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妤的臉色白的沒有血色，表情依舊處在震驚中，回不過神來。
片刻後，她再次對着手機，跟俞泓確認道：“你剛剛說，許曉染……死了？”
電話那頭傳來俞泓依舊沉着的聲音：“是的，是昨天夜裡的事，警方那邊已經得到證實……”
俞泓接下來的話，顧妤基本上已經沒有再聽進去了。
她掛斷了手機，低頭看着碗裡的雜糧粥，瞬間沒有了食慾窒。
……
從厲紹憬的別墅出來，厲紹憬的車停在門口戛。
厲紹憬的司機老孟就站在車前，低頭將手裡的菸頭彈開，用鞋尖捻滅。
待顧妤走進，老孟走上前，恭敬的對顧妤說道：“顧小姐，先生讓我送您回去。”
顧妤怔怔的看着他，腦子裡想的卻都是許曉染的死訊。
老孟見顧妤不語，訕訕道：“我大哥是顧小姐的司機，您叫我孟二就行。”
顧妤回過神來，這才反應過來，司機正在和她說些什麼。
顧妤上了車，老孟的話不多，車開的平穩，想必是厲紹憬特意囑咐過。
“顧小姐，您是回公司，還是回薛家呢？”老孟從後視鏡裡問向她。
“公司。”顧妤想也沒想的說道。
可片刻過後，她又突然開了口，說道：“還是不去公司了，送我去和平路36號，碧水藍灣。”
老孟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好的，顧小姐。”
說完，車子也很快調轉了車頭。
……
許曉染的葬禮，來的人不多。
當顧妤走進的時候，站在門口處迎接的，是個50幾歲，長相不錯的女人。
女人和許嫣然有些相似的眉眼，可惜，瘦的厲害，看着也蒼老了幾分。
女人的臉上表現的有些難過，一身黑色的蕾絲長裙，鏤空的花紋隱約可以見到裡面的內衣，打扮過分俗氣。
女人和顧妤對視了一眼，語調溫柔道：“我是小染的母親，您是？”
“朋友。”
當顧妤說出這兩個字時，語氣十分的平靜。
她已經不記得自己何時與許曉染沒有了半分情誼，可是，她還是忍不住來了。
見來人是許曉染的朋友，打扮不俗，許母趕忙親切的說道：“您請進。”
顧妤點了點頭，並沒有安慰性的道上一句節哀。
她節不節哀和自己有什麼關係呢？
靈堂裡，顧妤看到了跪在一旁軟墊上的顧江。
許曉染沒嫁過人，更沒有生過孩子，顧江怕是她唯一的晚輩了。雖然一個5歲的孩子而已，披麻戴孝的跪在那裡，看着也似乎像那麼回事。
只是，當顧妤看着顧江胖乎乎的手正將什麼塞進嘴裡時，一切看起來有格外的可笑。
許漢成坐在一旁，頭垂的很低。
他並沒有發現顧妤的到來。
許曉染的黑白照片就掛在靈堂的正中央。照片裡許曉染和活着的時候一樣，溫柔的笑着，笑起來時，右側還有個時隱時現的梨渦。
許漢成將臉埋進雙手，擡頭髮現顧妤時，不禁愣了一愣。
轉而，他從位置上起身，走到顧妤身前，說道：“你來啦？”
顧妤點了點頭，縱使對許漢成一家恨的牙癢，可面對這樣的場面，她依舊心情沉重。
顧妤看着許漢成，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許漢成用雙手搓了一把臉，語氣難過道：“昨天夜裡11點多。”
接下來的話，顧妤沒問，許漢成自己說了下去：“自從嚴復死後，小染精神上就出現了問題，我一直覺得，她能恢復過來的，只要等日子一久，慢慢也就好了，沒想到……”
顧妤看着許漢成，沒有說話。
不得不說，作爲許曉染的父親，他是不瞭解自己的女兒的。
或者，他把太多的目光都關注在“功成名就”的許嫣然身上，而忽略了許曉染的存在。
許曉染的個性，顧妤是瞭解的。
她不服輸，好鑽牛角尖，表面上對誰都溫柔無比，可心裡卻清明着呢。
曾經，顧妤和韓程程逼問過許曉染，問她將來最想做什麼？
許曉染只抿着嘴笑，卻不回答。
韓程程單純，開口就說道：“大明星，那種被人高高捧在上，粉絲一大票的女藝人。”
聽聞韓程程口中最後的“女藝人”三個字，笑容漸漸的從許曉染的臉上淡去了。
