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神見證!我,修洛特,將古巴瘟疫的治理交給她,賜予她代表光明的神聖‘修’姓,修彩善!而從今日起,她會成爲傳承醫學的世襲貴族。而治理瘟疫,將成爲她一生的使命,至死方休!”
在大帳的火盆前,修洛特朗聲宣告,伸出滿是老繭的大手,緊緊握住了醫女彩善的頭髮。然後,他取出黑曜石小刀,親自割下對方的一簇青絲,又刺破自己的小指,滴了自己的血在一杯酒中。
“啊!大人?”
“不要動!這是主神的祭禮!”
修洛特神情嚴肅,注視着來自朝鮮的醫女彩善,猶如神靈注視着祭者,嚴厲命令道。
“飲下這杯血酒!從此,你得了我的血,才能擔得起我的姓氏!而只有這樣,其他的貴族纔會認你!”
“這?是!是大人,小婢都聽您的!”
在奧豹與禁衛們,無比羨慕的注視下,彩善戰戰兢兢、渾身哆嗦的,拿起這杯“先知大人”的血酒。她哆嗦地驚恐地飲下,就像飲下了什麼可怕的“巫術”。這一刻,她已經完全無法理解事情的走向,理解這血誓儀式的含義了。畢竟,神聖肅穆的祭禮冊封,對一位來自東亞的女性來說,是如此的陌生與遙遠,早就遠離了上千年!
“至高的主神啊!請您記住她頭髮的煙氣,記住她的靈魂,也記住她的血!”
修洛特再次唸誦,把彩善的頭髮,丟入燃燒的火盆中,燒出一縷飄飛的青煙。然後,他看着這個呆愣的醫女,嚴肅地命令道。
“把你的手掌給我!”
“啊?大人?是!”
醫女彩善顫抖的遞出手掌,就像哆嗦的兔子。然後,她手掌一疼,臉上顯出恐懼。只見“先知大人”一臉冷肅,割破了她的手掌,滴血在了火盆中!然後,對方又用她聽不懂的莊重語言,對主神嚴肅祈禱。
“主神見證!我賜予眼前的女人,三級醫學祭司的身份,與王國三級主祭的等級相同!她將擁有舉行種痘祭禮的權力,給主神的信徒種痘!而種痘中所產生的信徒死亡,都是主神的抉擇,不會問罪於她!.”
“奧豹,你過來!”
“是!”
“割下一簇頭髮,丟入火盆中,跟着她一同起誓!從今以後,你會成爲彩善貼身的武士隊長,護衛她去古巴。你必須保證她的生命安全,直到你自己先倒下!”
“啊?殿下?!”
聞言,年輕的奧豹面露震驚,看了眼這個來自異邦的女人。這種誓言的分量之重,幾乎是把他奧豹的身家性命,都交到了這女人的身上!而他可是榮耀貴族、京畿軍團長奧洛什的次子。父親這次讓他過來,是要他隨侍效忠在殿下身旁的!這個異邦的女人,又有什麼資格,來讓他去守護?.
“奧豹?!”
“這是!遵從您,至高的先知殿下!您的意志,就是我必須遵從的神命!”
面對先知殿下的命令,年輕的奧豹咬了咬牙,親自割下自己的頭髮,投入了火中。然後,他看了眼殿下無比肅然的神色,也劃破了手掌,滴血在火中慷慨起誓。
“至高的主神見證!我,榮耀貴族之子奧豹,會成爲守護這女人的武士隊長!我會守護在她左右,去往古巴的神戰前線。我會遵從她的命令,保證她的安全,直到我先於她而倒下!這就是我奧豹的血誓!”
“很好!主神見證了你的誓言,也許諾了更光明的未來!”
看到奧豹滴血起誓,修洛特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接着,他握了握這個年輕貴族武士的頭髮,鄭重叮囑道。
“奧豹,我忠誠的勇士,我最信任的奧洛什的兒子!我已經收到了消息,邪魔已經抵達東海前線,並在波多黎各的英勇島上,帶去了可怕的天花瘟疫!主神的預言終於應驗,而瘟疫的防治就是重中之重。這關係到百萬東海膠人,乃至於上千萬高原膠人的未來!所以,我需要你,親自去護送這位‘女祭司’東去!”
