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曉然冷笑，“息怒？還如何息怒！父親，父親！不，陛下，陛下！臣媳程還珠求見陛下！”
說着便用力一推何大監，把他甩開，嘴裡說了聲得罪了，便衝向甘露殿大門。
一羣小黃門宮婢嚇得魂飛魄散，全部上來攔截。
楊曉然火冒三丈，一手抱牌位，一手掄起，來一個打一個，來一雙打一雙，簡直就跟得了失心瘋一樣。那瘋狂的模樣讓一羣宮人嚇得都要尿了！
還有這太子妃看着這般瘦小，力氣怎這大？還有，現在這模樣，太可怕了！
想起當年她年幼時當街毆打崔家子的事來，這傳言果然不假啊！
她父親是大魔頭，她是小魔頭！
這入宮後一直和和氣氣的，都快忘記這人本來面目是有多兇殘了！
這天底下大概就沒有她不敢做得事！
一羣侍衛上來了，本想攔一下的，哪知太子妃卻忽然從胸口摸出一把來，一下子對準自己的脖子，厲聲道：“你們哪個再敢上來，本宮便要血濺這甘露殿！”
哇靠！
好大的氣勢！
一羣人徹底傻眼了！
就在這時，李世民的聲音從裡面傳來，“放肆！膽敢在甘露殿前喧譁，吃了雄心豹子膽了？！”
李世民的身影出現在殿門口，一見楊曉然手裡的東西，瞳孔猛地一縮，冷聲道：“太子妃，你最好給朕一個解釋！”
楊曉然一見李世民就放聲大哭了起來，“陛下，兒媳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膽，兒媳是不想活了！”
說完便踢開所有人，“噗通”一聲，跪了下來，道：“求父親收回成命，這六宮之事兒媳管不來，兒媳不幹了！”
說着就往地上一座，捶胸蹬腿的，完全一潑婦作風，“我不幹了，我不幹了！”
“胡鬧！”
李世民被她這無賴作風給搞得差點暴走！
堂堂太子妃，未來的國母，居然衣衫不整，還在這甘露殿外學那市井小民，這像什麼話？！
“父親，再幹下去我就活不成咧！”
楊曉然抽噎着，嗅着鼻涕，可憐兮兮地望着李世民，把長孫的牌位緊緊地摟在壞裡。
“母親在的時候，兒媳覺得這六宮之事也沒多難。所以父親讓我統攝六宮，兒媳就應承下來了。可這麼久過去了，兒媳發現自己實在不是那塊料。這才明白，以前能順風順水的概因母親相襯。可現在母親不在了，兒媳資歷淺，年歲小，又少德行，根本不能服衆。所以還請父親收回成命……”
“哼！”
李世民冷哼了一聲，“這大人了，還來玩這一套？又來跟朕耍小聰明。又是哪個惹你了？把皇后都擡出來了，你這不孝子！給朕滾進來！”
楊曉然嘴角一抽，忽然發現自己老爹太厲害了！
這次回家跟老爹取了下經，分析了這後宮局勢，結果老爹就告訴自己只要用一招：撒潑打滾！
甭管人陰謀還是陽謀得，只要在陛下跟前用這一招保準管用。
嘖嘖，不愧是幾朝不到翁，這眼裡都要冒出星星來了！
阿爹太厲害啦！
程老爹顯然很瞭解李世民，也明白這一招一旦耍出來，就會被天子認爲你跟他親近。
天子也是人！自然希望有那麼幾個特別的人跟旁人是不同的。最主要的，一旦釋放出這動作同時也等於釋放出了一個信號：我只能靠你了，老大！
果然，自己這樣撒潑打滾，李世民居然沒怎麼生氣。
雖然臉色不大好，但楊曉然卻看得出，這位主沒真得生氣。
心裡那個憂鬱。
早知道這招好用，她還權謀個xx啊！
早跟李承乾一起來演了。
本來不想用這招的，着實也不好看啊！可今天那楊氏逼人太甚了！明知武元華跟自己的關係，居然敢這樣折騰她！士可殺不可辱！不管是爲了自己的面子還是爲了朋友，她必須出頭！
抱着長孫的牌位進了甘露殿。
所有人嚇得大氣都不敢出。李世民一個轉身，大罵道：“你回家一趟，就跟程咬金那混賬東西學來了這個？！”
楊曉然一縮脖子，隨即又梗着脖子道：“阿爺纔沒教我。阿爺只是聽了我的煩惱，然後告訴我要對您直言不諱說出自己的難處，您一定理解。”
“哈！”
李世民給了一個“信你有鬼”的眼神，“不愧是義貞的好女兒！你把你父親所有的本事都學來了！”
頓了頓，忽然臉色變了，笑了起來，“不過看你堂堂太子妃居然如此自污形象，看來是真委屈了！說吧，到底什麼事？怎麼？這世上還有人膽敢找你麻煩？”
“哼！”
楊曉然哼了一聲，撅着嘴道：“欺負我的人多了去了！”
說着便小心的把長孫的牌位放在邊上，掰着手指點着，“阿爺阿孃，太子哥哥，還有您……”
