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妤沒理會俞泓，只隨口說了一句：“嚴復的骨灰在許曉染的手裡，而她正在世貿大廈的樓頂……”
俞泓：“……”
——
世貿大廈的樓下，顧妤扒開人羣從裡面走出來、
有警察上前將她攔住：“抱歉，小姐，您不能再往前了，否則會很危險。佐”
顧妤仰着頭朝着樓頂看去。
40幾層高的世貿中心大廈幾乎是臨城最高的建築了。許曉染在她的視線裡，匯聚成了一個點渤。
顧妤收回目光，看向攔在身前的警察，問道：“她在這裡多久了？”
警察猶豫了一下，許是也感覺到顧妤的神情太過鎮定，答道：“有一個多小時了，我們已經派人去了樓頂，也派去了心理專家，可她不許任何人靠近。”
顧妤的眉頭緊擰，她記得嚴復的律師曾在電話裡對她說過，說許曉染因爲精神問題，被送去了醫院。
雖然，這段時間顧妤沒再多加關注許曉染的狀況，可此時，她出現在這裡，並帶走了嚴復的骨灰盒，這都讓人匪夷所思。
見顧妤還在愣神，警察再次提醒道：“小姐，請您退後，退到安全的範圍內，以免被砸傷。”
顧妤退了一步，和警戒線保持了些距離，拿出了手機，撥下了許曉染的號碼。
許曉染接電話的速度很快，接通之後，開口就問：“顧妤，你來了嗎？”
顧妤兀自鎮定，語氣平靜的對着手機說道：“我在下面。”
電話裡，有片刻的沉默，許是她在確認顧妤有沒有撒謊。
片刻過後，電話裡的許曉染笑了，她說：“顧妤，嚴復的骨灰盒就在我手裡，你上來，我把它交給你……”
顧妤心裡清楚，這件事遠沒有這麼簡單，靜默了幾秒後，說道：“你這麼做，意義何在？”
電話裡的許曉染笑聲更尖銳了些許：“怎麼，你不敢上來？”
顧妤勾起了嘴角：“有什麼不敢的？！”
說完，顧妤掛斷了手機，揭開警戒線，就鑽了進去。
還沒等警察將她攔住，身後的俞泓就已經衝了過來。
警戒線外，俞泓一把拽住了顧妤的手腕，她的臉色白的厲害，眼中滿是擔心的看着她，說道：“顧總，您不能上去，她瘋了……”
顧妤眯起眼睛看向俞泓。
俞泓還尤爲的不自知，繼續說道：“嚴先生既然去世了，您爲他付出的已經夠多了，沒必要去跟一個瘋子針鋒相對……”
顧妤眼中有情緒在流轉，卻始終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身後有警察出聲制止顧妤，示意她不要再繼續往前，而顧妤已經掙脫俞泓的手，轉頭朝着警察的方向走去。
今天的風很大。
顧妤和警察做了短短的交涉，俞泓站在警戒線外，除了人羣的喧鬧，和過耳的風聲，她什麼也聽不到。
她急的滿頭是汗，不停的低頭看向自己腕上的時間，自言自語道：“厲先生怎麼還沒有到……”
顧妤跟着一位女警察上了電梯，她目光堅定。
女警盯着她看了片刻，說道：“樓頂那位小姐有輕生的念頭，所以，還請您注意不要言語刺激她。而且，一定要保證自己的安全，我們會叫人在旁邊盯着，您儘量分散她的注意力，我們的人就好藉機撲救，您懂我的意思嗎？”
顧妤木訥的看着警察，她的話，顧妤幾乎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
無論女警說了什麼，顧妤都不關心，她只對着警察點了點頭，臉色蒼白的厲害。
還沒出電梯，顧妤的手機就響了。
屏幕上顯示的是許曉染的電話。
只看了一眼，她便接起，對着手機說道：“我現在在電梯裡，馬上……”
掛斷了電話，厲紹憬的電話又打了進來。
顧妤猶豫了一下，還是劃開了接聽鍵。
顧妤沒有先開口，電話裡就已經傳來了厲紹憬的聲音，厲紹憬說：“顧妤，你不要上去！”
她沒說話，迴應給厲紹憬的只有沉穩的呼吸聲。
厲紹憬繼續在電話裡說道：“嚴復人都已經不在了，爲了那一捧灰，你這麼做值得嗎？許曉染已經瘋了，她什麼事都乾的出來，就算你不替你自己着想，難道也不替聿崢想想？”
