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晴天躺在牀上，虛弱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事實上，她痛經的時候，通常都是不說話的，因爲痛得不想再浪費任何體力。
醫生在幫她打針，沈向之在牀邊緊張地看着。
宋晴天看着他那樣子，竟比自己還要緊張。
她努力扯出一個笑容來，安慰他，“我沒事，老毛病，躺兩天就好了。”
然而，沈向之聽到這句話，眉心卻皺得更緊。
“張醫生，她這病好治嗎？”沈向之送醫生下樓的時候，忍不住問。
張醫生點點頭，“治肯定能治，不過要趁早，宋小姐是體內寒氣太重，拖太晚了將來恐怕不易受孕。”
沈向之的眉心深深地擰在一起。
張醫生看他一眼，“我能問一下，這位宋小姐是你的什麼人嗎？”
張德是沈向之私人醫生，他照顧沈向之很多年，算是爲數不多的友人，但他從來沒見他對誰這樣緊張過。尤其對方還是個女人。
一個住在他家裡，睡在他牀上的女人，他很好奇，他們倆是什麼關係。
“我妻子。”沈向之答道。
張德驚訝得張大了嘴。
他想過這個女人和沈向之的關係絕不一般，他甚至相信他破天荒地開始交女朋友，但是他決想不到，這個冷漠得難以觸及，以爲會孤獨一生的男人會結婚。
看他聽見了什麼？
沈向之竟然如此自然地稱呼一個女人爲“妻子”，他的臉上甚至還帶着一抹他從未見過的淺淺的笑意，是幸福……
張德張大的嘴遲遲沒有合上。沈向之斜了他一眼，冷冷問:“很驚訝？”
張德老實地點點頭，“太驚訝了，簡直不敢相信！”末了，又望一眼天邊，補充一句，“我在懷疑，明天的太陽會不會從西邊出來。”
沈向之垂着頭，漫不經心地用鞋頭踢開地上的樹枝，半晌，他擡起頭來，把手揣進褲兜裡。然後，他對張德說，“我也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從前以爲會孤獨終老的自己，竟然就這樣結婚了。
不敢相信，每天可以抱着同一個女人睡覺，聞着同一個女人身上的香味，聽着同一個女人綿長又細膩的呼吸。
不敢相信，他的生命中，終於也有了擔憂和緊張的人。
是的，擔憂……他看見宋晴天痛得臉色煞白，他第一次切實地感覺到什麼是擔憂。過去的二十四年，他從來沒有擔憂過任何事情。
從來沒有。
“你愛她嗎？”張德好奇地問。
院子裡吹來夜風，把人的思緒都吹得亂了。
沈向之想了想，搖搖頭，“我並不知道什麼叫愛。”
他想，他只是很享受這種有人陪伴在身側的溫暖。很喜歡，像上癮一樣。
～
沈向之回到房間的時候，宋晴天閉着眼睛躺在牀上。張醫生給她打了鎮痛的針，她現在沒有之前痛得那麼厲害了。
沈向之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在宋晴天邊上坐在，他伸手摸她毛茸茸的頭髮，小聲地問:“還疼嗎？”
宋晴天睜開眼睛看着他，點點頭，又搖搖頭，“沒那麼疼了，可還是有點疼。”
沈向之眼裡閃過一抹心疼，問她，“一直都這麼疼嗎？”
宋晴天“嗯”了一聲。一直都這麼疼，從月經初潮，之後的每一個月，都這樣疼。
沈向之目光深深地凝視着宋晴天的臉，他心裡閃過一個他自己都感到驚奇的念頭。他想，如果他能代替她痛……
他搖搖頭，有些自嘲地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沈向之，她還沒有這麼重要。但他把手伸進了被子裡，覆在宋晴天的小腹上，“睡會兒吧，明天我帶你去看箇中醫。”
他的手很溫暖，覆在宋晴天的小腹上，像一股通了電的暖流，把宋晴天的整顆心都捂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