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手冢過得非常辛苦,幾乎是寸步不移地跟在殺生丸後面,因看不清路還時不時地撞在殺生丸背上。剛開始手冢還擔心殺生丸會極度不耐地甩開自己,到後來他都覺得不可思議到了極點,殺生丸竟然沒有一點不鬱,反而有時會冷冰冰地停下來等他恢復過腳步。這種表面的不耐,背後的關心,讓手冢一直平靜如水的心海開始有了波動的痕跡。
雖然走得極爲艱難,但好歹沒遇上剛來時妖怪頻繁的攻擊。這種在安靜的氣氛中趕路的感覺都快讓他忘記了自己正身處妖怪橫行的戰國時代。雖然他是有聽到不少怪獸慘叫的聲音,但那些畢竟像路旁音像店中播放的碟片。反正看不清東西,只是叫兩聲就算了,沒什麼影響。
倒是殺生丸察覺到有些不對勁,一路上有太多妖怪想來襲擊,無論那些雜碎靈力有多高,都想被什麼東西強烈地吸引着紛至沓來。
是因爲四魂碎片?
殺生丸皺起了眉,那碎片太過詭異,上面濃濃的奈落氣息,聞到一點都噁心。
可是自神樂襲擊這個人類開始,奈落的手下便再沒有任何動靜。
奈落究竟在謀算什麼?
一行人在雜碎妖怪的紛擾中走了半個月,終於到了龍泉谷外圍。
龍泉谷果如其名,夾在兩座筆直入天的陡峭山峰中,氣勢磅礴。谷中雲霧如海翻騰,像霧幕一般遮住谷內的情況。一條大河從山峰雲霧間蜿蜒流出,周圍濃密的森林都染上了霧水。無形的壓力就隨着霧水蔓延開,彷彿每寸空間都帶了隱形的雷電,惡惡地威脅想要闖入的任何生物。
殺生丸站在河畔遠遠望向巍峨山峰之間的龍泉谷,冷淡着聲音道:“邪見,你帶他們退到五百步外。”
“殺生丸大人,您一個人去嗎?”邪見異常緊張地問道。
殺生丸也不答,縱身閃電般闖入迷霧重重的龍泉谷。
手冢只覺面前迅風一閃,柔軟的毛披拂到臉上,像情人的手一樣愛護地撫過,便消失在風中。
手冢下意識地伸手一抓,卻空空如也,滿手的風,空蕩得人心緊。
手冢不由輕呼一聲:“殺生丸……”
“你還愣在那裡幹嘛!快快快!退到五百步外,小心被銀龍的大尾巴掃到了!”邪見早已又急又怕地跳腳起來,一路又是拉着阿哞的繮繩,又是擡腳就去踢手冢的腿。
“邪見大人,銀龍很厲害嗎?”鈴見邪見如此慌亂,也不由擔憂地問道。
“你這不是廢話!銀龍可是活了幾千年的大妖怪啊,和樸仙翁一樣的年壽,又殘忍又粗暴!一不小心就會被銀龍尖利的牙齒咬得粉碎!啊啊啊!殺生丸大人怎麼這麼想要找銀龍打架啊!”邪見已經哭天搶地,捶胸頓足了。
“那殺生丸大人是不是很危險?”鈴回頭看向龍泉谷,清秀的小臉都皺了起來。
“雖然殺生丸大人是最厲害的大妖怪——可是、可是……嗚嗚……殺生丸大人,邪見是不是再也見不到您了!”邪見一把撲倒在地,使勁捶着地面哭得嘶聲裂肺。
“你,那銀龍真的這麼厲害?”手冢頓時覺得心有些空,一向冷靜的語調第一次帶了些微顫音。
邪見早就哭得忘乎所以了,完全沒聽進手冢的話。
“殺生丸大人是最厲害的!沒有什麼妖怪可以打敗殺生丸大人!”鈴一直看着龍泉谷,稚氣的臉上全是堅定的神色。
手冢無法接下話來,他已經聽到遠處傳來雷鳴般的怒吼,像一把大錘子悶悶地敲在天地間,緊接着大地陡然劇烈顫抖起來。天旋地轉之間,森林萬木被震得“簌簌”亂響的聲音,無數飛鳥“撲哧”飛空的嘈雜聲,還有無數石塊砸地的重音,凌亂又尖嘯得讓人心驚膽戰!
