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楊曉然忍不住說道：“陛下，我聽師父說我大唐多有鹽礦，怎會軍中將士無鹽可食呢？”
李世民看了楊曉然一眼，楊曉然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其，這看白癡的眼神是怎麼回事？
“小娘，此乃國家大事，不是你該問的。”裴氏忙出來阻止楊曉然的無腦行爲。
“無妨！”
李世民倒也大度，“孩童生性好奇，童言無忌，朕不會怪罪地。”
長孫嘆息道：“鹽礦雖多卻有毒，怎可食用？吃多了人全身發紫，會死人的。”
“陛下，娘娘，該不會大家開了鹽礦直接就食用吧？”
楊曉然臉色囧囧地。天然鹽礦中含硝，含磷鉀，磷鉀吃多了不全身發紫纔怪。這羣唐人的精神的確可嘉啊！找死也沒這樣的……
“那該如何？”
長孫一臉奇怪地望着楊曉然，忽然她臉色一變，似是意味到了什麼，一旁的李世民也聽出味來了，一雙眼睛死死地盯上了楊曉然。
裴氏已是滿頭大汗了，這孩子怎地這麼不省心啊！
她屁大的孩子，懂什麼大道理？這可是國家大事！
“礦鹽有毒，把毒去了不就成了麼？烏頭有毒，經過製藥師炮製便沒毒了，這礦鹽也一樣，要粉碎，溶解，過濾，解析，將毒物去除便可食用了。”
“你說……什麼？！”
李世民一下子就站了起來，一個箭步已到了楊曉然跟前，一把捏着楊曉然的小肩膀，有些激動地道：“這，這是你師父說地？”
楊曉然肩膀被李世民捏地生疼，李世民可是馬上天子，這手上的力可不小，也虧得這個身子天生神力，自小武藝打熬，不然還真吃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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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裴氏見了着急了，忙喊道：“陛下，手下留情。”
李世民鬆開手，知道自己是情急了，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可還是有些小心翼翼地問楊曉然道：“你師父可成功製出過可食用的鹽？”
楊曉然見李世民的眼中滿是渴望，都在冒綠光了，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在後世隨手可見的食鹽在大唐竟是這般珍貴，珍貴到要讓一個天子失態。
也是，長安遠離海岸，就算靠着海邊，此時的人們還不知煮海爲鹽，邊關大亂，突厥把持着鹽道，鹽已困擾這個新生的帝國太久，太久了。
不敢再拖延，忙道：“回陛下，師父就曾經用此法制出過可用之鹽，雪白無暇，比青鹽還乾淨呢！”
“快，快，王庭堅，立刻派人去找鹽礦來，小傢伙，製鹽還需要什麼東西？”
楊曉然歪着腦袋一想道：“要木桶，要兩個，還要柴火，要木炭，麻布，可粉碎鹽礦的器具和磨子，還有鍋子，清水……”
“速速去準備……”
也就轉個眼兒的功夫，楊曉然製鹽所需要的東西便全部被搬到了清寧宮正殿前的院落裡，一羣彪形大漢把清寧宮給圍了個徹底，個個臉上都帶着一股肅殺氣，好似楊曉然不是來製鹽地，而是來做賊地，那殺氣騰騰的樣子，搞地程大小姐真想拿手裡的榔頭去敲他們的臉。
不就鹽麼？瞧他們沒出息的模樣，搞地跟國家機密一般，就連李小二都是一臉肅穆。這哪裡是在製鹽，這是在搞核彈啊！
不過……
某姑娘垂着頭，眼珠子轉了幾圈，心裡已開始算計製鹽能爲自己帶來什麼好處了。
沒法，誰讓咱的靈魂是在那個充滿“功利”的世界來地呢？
指揮着幾個大漢把鹽礦砸成小塊，然後用手搖的石磨將其磨得粉碎，然後把礦粉倒進木桶裡，加水用木棍攪拌均勻，等其完全融化飽和後，這才又讓人搬來另一個木桶，在上面蒙了兩層麻布，將溶液倒下去，很快地，麻布上便充滿了灰黑色的礦渣。
周圍所有的人都睜大眼睛看着這不可思議的一幕，心中不免打起鼓來。
鹽礦去毒如此簡單？
這些黑色的髒東西便是鹽礦裡的毒？
李世民皺着眉，心中有很多疑問，但他素來是一個沉得住氣的人，而且不敢在這個時候去打擾楊曉然。生怕自己這麼一問擾了人的心思，這鹽可就要不翼而飛啦！
鹽，對大唐太重要了，特別是在這個時期。隋末大亂多年，周遭異族之人異心再起，鹽道已斷多年，臣民長期缺鹽這可是要亡國的啊！
李世民這些古人雖然不太明白爲何人長期不食鹽會身體羸弱，但一代代人留下的經驗卻是曉得的，也深知鹽的重要性。
