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少蘅走到金色結界處,山鬼已經跟了上來。
她低垂着頭,顯得有些沮喪,強撐着仰起臉露出個笑。
“我幫你打開結界。”
少蘅低首看她,點了點頭,答道:“麻煩了。”
山鬼雖然由山體孕育,但主要源於天地間靈機的變化。而如今她手中的那均天幼嗣,纔是這神山樹靈爲之殫精竭慮的真正子嗣。
“小山鬼如今看起來有些可憐啊,你不安慰安慰她?”
敖川見少蘅神色已有緩解,這纔出言。
而她並沒回答,也無任何動作,待到結界打開,露出供人通行的縫隙,只是朝這山鬼點了點頭,便是大步邁出,走到結界之外。
待走出金色結界,第九層的威壓頓時加身,但黑膚女娃卻及時握住她的手,渾身綠紋閃爍,將其消弭了去。
“你還不曾晉升到第二境,我送你下山吧,打算去往第幾層?”
少蘅垂眸,答道:“勞煩送我至第六層即可,剩下的路我自己走。”
中三層的威壓,以她如今修爲,再加不朽之光護持,足以行走自如,不受影響。
距離上次因清天簫引出來的騷亂,已過去了四十餘天,那些知曉內情的三境修士,大概率已經因追尋無果,而以爲她已攜寶竄逃,因此小心遮掩行蹤,並無太大險情。
而山鬼自然答應下來,感應山石草木,指引出安全之路,將少蘅妥善送到第六層去。
待到達臨別之時,她面上有些羞愧,猶豫着扯了扯少女的衣袖。
“抱歉,我不知道阿母……”
少蘅半屈身,直視着那雙澄黃色的眼睛,剔透晶瑩,毫無雜質,像是它的主人一般。
“小山鬼,這不是你的錯。”
“你送我出結界時,我看你一臉沮喪失意,是想過要不要安慰寬解你一二。但我沒有,因爲覺得沒必要。”
“我覺得你並不蠢笨,不需要任何人的勸解。至於你之後和你的阿母如何相處,需要慢慢想清楚這件事,然後做出選擇。不用去管別人怎麼想,只要自己不後悔,這就是最好的選擇。”
“再見。”
小山鬼眨了眨眼睛,看着少蘅轉身離去的背影,她吸了下鼻子,揮手道:“再見!”
而待走出一段距離,以靈識也察覺不了山鬼的氣息後,灰袍女子停下腳步,靠在一株樹旁。
她從儲物戒中取出些材料,配合易顏術,爲自己改換成了個面貌憨厚平凡的青年。而同時再以氣海中的【神胎妙法】符紋,藏住法力氣息。
之前少蘅一路上山,所遇到的修士修爲自然越來越高,後三層的修士大多爲修出神識的三境修士,易顏術瞞不過去,並無必要。
而現在一路下山,所遇修士應大多爲一境與二境,她又有意掩藏行蹤,自然易容爲佳。
“唉,本龍之前還以爲,你出神山之刻,就會是二境修士了呢。”
“哪有那麼簡單,黃芽修煉法在第一境時,越往後越難以拓寬,本就需要慢慢用時間去打磨根基道行。”
在結界內,借那均天樹靈的有意反哺來拔高修爲,着實是千載難逢之機,可抵過數年苦修,也正是由此帶來的欣喜,麻痹了她的敏銳。
“如今我已有九百八十三爐法力,若找個靈氣充沛的地界閉關,最多半載,就能修至九百九十五爐以上。”少蘅心中暗想。
以這個數字晉升通玄境,已是足稱完美的根基。但她心中有更大的野望。
都說‘千爐爲極’虛無縹緲,但自己本就是同樣罕見難逢的聖資,那爲什麼就不能修出一千爐法力,冠絕古今?
“我可以!”
少蘅心中想。
她輕吐口氣,繼續朝山下走。比起上山路的步步維艱,如今下山路則顯出些信步閒庭。
途中遇到不少修士,少部分還在繼續攀爬,大部分則盤膝在地,佈置了護身手段後,就在藉助神山威壓來凝鍊法力,對旁人的經過理也不理。
一路走出神山,十分順利。
等離開那金色地壤的邊界時,威壓徹底蕩然無存,少蘅回頭一望。
縱使是媲美通玄中期的靈識,也不足以窺察到那均天樹靈是否在注視着自己。
但她猜想,祂應該是在的。
要供養那均天幼雛,便要每日耗費七成以上法力,催化靈液。若不是少蘅有明月神胎,再加上轉修功法後,法力回覆速度本就遠超常人,這必然極耽誤自身修行。
“怪不得那樹靈想要算計,就算是進行一場交易,這種長時間的耗損,祂又無法進行監督,自然會擔心我因爲耗損而出現不耐。”
就算定下嚴苛的誓言,但絕大多數的生靈,好像在想要使壞的時候,就總能找到漏洞去鑽,想出法子來。
“可我有明月神胎,她每日修行成果,便可抽出一部分出來,用於催生靈液,對本體的影響就會變得微乎其微。”少蘅心中已有了初步的安排。
神胎由她而生,在得到了自己的應允後,亦可以藉助【青帝】的部分威能,雖然遠不如自己操縱起來那麼如臂使指。
【神胎妙法】極玄妙,初時看似不如自己的先天神通那般效用極大,好似只是增加了一具分身,畢竟有不少上乘仙術,也能起到類似的作用,分化出分身。
但少蘅仍舊記得,在踏入修行的最初,【神胎妙法】還是枚灰繭的時候,【青帝】符紋可是會因覺得受其欺壓,向自己傳遞類似哭訴告狀的意念。
而在她思索之際,已走到了一棟棟硃紅高樓前。
“現下已是申時,以我的行進速度,趕到襄鳳城去,應該是深夜了。我記得那時傳送陣應該不開啓,就算入了城也得空等幾個時辰,那就暫時先在梵樓歇腳,等候明日清晨再出發吧。”
少蘅同敖川傳音,小龍自然無有不應。
而她剛走入一棟掛着‘梵樓·二十一’牌匾的高樓時,就聽到其中一羣人的討論之聲。
“你們聽過沒,懸劍派的一位元嬰真君,死了!”
“咦,快施隔音咒,那可是三十派之一,你個老李頭,真不講究。”
少蘅眉頭微動,靈識線悄然延伸過去,如今尋常一境修士的術法,對她如無物,自起不到阻隔作用,能繼續聽下去。
“據說那位真君道號名爲朱令,好像還沉睡了數百年,結果醒來沒多久,竟然被人尋仇而來,身在懸劍派中都被強勢轟殺。唉,那可是六境真君啊。”
“據說當日漫天赤霞,憑空落下一柄巨劍,懸劍派的護宗大陣都被撼動,不知是如何交涉的,懸劍派最後只能交出朱令真君,他則是被來人當場斬殺。”
少蘅將這些消息稍作分析,不禁勾起脣角。
“一位元嬰真君以這樣姿態死去,實在算是醜聞,而懸劍派沒來得及封鎖消息,叫消息都能傳到相隔數萬裡的這裡來,想必定然已是焦頭爛額,自顧不暇。這樣的情況下,就算真派出修士來繼續追尋清天簫,力度也必然有限。”
“運氣倒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