“這位‘女祭司’來自異邦,並不熟悉王國與聯盟的傳統,說話的權威也有限。因此,你要用你自己的尊貴身份,來幫助她行事!我還會有兩封親筆的書信,分別寫給古巴總祭司托馬特,還有我的兄弟,海地主祭修貓鷹。他們都會知曉這位‘女祭司’的重要,儘可能的給予支持!明白了嗎?”
“是!殿下.我明白了!”
這一番鄭重祭與囑咐,讓奧豹的神色變了又變,最終變了個方向,跪在了醫女彩善的身前。而彩善一臉驚慌,不知這一路護送她的“兩班嫡子”,爲什麼要來拜她。她慌不迭的也跪倒下來,對奧豹叩首行禮,兩人頭都磕到了一起。“主神庇佑!從今天起,他會成爲你的護衛,也就是你的.嗯,你的‘側近’,你的‘武士隊長’。他會幫助你在古巴東海行事。而你要做的,就是一心一意,把‘熟苗’培養出來!”
修洛特微微搖頭,拉起彩善的手,讓她握住了奧豹的頭髮,正式明確了兩人間的“主從”關係。至此,這一番套娃一樣的祭禮,總算是完成了。
他賜予了彩善“姓氏、貴族爵位與祭司身份”,又讓她獲得王國貴族的“武力效忠”,擡點起對方在王國與聯盟中的政治地位。這一切都是爲了讓這個毫無根基的異邦醫女,能夠在古巴獲得足夠超然的身份,來專心致志的研究“人痘疫苗”。否則,只是把這個人送過去,能調集多少資源,發揮多大的效果,都是很難說的。
“奧豹,這是我的玉印信物,你拿好了!修彩善不知道這信物怎麼用,但你是明白的。等你見到黑狼軍團長,再找他要些支援護衛的武士!東海的瘟疫研究要展開,涉及管理到的患病人數不會少。你帶的一百武士怕是不夠管理的,必須得有更多的武力支援才行!”
“是!先知殿下!只是,父親讓我帶的這一百武士,是想着護衛您的安全”
“嗯,無妨!古巴前線的瘟疫研究,更爲重要。至於我這邊神王給了我一百斷髮禁衛,足夠護衛我的安全了!”
修洛特笑了笑,安撫着這個年輕忠誠的貴族武士。接着,他饒有興趣的,又問道。
“聽說,你這次前來,還帶來了兩匹戰馬?都是從西海女真部族弄到的大馬?一匹送給我,另一匹送給神王?”
“是!殿下,好像是‘女真大馬’這個名字.那兩匹四足騎獸放在山下的大營裡,由剩下的武士看着,還帶了一個養馬的和部落馬伕。而神王知曉後,很感興趣,現在正在那裡看馬”
“嗯,不錯!等回頭,我也去看看。”
修洛特溫聲點頭,又對緊張的醫女彩善安撫吩咐了幾句,尤其說了些去往東海前線的安排。這位醫女眼下還不知道,這次究竟得了多麼天大的一份賞賜。而修洛特想了想,看了會這第一個見到的東亞“老鄉”,在讓對方離開前,最後吩咐道。
“祖瓦羅給我的信裡,說你會唱歌?還是大明的官樂?”
“是!先知大人。小婢會一點上國大明的雅樂,這也是大王與兩班貴族們,平日裡最喜歡聽的。只是此間沒有起舞的六佾,只能清唱.”
“無妨,那就清唱吧!就唱大明的雅樂,用你學會的官話唱。”
“是!”
醫女彩善從席上站起,整了整衣服,做出優雅與肅美的姿態。然後,她引吭清歌,聲音悠然飄遠,如同仙鶴般富麗安寧,卻是一首《長春樂·太平頌》。
“長春樂奏,霓裳振響,金聲玉振和天章。
萬國同風,四海齊昌,旒綸日麗,干戈永藏。
瑞氣溶溶,鸞鳳來翔,百穀豐登民自康。
明光普照,恩德無疆,太平有象,樂作長春,壽與天長!~~”
熟悉的南京官話,傳入修洛特的耳中,讓他瞬間恍惚,漸漸坐直了身子。他彷彿聽到了大洋對岸,萬里故國的歌聲,聽到了回不去、快忘記了的千年殘夢。這一曲聽着聽着,他神色動容,緩緩站起身,默然片刻,又轉過背坐了下來。而後,他就這樣背對着彩善,望着帳外漆黑的夜幕,直到一曲聽完,縹緲的聲音飄來。
“嗯,不錯!還有嗎?”
“啊!還有一首,《長春樂·喜昇平》。”
“也唱給我聽。”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