經過一次簡單的過濾後，鹽礦中的雜質已去掉了不少，木桶中留下的是一些褐紅色的液體。這只是初步的過濾，看其液體的顏色便知，裡面的雜質依然很多。
因此又得找來新的木桶，再上面多蒙上幾層麻布進行第二次過濾，如此反覆幾次後，便可進行脫毒了。
木炭早就按照楊曉然的吩咐被砸了個粉碎，溶液的變化似乎給這些唐人帶來了信心，一羣打下手的漢子變得積極了起來。
用麻布將木炭包裹了起來，足足裹了四五層，賽進一個漏斗裡，架在架子上固定住，下面置着一個乾淨的木桶，把溶液往漏斗裡一勺一勺地倒着，沒多會兒，便有淡青色的溶液緩緩流出，所有人的眼睛瞬間變得更大了。
楊曉然伸出手沾了一點鹽水一嘗，嘿嘿，不錯，只有鹹味，沒有苦澀與各種怪味，接下來只要將水分蒸發就行了。
“這便成了？”
李世民邁着步子走來，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
“臣女不敢欺君，等這些溶液多一些後便可倒入鍋中，起火將水燒乾便可得到可食用的鹽了。”
頓了下又道：“如今天氣還算炎熱，也可直接曝曬，不過最好不要將鹽水置於鐵器中。”
“這是爲何？”
李世民的眼睛亮得滲人，還未等楊曉然回答，便兀自感嘆道：“如此大才竟離世而去，可惜，甚爲可惜啊！”
“可惜個p！大才是我好不好？指望師父？只會煉一鍋毒丹吃死你！”
楊曉然心裡暗暗吐槽，可臉上卻也露出一絲悲切之色。
李小二見楊曉然面露悲慼，便安慰道：“你能將你師父絕學學下來也不枉他教導你一場了。若製鹽能成，朕定有重賞。”
說完便哈哈大笑了起來，似乎心情十分地好，還未等楊曉然接話，便道：“朕看這些液體也差不多了，程門女，這些用來煮鹽可否出鹽？”
楊曉然往那桶裡一看，心裡略微估算了下，也知道李世民這是心急鬧得，便點頭道：“這些足夠出鹽了。”
“好！”
李世民果然很雷厲風行，立刻叫人架鍋煮鹽了。就在等待的過程中，好學的李小二童鞋再次問道：“剛剛你說煮鹽不可用鐵器這是爲何？”
“回陛下，鹽液容易侵蝕鐵器，縮短鐵器的壽命，於國不利。”
李世民聽完這話，先是看了楊曉然一眼，不又看了看裴氏，沉默了一小會兒，忽然大笑了起來，“朕聽聞，你曾言，女子若可科舉你也願一試，裴夫人，你這女兒不簡單吶！”
裴氏嚇壞了，忙行禮道：“小女無狀，口無遮攔實屬大逆不道，臣妾日後定當嚴加管束，還望陛下寬恕！”
“起來，起來。”
李世民看向楊曉然，呵呵笑道：“小小年紀，身爲女兒身便能從國之根本着想，朕這是可惜，若爲男子將來定當爲我大唐棟樑。”接着又長長嘆息一聲，“乃師定是學究天人，否則怎能教出如此出色的學生？”
“謝陛下狂贊，若師父泉下有知定會安慰。”楊曉然忽然紅了眼睛，心有慼慼地道：“只可惜臣女愚笨，師父的學問只學了個皮毛……”
“皮毛？”
李世民反問道：“你師父到底都教了些你什麼？”
“回陛下，有四書五經，經史典籍，除此之外，還有算學，天文，地理與格物，其中格物又分物理，化學，生物……”
楊曉然滿嘴跑火車，瞬間就把自己那師父給塑造成了一個無所不能的大賢，聽得衆人一愣一愣地，裴氏也是暗暗驚心，難道那位高人教了自己的小娘這麼多東西卻沒教她禮儀麼？
轉念又一想，便又釋然了。
高人嘛！都是不拘禮法之輩，小娘自小由高人帶大，會如今這性子倒也不奇怪了。
只是接下來就難辦了，這樣的孩子她該去哪裡再請個高人給她當先生啊？朝堂上多少飽學之士都無法解決鹽困，可她倒好，隨便這麼一擺弄，事情看起來倒像解決了。
“這天文，算學，地理，格物朕還能明白，怎麼這格物中還分了什麼物理，化學，生物？這又是什麼問道？”
李世民的好奇心被充分地吊了起來，一時間都忘了煮鹽的事了，就連長孫等人也是睜大雙眼，聽得十分認真。
“回陛下，師父認爲這世上的一石一沙，一花一木都有其微的，師父在世常教導臣女說，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達練即文章，只要徹底掌握其規律才能做到學究天人而立於不敗之地。”
“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達練即文章……”
李世民輕聲吟了一遍，忽然長嘆道：“果是高人大賢，此言發聾振聵，可惜，可惜不能爲朕所有啊！”
語氣一頓，又問楊曉然道：“那這礦鹽去毒又屬什麼學問？”
“自然屬於化學。”
“好！程門女，念你製鹽有功，朕便允你入弘文館進學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