是十五歲出閣。”
“別人是別人,不能因爲大家都這樣做,就認爲這樣是對的呀!”
龍熵不語。
李莫愁笑,“你看,熵兒今年十三歲,師姐可是已經二十三歲了呢!依着孫婆婆的說法,師姐該怎麼算呢?”
龍熵忽然眼前一亮,“莫愁二十三歲!”
李莫愁奇怪的看着龍熵突然心情好起來的模樣,遲疑的道,“對啊……”
“莫愁,你說我是小孩子,不能婚嫁,那麼,”龍熵忽然咬脣,直直的望着李莫愁的眼睛道,“我不嫁你,你嫁給我吧!”
“……”李莫愁目瞪口呆,“什……什麼?”
龍熵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輕輕咬在李莫愁耳邊,笑說,“莫愁說,熵兒年紀小,不能嫁人,那莫愁可以嫁啊!莫愁,你嫁我吧!”
“……”李莫愁腦子懵了。睜大眼睛望着龍熵,驚呼,“熵兒!”
龍熵低聲道,“好不好麼……”
“……”李莫愁哭笑不得,“你……你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休要再糊弄我!這次可是你自己說的,你二十三歲,早該嫁人了!”龍熵理直氣壯,“你要嫁給我!”
“……”李莫愁百口莫辯,無力之極,“熵兒……不是這麼說的……”
“我不管!”龍熵竟然耍賴。
李莫愁差點又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熵兒……”李莫愁不知道什麼時候,龍熵被自己給教育壞了?還是說,因爲自己教導不力,讓小姑娘走偏了?李莫愁覺得,自己簡直罪大惡極,竟然把好好的小姑娘給教導的這麼……是非不分?不通人情?還是什麼別的貶義詞?李莫愁覺得自己有必要跟小姑娘徹徹底底、明明白白地解釋清楚。
“熵兒,不管你是從書上得來這些東西,還是聽孫婆婆說的,但是,熵兒,你難道沒有看到‘男婚女嫁’這四個字?婚姻嫁娶,是男人娶女人,女人嫁男人,你這個小傢伙,你我都是女子,談什麼婚嫁之事!而且,”李莫愁很無奈,“也不是每個人都一定要成親嫁娶,你看咱們師父,再看看師祖,女子大可獨身一生也無妨。你小小年紀,腦子裡怎麼淨是這些東西!”
“熵兒,你現在要學會的,是怎樣去體驗生活,師姐很懷疑你到底懂不懂什麼叫做男女之情,明不明白親情和愛情的區別。什麼時候做什麼事。小孩子就該無憂無慮的生活,長大了遇到合適的人,再去考慮男女之情。切不可因爲好奇,因爲覺得好玩就不分青紅皁白胡亂給自己下定義。”李莫愁看着龍熵,輕輕地問,“你懂嗎?”
龍熵閃了閃眼睛,“爲什麼一定要是男女婚配?要一起生活的話,不是要和最能讓自己開心的人一起麼?而且,什麼叫做合適的人?我覺得你就是合適的人,爲什麼我不能現在考慮這個問題?”
“……”龍熵一連串的問題竟然讓李莫愁一時無言以對,“這……這是自古以來的……人之常情……”
“大家都這樣做,就是對的麼?”哪料龍熵忽然來這麼一句,李莫愁霎時有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這話,可不就是剛剛她自己說過的!
“也……也不一定……”李莫愁沉吟了一會兒,輕輕一笑,“熵兒說的……也有理。沒有規定一定要男女配,雖然這是古往今來的常情,可……可其實也有例外。”
“例外?”龍熵這字眼抓的倒是準。
李莫愁霎時腦子裡閃過“同性戀”三個字,在古代,這個應該叫做磨鏡?斷袖?分桃?李莫愁嘴角抽搐,現在……還是不要跟小姑娘說這些的好。這麼小的年紀,誤導了她可如何是好!
但是李莫愁自己卻突然因爲腦子裡冒出的這些字眼陡然心驚。她……她自己,她自己不就是對着龍熵有過不該有的心動麼!李莫愁恍然大悟一樣,登時臉色煞白。李莫愁對着這個小姑娘,歷來是寵溺大於教導,她本是個不怎麼有耐心的人,但是因爲身邊的人是龍熵,李莫愁總是能夠寬容大度的容忍過去,而且打小就有着對龍熵出乎意料的愛護和心疼。
她一直以爲,這是因爲她憐惜小龍女這個角色。一直以爲,她是把龍熵當成了自己的女兒……可是,當今天,李莫愁眼前忽的驚現“同性戀”三個字時,她忽然覺得,也許……也許她對龍熵的寵溺,並不完全是因爲憐惜。再大度的憐惜也有盡頭,可她李莫愁卻數十年如一日寵溺着小姑娘,看着她長大,看着她漸漸風華初顯,看着她慢慢成爲小龍女。一路走來,對龍熵的感情,到底是親情,是憐惜,還是……
李莫愁赫然心驚。
她還在龍熵懷裡。龍熵到現在都沒有鬆手,右手搭在李莫愁腰間,額頭抵在李莫愁下巴處。輕輕地和她相依偎。
周身盡是龍熵特有的淡淡體香。
李莫愁恍若發現了一個驚天秘密,臉色霎時變得通紅。竟連心跳,也好像有所感應似的,咚咚地狂亂起來。
“熵……熵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