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鳳頓時不解:“難道不是?”
“你是不是在想着,南方事情結束,便可以不再隨朕回宮了。”君景嵐的聲音,帶着絲絲慕青鳳沒有聽過的晦色。
慕青鳳擡手拉下了君景嵐放在她臉上的手,看着君景嵐,忽而緩緩一笑,眸中有絲諷刺:“先生莫不是想要將我永遠的留在皇宮?”
“倘若是呢?”君景嵐認真的看着慕青鳳眼中的神色,他捕捉到了一絲莫名的閃光,那閃光閃的太快,她來不及捕捉。
“像當初,帶璽貴人入宮一樣?還是像帶黃美人入宮時一樣?”慕青鳳說着,眸中的神色,也漸漸的變得清涼。
“你與她們不同。”君景嵐的語氣帶着一絲不同往常的沉靜。
“當然不同。”慕青鳳諷刺的一笑,“她們費盡心思,想要得先生一絲垂簾,我卻巴不得,南方事情,快些結束,此生,再見不到先生。”
君景嵐周身的氣氛乍冷,那股威懾的寒氣,幾乎讓慕青鳳沒法呼吸。但是她卻依舊靜靜的看着君景嵐,不後悔剛纔說的話,也不願再向君景嵐認輸。她已經不欠他任何了,她們是站在公平的位置上合作的。
半響,君景嵐起身,朝外走去:“真是可惜了,你的一生,近在咫尺,照目前形勢觀看,這一生,怕是擺脫不了朕了。”
聲音落完之際,也是君景嵐徹底消失之際。房間中只有珠簾相互碰撞的聲音,還有君景嵐特有的淡淡幽沉香
花娘在門外候了半天,見君景嵐離開了,立馬端着藥碗,進了屋。
進了屋,她便感覺到了一絲滯悶。心中嘆口氣,她無奈的哀吼一聲,他家皇上和娘娘,什麼時候,能好好過日子啊!
想着,她掀開了珠簾,到了慕青鳳的牀邊:“夫人,今日怎麼醒的這麼早,頭還暈嗎?”
慕青鳳擡手端起了花娘托盤上的藥,一飲而盡:“渾了些日子,剛纔出了汗,好多了。”她將藥碗放到了托盤,然後道,“將廖家近些年的情況,還有廖家當今家主以及一衆子弟的資料拿過來。”
花娘見慕青鳳一大早醒來就要做事情,當下推脫道:“夫人不如養些日子,再處理。”
慕青鳳搖搖頭,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此事,不能拖。”
因爲廖家有她的義兄。
上一世,她出宮之後,南下去找韓承懷,路過襄州,便來了一趟東陵城。她到東陵城的時候,本是望族的廖家已經快要被人遺忘了。她四下打聽才知道,廖家被一夕滅族,官府查無所獲,最終成爲襄州一大懸案。
再後來,廖家的家產便全部充公了。
而在廖家滅族之前,廖家發生了一件江湖乃至官家都眼紅的事情,那便是發現了城外茂林山脈的金礦。
她曾經思前想後,覺得廖家出事,官府得益最大,便親自夜探了茂林山脈的金礦。也正是因此,她才知道金礦的具體位置,礦脈方向,從而得以用這五座金礦和君景嵐談判了一次又一次。
現在看來,她前世的懷疑並沒有錯。官府確實是演了一出賊喊捉賊的戲碼,目的就在那五座,可以抵得上二十年國庫收入的金礦!
老天既然讓她重活一次,她如何能再讓廖家隕落。
依稀中,她還能想起江南告別那日,義兄拍着她的肩膀道:“此番回東陵,不知何時再能相見,慕兒日後成親,定要親自送上請帖,屆時,義兄要送一座金礦給慕兒當嫁妝!”
她只當做那是義兄玩笑的話,現在想來,怕是義兄回廖家之前,便知道了金礦的事情。
義兄
一世未見,你可還好。
漸漸的,慕青鳳的鼻尖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
花娘看慕青鳳靠在牀邊都能睡過去,便知道慕青鳳身子還是極虛的。
她知道,她家娘娘醒來之後,怕又要開始她藏在心中的規劃和籌謀了。當下,輕輕的將慕青鳳放倒,然後給慕青鳳蓋好了被子,放下了牀簾,出了門。
她不想看到她們家娘娘籌謀,只要她們家娘娘願意,這些事情,完全可以交到自家皇上的手中。她本可以不用如此辛苦對自己的!
花娘長長的嘆口氣。
她家皇上也是,明知道娘娘身體不好,卻依舊由着她胡來!倘若有一天,娘娘因爲憂慮過度撒手人寰了,她家皇上就是腸子悔青了,恐怕都沒用。
帶着這些想法,她行到了君景嵐所在的亭子中。
亭中,君景嵐正在下棋,一人對弈,這是他常年的習慣。
他彷彿知道花娘會來,早就安排小百合準備好了慕青鳳要的東西。
小百合將李直敏送上來的資料,全數交到了花娘的手中:“姑姑,這是夫人要的東西。”
花娘接着手中的東西,仿若千金之重。她看着君景嵐,最終還是開口:“爺,奴婢有話要說。”
君景嵐緩緩的落下右手黑子,沒有言語。
“娘娘如今的身子,能熬過十年便是天恩,爺何苦再讓夫人去操那些心?”花娘說着,眼睛不由紅了,“若是夫人有一天真的走了,爺到時候,就是翻了天下,也找不到第二個來。”
君景嵐聞言,手中的棋子再沒落下。半響,他緩緩開口:“奶孃覺得,若是將她困起來好生伺候着,她是不是會好好聽話,吃藥養身子,然後多活幾年。”
花娘話語一滯。
半響,花娘無奈的嘆口氣:“或許這就是命!”
她家娘娘,從來沒有打算好好的待在皇上身邊享受尊位榮耀,她家皇上若是強留,她家娘娘怕是一年都熬不住。
花娘捧着手中千金重的資料,頹然的走出了亭子。
或許這就是命!
慕青鳳中午醒來之後,便開始看廖家的資料,着手準備廖家之事。
南方的空氣,帶着一絲南方特有的溼潤之氣,讓慕青鳳覺得倍感親切,身子好的也比預料中的快一些。
馬車中,君景嵐低頭處理着每日都會送來的信件。
慕青鳳靠在軟臥上,認真的看着廖家所有的資料。
她曾聽義兄提起過廖家的事情,義兄排行老二,常年離家在一帶過活。與廖家本族並不親近,她也是在結識的義兄。
那時候,義兄還是一個在押鏢的鏢頭。後來鏢被掉包了,是她幫着找回來的,也是那時,他們對天結拜,喝下了對方的指尖血,結爲異姓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