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爲長進,行速亦增。
不過半刻鐘,少蘅即抵達飛仙峰山腳之下,拾階而上,再逢當日的那一男一女兩位守殿弟子。
稟明來意,男修卻不似此前的情態,面色頗有些爲難,吶吶無言。
倒是那女弟子面無波瀾,坦言以告。
“掌教尊上的俗家親族,汪朔師侄正在殿中。且看少蘅師侄你是等候他出殿再入,還是我現在就通傳稟告?”
汪朔?
一個有些熟悉的名字,少蘅稍作回憶,頓時想起了此人存在。
那日初晉升內門弟子,姬玄音領着她前往東霄峰上的玄閣挑選寶藥,當中便是遇到這名叫汪朔的男弟子。
“哦,是他呀。”
那日口頭言語交鋒,明上清風朗月,暗中想要下她顏面的那人。
“還請師叔爲我通稟。”
女弟子看了少蘅一眼,眸色微深,點了點頭後,伸手掐風成信,傳入殿中去。
不過幾個呼吸,那殿中驟然傳出一道聲來:“速進。”
與此同時,有白衣青年從殿中走出,他面色如常。
但隨步入通玄,少蘅的靈識亦隨之增長,如今足可媲美二境後期,自然能察此人眼底陰沉。
她朝眼前的女弟子微微一笑,點頭謝道:“多謝師叔通傳。”
而那汪朔快步走過,目光冷冷掃視眼前身着弟子服的少女。
少蘅理也不理,邁步朝着飛仙主殿中走去。
而守門的男弟子頓而面露幾分沮喪,只覺錯過好處,待得汪朔走遠,他看向一旁的女修時目含豔羨,忍不住開口。
“禾師姐,那汪朔到底是上品資質,又是掌教血親。日後他修爲漸長,你觸他黴頭,保不定要歸怨於你。”
禾青雁面容無所波動,但她往日溫婉面龐,此刻卻如寒玉般冷肅,叫文旗聲音漸低。
只聽她只答道:“文師弟,你我職責在守殿與通稟,而非代掌教決擇。”
文旗驟而雙目微睜,平復一二心緒後才答:“謝師姐指明解惑。”
他再不分心,全身駐守殿外。
而飛仙主殿之中,少蘅穩步邁入,走到中央,朝着高臺主座上的人躬身行禮。
“弟子少蘅,見過掌教尊上。”
天豐今日似乎心情頗爲不錯,雙眉舒展,坐姿灑逸。
她雙眸掃過臺下的少女,瞳仁中浮有道法之花,隨後輕嘆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當年的逢青師妹也只是以九百九十七爐法力的絕品黃芽晉升,你竟以千爐破境。”
絳宮璨然,清氣仍存,除卻打破極限的千爐,還有何等黃芽能夠做到?
少蘅揚笑道:“也得多謝掌教指引我前去均天神山,除卻得了真經,還得了幾滴萬年靈乳。”
天豐不可置否,除卻金錠中的劍氣,她實則還曾在少蘅身上留下一縷神識化輪,算給她的又一道護身屏障。
她隱約能感到此前在身上中似乎將要被觸發,雖然不知爲何又退守回去,但也足見少蘅神山一行定受了不少磨難。
但無論是天豐,亦或是福靈,都沒有再給她補足護身之物的打算。
青苗欲成參天樹,受風吹、雨打、地裂、雷震、蟲蝕……修行界中人人皆知,越是生死關口的危難,就越是心境超脫,見真明性的絕好良機。少蘅縱爲聖品資質,卻也逃不出這個道理。
若無百礪,何談明珠。
不磨千回,怎現寒鋒。
天豐心緒迴轉,收斂面上神色,正容道:“既然你已得到《天工神藏造化真經》,成爲天工法脈第十九代親傳弟子,便是我宗門道子。”
“在天工峰的神藏殿中,也藏有一副祖師畫像,和飛仙殿中懸掛的這幅畫像隸屬同源,你欲得祖師神識指點,便可自家殿中勤加參拜。”
“不過嘛。”天豐難得有些心虛地輕咳兩聲。
“祖師什麼時候顯靈,本尊也無法判斷預測。”
她找補似地加了一句:“但想你聖資卓然,如璞玉渾金,想必祖師定會青睞有加。你可有這自信?”
少蘅聞言揚笑,雙目燦燦如珠。
“回掌教,弟子尚有這等自信。”
天丰神色舒緩,好在這小弟子沒有拆自己的臺。
她隨後嘆道:“至於道子身份,本尊尚有考量。當年逢青師妹曾因天資超俗而引發劫難,那些老東西嚐了甜頭,必將目光傾注在你身上。若你此後忽得天賜之物,可來告知本尊,”
“數月前本尊遠赴懸劍派,斬掉一位元嬰真君,權當震懾。但其實在某種意義上在告訴各大宗派,我真一元宗內有所變動。”
斬殺朱令,雖藉口是爲報姜逢青當年之仇,但活了千年歲數的各宗老祖,難道就能被輕易矇蔽?
天豐眸含幾分隱憂,但當時選擇揚威,要比畏縮而無所舉動,好過太多。
她此前思索之事,在這隻言片語間,漸漸得到印證。
少蘅雙眸不曾黯下分毫,朝天豐說道:“弟子謝過掌教照拂相護之情。”
“如今打算,是你晉升第四境之前,可仍稱做本尊的記名弟子,以‘日月懷真’之資示人。直到脫胎境時,你鑄成神仙根基,得賜大道神通,纔算有一番自保之力。”
“你且潛龍在淵,待威勢養成,即是飛龍在天。”
少蘅答道:“願遵掌教之令。”
天豐長舒口氣,淡笑道:“但你身居道子之位,所得資源由本尊所予,定不會少你分毫。另因爲天工法脈只你一人,本尊會着手爲你搜集合適的本命物,預計三年之內。”
她取出個青灰色的圓形石珠,拋給臺下少女。
少蘅伸手接住,此珠並無光滑,瞧着無甚奇異。
而天豐則道:“石珠名喚青離珠,乃是一件秘寶,待你以精血煉化,便可將其納入氣海,得到一處隨身之所,比那些勞什子的儲物法器更來得好用,你的年俸已放入其中。對了,那小龍等活物,均可收入。”
提及敖川,少蘅抿了抿脣,又道:“謝掌教贈此珍寶,但弟子還有一事相求。”
“說。”
“弟子和真龍相契乃是在丹陽山,彼時的血契,乃是一位名叫銀柳的前輩以銀色柳枝所爲,她似窺穿了我的聖資。”
天豐面色一正,雙目閃起寒光。
“銀柳,竟然是她。”
“幸好你告訴了本尊,你可知道此人的神通乃是什麼?”
她不指望少蘅能回答,又續說道:“銀柳可以說是當今人族的七境修士中,最叫人忌憚的一人。因爲其神通名喚【欺天易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