“快!快後退!”邪見驚恐地“騰”地躍起,拉了繮繩一陣氣急敗壞地催趕還站着不動的手冢,撒開腳丫子逃命似地向前狂奔。
手冢看不清路,被邪見推搡了幾步後就一頭撞在了大樹上,肩膀被撞得生疼。這一頓,拼命逃跑的邪見就已經跳上了阿哞的背,帶着鈴心慌地不知飛到哪兒去了。
阿哞飛遠的身影出傳來鈴大聲的呼喊,下一刻就被大地又一陣發了瘋似的震顫打斷。遠處驚天動地的怒吼聲和打鬥聲不絕於耳,像一柄大錘子撞在手冢混亂的頭上。
手冢扶着樹幹,努力在天旋地轉中平衡身體,全身的注意力都在那場看不見卻讓人膽戰心驚的戰鬥上。不知道殺生丸有多強大,被邪見一影響,手冢甚至覺得殺生丸凶多吉少。
他不敢想象殺生丸傷痕累累的模樣,那麼孤傲高貴的妖怪,天生就應該高高在上,冷漠地化解掉任何可怕的攻擊。而不是出現血淋淋的傷痕,那樣可恥的戰敗烙印。
可他爲什麼要去挑戰如此兇狠強大的銀龍?不是要去打敗奈落嗎?邪見告訴他追殺奈落是因爲那個半妖竟然妄想用鈴當人質威脅殺生丸,手冢覺得如此冷漠高貴的妖怪竟會爲了一個人類對奈落進行追殺真的不可思議。
可同樣讓人覺得欽敬和尊崇。
思緒翻騰着,伴着耳邊震耳欲聾的嘈雜巨響,手冢驀然有種天荒地老的錯覺。
他在那邊戰鬥,自己在這邊等候——無論是生是死,彷彿命運已經連在一起,無法分開。
過了很久,這場戰鬥纔在最後一聲沉悶的撞擊聲中停息,大地也慢慢恢復了平靜。
手冢還在怔忡中,一股清風就從面前吹來,剎那間,一股不亞於剛剛接觸網球的興奮在全身血液中沸騰不止!
銀色長髮因身後龍泉谷爆炸的衝勁而獵獵向前,髮絲觸到那個人類揚起的臉,一種前所未有的親近在周圍曖昧地泛起。
殺生丸頓時有些不自然地開口:“你怎麼一個人?”
誰知話纔開頭,就被人類搶了先:“你沒事吧!”
手冢第一次如此急切地說話,原本沉朗的聲音都帶上了沙啞。
“……沒事。”
手冢在心頭鬆了口氣,俊美而面無表情的臉上有了鬆動的痕跡,那是如釋重負的解脫感。
殺生丸看着人類栗色的頭髮和髮絲下失去眼鏡遮蓋的黑色眼睛,不由喊道:“把眼睛睜開。”
“啊?”手冢有些反應不過來,還是照話努力睜大眼睛,漆黑的瞳孔因而泛起淡淡的水霧,清泠得彷彿夜色。人類往常犀利而精銳的目光瞬間柔和下來。
殺生丸伸手撫上手冢左眼眼側,微微用力地按住。手冢不由呼吸變得有些重,殺生丸修長有力的指甲嵌進頭髮裡,溫暖的體溫傳到眼睛旁邊的皮膚,一股莫名的激動陡地顫進心裡。
殺生丸的拇指輕輕地撫動,滑過手冢的睫毛。手冢頓時忍不住眨動眼睛,下一刻一股清涼就融進了眼睛。是什麼附上了眼珠,沒有任何不適,反而舒爽到極致。手冢忍不住眨下眼睛,眼瞼滑過殺生丸的指腹,溫暖的觸感包覆眼睛,再睜眼,左眼的視力一下子高到驚人。
手冢驚詫地再次眨眼,眼前的景象依舊清晰了一半。正想問怎麼回事,另一邊眼睛又被殺生丸的手指撫上。因爲撇着手,寬大的和服袖口貼在手冢的胸前,殺生丸的氣息撲面而來。
手冢下意識地想後退,這樣強烈的氣息衝擊讓他本就紊亂的呼吸更加混亂不堪。
修長的手指有力地阻止了手冢的卻步,又是悸動心臟的輕撫,一股清涼融進右眼。
殺生丸垂下手,冷聲問着,一成不變的語調:“看得清了?”
“這是?”不可思議伸手摸着眼睛,眼前的景象清晰無比。而佔據了整個視野的,就是面前站立的高大身影。
手冢有一瞬的怔愣,很久沒有如此清楚地看清他了,現在如此接近地看着,一向冷淡的心有了種莫名的滿足。
殺生丸也不解釋,上前一步摟住人類的腰,不等人類反應過來,一個騰身飛向空中。
流白的毛披和衣袖在空中飛舞如雲,耳邊還時不時傳來被銀髮撫動的瘙癢。手冢貼着殺生丸的胸口,放眼之處,全是縮小了的高山和森林。
面對心頭的鎮靜,手冢不由暗歎,自己似乎已經習慣了這邊的生活了。有吃人殘暴的妖怪,有空中飛行的驚險,有離奇神秘的爭鬥。完全不是原來世界只有讀書、網球和比賽的平靜生活。
作者有話要說:嗚嗚……大家來留言嘛,多想和大家共同說說話,聊哈這篇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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