聿崢？！
顧妤有所不解，這關聿崢什麼事？
可還不及顧妤想個明白，電梯的大門已經在眼前打開。
顧妤匆匆的掛斷了電話，和女警察對視了一眼。
女警說道：“跟我來，我帶您過去……”
顧妤點頭，將手機隨手放進外套的口袋裡，一腳踏出了電梯。
……
樓頂上，呼嘯的北風，吹的顧妤身型有些站不穩。
遠處，許曉染一個人在樓頂的邊緣，雙腿懸空，目光呆滯的坐在那裡。
北風呼嘯，顧妤一身的羽絨大衣加身，依舊覺得被吹的刺骨，而許曉染只一身淺藍色的針織毛衣，裡面是一件翻領的白色襯衫。
她手裡抱着個骨灰盒，身子在瑟瑟的抖着。
她瘦的厲害，臉色蒼白的幾乎沒有血色。可即便是這樣，她的鼻尖臉頰，卻被凍的有了幾分不正常的潮紅。
許曉染過於憔悴，像是幾個晝夜沒有睡過一樣。
當她看到顧妤出現在視線以內，很難得的露齒笑了起來。
她笑的很乾淨，像是多年前和顧妤還有韓程程一起時，那種沒心沒肺的笑。
可是時過境遷，就連顧妤都已經不再純粹，又何況是她呢？
許曉染表現的很平靜，在自己身邊的位置拍了拍，扭着頭，對顧妤說道：“過來陪我坐坐吧，如果你還想要嚴復的骨灰的話……”
顧妤沒動，許曉染收回目光，淡淡的看向遠方。
她的頭髮被風吹的肆意飛揚，像是許多電視劇裡的哀怨女鬼。
片刻後，許曉染笑了，她說：“嚴復，你看到了嗎？我可以爲你死，而她卻不敢，如果你能看見這一幕，該高興還是該難過呢？”
顧妤冷冷出聲，說道：“我只知道，如果嚴復還活着，他不會看着我以身犯險，你也一樣……”
聽到顧妤這麼說，許曉染再次轉過頭，看向她。
顧妤的話她理解了很久，纔開口問道：“你是說，如果他能看到，是不會希望你死的，對嗎？”
顧妤不語，臉色青白。
許曉染一聲嗤笑：“顧妤，找那麼多借口乾什麼呢？如果你來，我就把嚴復的骨灰撒下去，你看今天的風多大啊，它們可以帶嚴復去很多的地方，你知道嗎？嚴復最嚮往的就是自由……”
“許曉染！”顧妤開口喝止住她。
許曉染將目光重新放在顧妤的臉上，轉而笑道：“那你來不來？”
身後有人拽住她的手腕，是剛剛和她一起上來的那位女警察。
女警察用眼神示意她不要過去，顧妤心裡明白。
顧妤和女警對視了一眼，緩慢的將手腕從她的掌心抽出，淡淡說道：“放心，我不會有事。”
這麼危險的事，作爲警察一定是不能允許的，女警對着許曉染喊話，說道：“許小姐，如果您想敘舊，不妨下來，樓下有很多壞境舒適的餐廳……”
女警的話音未落，許曉染就已經刺紅的雙眼，她怒向警察，大聲吼道：“給我閉嘴！你們若是敢靠近半步，我馬上跳下去……”
女警的話戛然而止，爲了不刺激許曉染，她也只能妥協。
身前依舊有警察上前阻攔，而顧妤始終面色平靜，對着警察說道：“如果我去了，她或許還能有條活路，如果我不去，她是一定會跳下去的，我瞭解她……”
聽顧妤這麼說，警察們都退卻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顧妤朝着許曉染的方向走去。
許曉染一直微笑着，笑着看向顧妤，看着她一步步的朝着自己走近。
在距離許曉染不到兩米的距離外，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顧妤，你給我站住！”
顧妤回過頭去，厲紹憬依然出現在她的視線之內。
厲紹憬許是來的急，身上大衣的扣子尚未扣緊，頭髮被風吹的微微凌亂，正站在不遠處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顧妤與他對視一眼，不知不覺中，竟然彎起了嘴角，露出了一個微笑給他。
厲紹憬臉色蒼白的同時也愣住了。
他記憶裡，顧妤有多久沒有這樣對他笑過了？
至少有四年了……
---題外話---上午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