李世民嘴角一抽，翻了個白眼。
說她胖，居然還喘上了，這順杆爬的性子到底還是沒改過來啊！
這妮子！
眼裡閃過了一絲讓楊曉然看不懂的光芒，然後道：“朕那叫欺負你？你父母那叫欺負你？還有承乾恨不得都把你含嘴裡了，那還怕化了。你這妮子，說話有沒有良心？”
“我不管！”
楊曉然忽然化身小朋友，抽噎着道：“其他都不算，但阿翁您一直欺負我。”
“我？”
李世民愣了愣，忽然眼神溫和了許多。
彷彿看到了多年前的畫面。這個丫頭也是這樣跟自己說話得。只是嫁給乾兒後，好似越來越規矩了。
上回頂撞了自己一回後，自己居然還覺得親切。這麼一想，便琢磨過味來了。
這丫頭的確朝着自己期望的方向變了。可不知爲何，這心裡卻是有些失落，怎麼看還是覺得以前那樣好。
“對！”
正當李二有些走神的時候，坐在地上那丫頭已數落了起來，“打小您就折磨我，我不喜歡讀書，您非要我讀書；我喜歡田地，金銀珠寶，可您總賞賜別得；現在又讓那楊小婕妤來壓制我，阿翁，我到底哪裡讓您不滿意啦！您幹嗎這樣折磨我？！我不幹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等等……”
李世民揉了下自己眉心，“你這妮子在胡咧咧個啥？朕一直壓制你，是不希望你這個好苗子長歪了，瞧你氣成那樣，這多年過去了，居然還記得，你這妮子，心眼咋這小？罷了，罷了，朕不跟你鬼扯。怎得還扯到楊小婕妤了？你堂堂太子妃，還統攝着六宮，還能被楊小婕妤欺負了？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楊小婕妤可是素來規規矩矩得……”
“哼！”
楊曉然忽然一下跳了起來，齜牙咧嘴的模樣差點把李世民都嚇了一跳。
什麼情況？
怎麼忽然發作了？
“阿翁！您日理萬機，管理國家大事，自然不會關注這後宮之事。說起來也是兒媳沒能耐，不能替阿翁看好家！兒媳覺得那楊小婕妤賢德仁厚，能力也有，阿翁不如讓她來統攝六宮好了！”
“放肆！”
李世民一瞪眼，“你當朕這後宮是什麼？菜市場麼？那個統攝六宮的金印是泥巴做得？”
說完又一蹙眉，道：“到朕跟前又哭又鬧得，還不快說，到底什麼事？”
“阿翁，您真不知道？”
楊曉然瞪大眼，“那楊小婕妤懷孕後，脾氣有些古怪！”
說着說着又氣鼓鼓的了，“這會兒她正在御花園懲罰武才人！阿翁，您知道武才人吧？她怎麼可以這樣？！就算武才人有錯，也該由兒媳來處置，私下設刑，簡直不把兒媳放在眼裡！她這樣放肆，還不是阿翁您太.**.她了！所以就是您欺負的我，我不幹了，我不幹了，讓她來做好了！”
李世民冷哼了一聲，“少給朕來這套！把你的小聰明收起來！有話說話。什麼不幹了，你說不幹就不幹？”
頓了下又眯眼，“你說楊小婕妤懲罰武才人，到底爲何事？”
“您叫她來問問不知道了，兒媳怎麼知道。”
李世民嘴角一抽，這口氣！
怎麼聽着有些舒服？
噯？
自己難不成欠抽？
只是這丫頭好久沒跟自己這樣放肆了，居然還很懷念。
瞧那小鼻子，小眼睛的模樣……
一絲.**.溺的笑不經意的滑過脣角，隨即又板着臉，沉聲道：“來啊，去御花園，把楊小婕妤與武才人請來。”
說着又一瞪那個眼珠子開始亂轉的丫頭，“哼！滿意了？”
楊曉然擦了擦眼淚鼻涕，起身，笑嘻嘻的上前，攙住李世民的手臂，搖了搖，道：“我就知道阿翁最疼我，一定不會讓別人欺負我。”
“哼！一會兒說朕欺負你，一會兒又說朕最好，滿嘴鬼話！把手拿開，沒大沒小的！”
李世民嘴上雖罵着，可那神情卻是怎麼看怎麼享受。
這小輩的親近是他最渴望的事，果然是被程老爹看穿了。
楊曉然一邊裝瘋傻，一邊心裡暗暗驚心。
自己的老爹果然成精了！
自己以前也想過這個可能性，可自打嫁給李承乾後卻是膽子越來越小，生怕身份變了，帝王會猜忌。
可現在看來……
眼珠子一轉！
果然還是這招好啊！
李世民見那丫頭眼珠子又在亂轉，微微搖頭。
這上位者最忌諱之事，恐怕這輩子都學不會了……
想着，眼睛慢慢眯起，一絲不經意察覺的寒光閃過。
楊氏麼……
挾恩求報，恃.**.而驕，看來是該給些苦頭她吃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