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時的景象還歷歷在目，那是那個爲她眼睛腫成核桃的女人此刻就躺在這裡，沒了生氣，也再不會喚她一聲“若兒”。
凌若取來胭脂水粉，爲謝氏上妝。
從眉到眼，再到脣。
謝氏其實生得很好看，這麼多年的悽苦日子讓她整個人看上去特別憔悴，但是經由了妝容的掩蓋，那張臉立刻便生動了起來，婉約秀麗。
其實如果沒有她和凌瑾，謝氏應該可以過得很好。但她這輩子全放在了保護兩個孩子上面，到死也是爲了孩子。
如今躺在這裡，是否安然解脫了呢？
“你放心，既然佔用了這副身體，我一定完成你的遺願，不讓瑾兒再受一點傷害。”
凌若爲她添上脣妝，隨後起身，抿着脣瓣走到門口。
打開門的時候，外室站滿了人。
有蘇宴縣令容非，還有不知什麼時候趕來的秦九，還有縣令夫人，翠柔若水。
凌若視線在衆人臉上掃過，看向蘇宴：“我有事與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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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宴看着她不悲不喜的臉色，不知道她此刻心裡究竟在想着什麼，只是屏退衆人。
“說吧。”
他看着她，眉眼深幽。
“雖然我娘一直以來的願望就是回到南林，回到她曾經生活過的地方，但我不覺得現在是她該安息的時候。”凌若看着他，面色沉靜，說出的話卻讓蘇宴驚疑。
“你的意思是……”
“我要火化她，帶上她的骨灰去京城，爲娘討回一個公道！”
蘇宴目色掀起急劇的波濤：“火化？凌若，你不知道火化是對一個人的再一次凌遲嗎？就算你要報仇，可你娘已經死了，她心心念唸的就是南林，你爲何……”
“待報完仇，我會帶上瑾兒，親自送她的骨灰回南林安葬！”
蘇宴說不出話來，只是看着她，半晌纔出聲：“你決定了？”
“是。”
他沒再說話，沉默良久之後一言不發走了出去。
蘇宴離開之後，府內很快有了動靜，瑾兒也不知何時醒了，撲到謝氏牀前大哭。
“姐，真的要將娘火化嗎？”凌瑾哭得傷心欲絕。
凌若走到他跟前，摟過他的肩攬進懷中，輕輕道：“娘是皇上親封的郡主，我們要爲娘討回公道對不對？若是讓她的屍體放在棺材裡發臭，纔是讓她最大的難堪，就算是死，也要讓娘死得有尊嚴，對不對？”
凌瑾模模糊糊的點了點頭，依舊大哭。
火化的地點很快設立好了，蘇宴過來親自抱了謝氏的屍身放到了柴堆上。
當烈火吞噬謝氏的衣衫，徹底阻擋了衆人的視線時，瑾兒再一次在凌若身前嚎啕大哭，險些昏厥。
對他而言，謝氏不止是他的孃親，還是這麼多年來寸步不離護佑他的親人，他所有的依靠都在謝氏身上，如今謝氏死了，他整個人也就崩潰了。
瑾兒最後哭累昏迷了，凌若讓秦九送他回房，獨自去取了謝氏的骨灰，裝進骨灰罈中。
蘇宴一直在她身後不遠不近的跟着，就連她將骨灰裝進隨行行李箱中，他也站在身後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