韓程程不明白她爲什麼會不高興，但顧妤知道。
許嫣然出名前的那些爛事，和娛樂圈靠潛規則往上爬的事，她太清楚了。
在許曉染的眼中，雖然自己的姐姐就是這樣的女藝人，可她卻是鄙夷的。
她不會重複她姐姐的路，享受名譽的同時，付出骯髒的交易，被外人詬病一輩子。
她對着顧妤說：“我想當企業家，像我姐夫那樣的企業家。”
聞言，顧妤笑了，一臉自嘲：“我靠，竟然還有人崇拜想我爸那種爛人，我也是跪了。”
這句話裡的諷刺，讓許曉染微微面紅。
她知道，顧妤是不待見自己的父親的。
直到許曉染瘋狂的迷戀上嚴復時，顧妤才明白，她的確是崇拜企業家的，尤其是那種年輕，又有才華的企業家。例如：嚴復……
許曉染到底是將嚴復給搶走了，不管不顧，不留餘地，直到死都沒有回過頭。
許漢成對顧妤一遍遍的道謝。
可顧妤從他的臉上看不到半分真誠。
不過，她也不在乎這些，來送她最後一程，也算是仁至義盡。
……
離開時，在門口處，顧妤見到了嚴復生前的助理小丁。
小丁一身黑色西裝，領帶，腋下還夾着個文件包，顯然是從半路趕來，來的匆忙。
小丁在見到顧妤時，微微愣了一下，轉而改變了腳下的方向，朝着顧妤這邊走了過來。
顧妤站在原地沒動，是小丁先開口和顧妤打了招呼。
一聲“顧總”叫出口，顧妤點了點頭。
許久不見小丁，顧妤問道：“你也來弔唁許曉染的？”
小丁點了下頭，朝着冷冷清清的靈堂裡看了一眼：“我也是剛剛出差回來，出了這麼大事，我又剛好路過，就進來看一眼。”
顧妤沒說什麼，小丁長嘆了一口氣，道：“嚴總才走幾天，她就等不了了，何必呢？可憐了父母至親了，得多傷心。”
顧妤隨着小丁的目光，也朝着靈堂裡看去。
許漢成又坐回到原來的位置上去了，這次，他沒有低下頭，而是目光直勾勾的看着不遠處跪在地上的顧江，不知道想什麼正想的出神。
小丁收回目光，對着顧妤抱歉笑笑：“我先進去了。”
顧妤點頭，看着小丁走了進去，並站在靈堂前，對着遺像鞠了躬。
顧妤轉身，朝着門口的方向去了。
……
回去的路上，厲紹憬的司機老孟，將車裡的收音機打開了。
在打開之前，他回頭不確定的問了顧妤一句：“顧小姐怕吵嗎？”
顧妤搖了搖頭，表示沒關係。
聞言，老孟將收音機的開的聲音大了一些。
收音機裡是午間新聞，聲音好聽的女主持，正語調快速且流利的播報着一日要聞。
當然，顧妤在收音機裡，也聽到了關於昨日午夜裡那場車禍的具體情況了。
聽完新聞，司機老孟一聲嘆息：“這麼年輕的女孩子，轉眼間，就一命嗚呼了。那輛開大貨車的司機也夠缺德的了，那女孩都已經被撞倒了，他下來見沒死，又重新碾壓了一次……”
老孟的話音未落，顧妤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吐在了車裡。
……
顧妤被送到了醫院，厲紹憬趕來時，老孟的臉都白了。
厲紹憬聽老孟說了幾句，轉身就朝着急診室的方向去了。
顧妤被厲紹憬攙扶着從裡面出來，看到老孟時，忍不住笑了。
老孟的汗順着額角流下來，看顧妤還笑的出來，提起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去，抹了一把額頭上冷汗，嘀咕着：“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厲紹憬看了老孟一眼，說道：“回西京別墅。”
說完，攙扶着顧妤就從老孟身側走過。
見老孟還站在原地不走，厲紹憬轉過頭來。
老孟的表情有些訕訕，撓了撓腦袋，不好意思的說道：“厲總，老太太剛打來電話問我在哪，我一着急，就說在醫院了。”
厲紹憬的眉頭微微蹙起，等待下文。
老孟繼續心虛的說道：“那個……我已經告訴老太太，是陪顧小姐來的了……”
“……”
---題外話---【上午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