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蘅自襄鳳城傳送至定墨城,而後乘百瀧舟飛回真一元宗,路上再無波折。
待得她走到熟悉的山門前,不由會心一笑。
“算算時間,這趟神山之行,也花了三個月左右。”
雖幾經波折,但也收穫匪淺,不僅修成《天工神藏造化真經》,而且抵得數年苦修,法力底蘊大大增長。
少蘅取出弟子令牌,交由駐守山門的弟子查驗,待他們恭敬遞迴,她便直接喚出靈舟,乘雲而起,飛去內門。
沒有先返回自個洞府,靈舟率先朝着飛仙峰駛去。
少蘅此前便曾探知,掌教雖然有獨立的仙峰洞府,但也可能會處於飛仙主峰的大殿當中。
若是在洞府,那想必是修行閉關,不可貿然打擾。而若在飛仙峰上,那極有可能是在處理宗門事務,便可稟告拜見。
縱天豐至今對少蘅的態度勉強也稱的一句和藹關切,但此人終究是第七境,乃天地間有數的大能修士。她再是心有傲氣,又豈敢對其怠慢?
她此行去往均天神山,最初本就是得了掌教的指引和要求,合該有始有終,因此返宗第一事,便是前往拜見。
御空約莫一刻鐘半,期間少蘅朝自己施了滌塵術,換上丹青絳雲紋的內門弟子法衣,衣冠齊整,眉眼清正,只叫見者心贊其神采卓然。
臨至飛仙峰下,此峰乃宗門主峰,亦是護宗大陣的陣眼所在,氣機匯聚,威壓深重,靈舟失去功效。
於是少蘅拾階而上,行到高處殿宇門前。
有兩位同樣身着弟子法衣的守殿弟子,驟然目光如雷,射向眼前女子。
“大膽!豈不知宗規,怎敢闖殿,想吃刑法堂的十記誅心鞭不成?”一個青年男子率先開口發難。
“你是何人,爲何來飛仙主殿,可受哪位長老傳召?若是沒有,可莫要冒昧闖殿。”
另有一溫婉女子開口,向着身前的少女問詢。
少蘅看向這位女弟子,其神清氣朗,精華內斂,以自己媲美通玄的靈識來觀,也窺不穿修爲究竟。
而四境可擔任內門長老,也不會身穿弟子服,駐守飛仙殿前。
那想必此女應該是三境修爲。
她朝其行拱手之禮,和聲道:“見過這位師叔。我爲內門弟子,名叫少蘅,受掌教尊上指派,前往均天神山執行宗門任務,如今任務完成,前來相稟。”
“還請問師叔,掌教尊上是否在這飛仙殿中,可否幫忙傳報一聲?”
少蘅自三寶鐲中,取出那枚金錠,以作佐證。
這一男一女神色微閃驚愕,女弟子尚未開口,那男弟子卻搶先說道:“你便是掌教尊上所收的那名記名弟子?”
他的語氣已不自覺地謙遜了許多。
“掌教近些時日不在宗內,諸般事務交由福靈長老代理。因歸期未定,你如有要事,可自行斟酌,看是否同樣告知福靈長老。”
“確實如此。”
眼前溫婉女子神色不變,只補充說了一句。
少蘅於是朝這兩人各拱手相謝。
“原來如此,多謝兩位師叔賜教。既然掌教尊上不在宗門內,那我便先告辭。”
她收起金錠,沒有停留,離開此地,朝山腳走去。
腦海中響起敖川的聲音來:“還真是不巧,你們那掌教居然離宗了,你心心念唸的天工仙峰,不會重開不了了吧。” 因少蘅已是板上釘釘的天工法脈真傳,從掌教和諸位長老此前的態度來看,在真一元宗內應有不低地位。
是以本次前來拜會,她沒有撇下敖川,像上次一樣叫它藏在洞府。
聽見小龍的話,少蘅沉默着沒有回答。
等重走回山腳,她喚出百瀧舟,朝福靈真君所在的靈瓊峰啓程飛去。
盤坐在甲板上,少蘅突然出言:“天豐掌教離宗,不是巧合。”
“你還記得之前在神山梵樓,我們聽到的懸劍派有一名六境真君身亡的消息嗎?”
少蘅取出了那支長簫,青白二色交纏,通體如玉,瑩光剔透,上雕奇異花紋。
在召出後,此簫身側泛起淡淡雲氣,更顯縹緲,卻在朝少女傳遞着親暱之意。
“柳鈞是爲了此簫而去往的神山,手裡還掌握着某種能和清天簫溝通的法訣,口口聲聲說這是懸劍派的寶貝……而這清天簫,又是當年用於誅殺姜逢青所請出的聖人器。”
“我猜,懸劍派死的那名元嬰真君,就是掌教出手鎮殺。”
少蘅雖口稱猜測,可眼中已無疑色。
她伸手握住了那長簫,其洗滌心神之效傳至靈臺,消去躁亂,叫其此刻心中,只餘最純粹的殺意。
姜逢青遇害一事時隔千年,天豐早不動手,晚不動手,爲何近期突然發難?
無須多言,少蘅已經明瞭。
天工法脈真傳便是最大的靶子,而她手中還真的有,能叫那些老怪垂涎渴求的玉京令。
這種人爲刀俎,我爲魚肉之感,還未降臨的無形惡意好似已化作了襲來的疾風暴雨,叫少蘅心中,那股殺意越發濃重。
而她手中的那玉質長簫,突發奇變。
此等法器名列八品,還承有聖人道果烙印。少蘅得手後便以不朽之光強行煉化,至今也不過勉強煉掉半重道痕禁制,叫其能被收入氣海暫存。
可此刻,它在親暱地呼喚着她,產生了微妙的共鳴,有了一種如同化作了她血肉般的親密。
黃芽中的法力在被快速抽取,但少蘅沒有去打斷,因她也想瞧瞧這玉簫上還有什麼玄機。
左右如今身在宗內,若真出了事,想法弄出點大的動靜,必會被長老神識所感知,不至出現險情。
待一身法力被抽取近乎七成,這玉簫上已浮現出一圈圈玄妙光紋。
青白兩色中漸漸消弭,只餘下一抹濃烈到靡麗的猩紅。
少蘅手中的玉簫,化作了一柄血色長劍。
約三尺七,通體一色,劍身纖薄,上紋游龍飛凰之紋,而柄處則雕就繁密法陣,氣韻古樸。
“不愧是八品法器,竟有兩種道形姿態。”
敖川驚訝得從她袖中探出,連聲說道。
“不過你明明沒有將它煉化,怎能激出第二種姿態來的?”
少蘅想起初得清天簫時,意念得窺的那足撼蒼天的清天劍曲,雙眸微眯。
“殺意。心中殺意濃烈時,這長簫便化做了這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