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鏗鏘——”巨響,利器拼擊迸濺出的火花迅速四濺。猝然拔高的兩道身影撞擊又迅速分開,巨大的衝力化成大風颳破了兩邊的樹葉。
死神鬼破碎的左臉勾起一抹笑,彷彿解脫,又似瘋狂。
“殺生丸,讓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強吧!”
死神鬼大喝一聲,長杖在手中飛舞成風,無數個大大小小的冥道迅襲而來,像密網一樣網羅獵物!
殺生丸眼神如冰,手中長刀寒光暴閃。一躍飛身,快如閃電,無數道重影在冥道間穿梭自如,下一刻只見一道綠光長射而出,蛇一樣冷酷纏上死神鬼的長杖。
死神鬼連忙躲閃,眼中周圍風景剛一變換,立刻被一張冷峻的臉刺破。死神鬼來不及反應,一隻妖紋如血的手瞬間貫穿他的胸口——
殺生丸面無表情地準備結束這個已經破碎不堪的妖怪的性命,但是那殘缺臉上突然爆發的詭異笑容,讓他禁不住心一驚。
下意識地回頭,看到了那一刻讓他肝膽欲裂的一幕!
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白夜,一手蓮花不顧性命想要打破他設置的結界——原本強悍如斯的結界,被白夜不惜變成真身以命相擊而裂紋不斷。
犬夜叉連忙揮刀上前,正當鐵碎牙通體盈黑正要一擊而中,卻不料,變故叢生。
在殺生丸手中奄奄一息的死神鬼,突然爆發最後力量,身體瞬間爆炸,一道白光箭般直衝犬夜叉的的右眼!
殺生丸睚眥欲裂,反手一道光鞭就要打碎那道白光。然而終究是天意,死神鬼靈魂的白光,瞬間衝進了犬夜叉的眼睛。
“啊!!!”
犬夜叉慘叫一聲,全身抽痛着撞向地面。脫手的鐵碎牙拋向地面,“鏗”地一聲□□地裡,隨即變成了原樣。
撞擊掀起的塵土四揚,戈薇驚叫一聲“犬夜叉!”,立刻手忙腳亂地奔過去。
殺生丸怒極,揚手一刀就要殺掉白夜,卻被驟然破掉的結界逼得動作一滯。
血紅眼底映出的,是重新變回原樣的白夜掐住國光靈魂的膽戰心驚,是漫天嗡嗡利響的毒蜂,是奈落破碎身體裹住國光迅速逃去的——黑暗……
黑暗,像極了波瀾不驚的深潭,一滴水一滴水疊加的沉重,壓得靈魂開始震顫。
意識漂浮着,無力而悲哀,好久沒經歷過的強烈的感情,此刻鋪天蓋地地捲來。
漫天的利箭,火光,嘶吼,鮮血,驚懼,慘烈,在那具魁梧的身軀倒下的瞬間,突然爆發心底的吶喊——“不!父親——”
從此開始厭惡人類。是骯髒的人類,用骯髒的手段,毀掉了心目中永遠的神!
冰冷的面具,漸漸變成了本性,變成了殺人不眨眼的冷漠。只有變強,才能主宰一切!
就如同父親的生命。
黑暗開始暈開,淡淡的光亮,像一條奄奄一息的蛇,悄悄地爬進來。
閃電般掠過的,是一向不正經的母親溫柔而擔憂的目光,變換着,成了鈴開朗的笑容。
光在擴大,突然間,爆閃起來,黑暗潮水一樣退去,恐懼着逃開。
閃得更快更快更多的,是一張臉,英俊的臉,冷靜的臉,微笑的臉,溫柔的臉,害羞的臉,擔憂的臉——
意識開始凝聚,又似渙散,但它對那張臉的執着和愛憐,如此的溫暖又悲傷。
初次見面的場景,恍若昨日般展現出來。
星辰閃耀的蒼穹,黑幕籠罩了整個山頭。微風,清幽地吹着,一坡的青草,盪漾成了一彎綠波。
他就坐在那兒,朝後扭頭看來。月光紗一般的光澤,浸潤了他白皙的皮膚,然後,那張英俊的臉笑了起來,丹鳳眼向上彎起,恍若幽蘭的綻放,如此美麗。
那雙脣一翕一合着,在說着什麼,風一吹,什麼也沒有了……
殺生丸突然睜開眼睛,一邊守着的邪見和鈴嚇了一大跳,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他冷冷起身,將牀邊的長刀□□腰間,徑直走出了屋子。
邪見和鈴呆呆地看着殺生丸大人離開的背影,就連端着飯菜過來的琥珀都怔在門口。
“鈴,殺生丸大人是起牀了吧?”
邪見瞪着雙眼問着。
“啊……”
“殺生丸大人是出去了吧?”
“啊……”
“啊啊啊!殺生丸大人!邪見都還沒有抱着您的腿大哭一場呢,您怎麼就走了!”
邪見立刻哭天搶地起來。
“邪見大人,殺生丸大人是不是去找大哥哥了?”
鈴聲音帶着嗚咽,殺生丸大人昏睡了兩天,她聽到大哥哥被擄走了,殺生丸大人又受重傷,就連犬夜叉哥哥也昏迷不醒,這兩天,鈴心裡幾乎一直在哭。
琥珀端着飯菜走進來,將盤子放在一邊,摟住鈴輕聲安慰道:“殺生丸大人只是有事出去了,不是不想理鈴的。”
鈴點點頭,一雙大眼睛眼淚汪汪:“可是殺生丸大人看起來好悲傷。”
琥珀不做聲,只是拍着她的背無聲地安慰着。腦海裡回想起桔梗大人死去的那一刻,禁不住感受後頸那四魂碎片的潔淨之力。
還是楓婆婆所在村子的小院,殺生丸一踏出門,就能通過敞開的院門看到連綿的水田。
夏季的光影燦爛而明晰,院中高大樹木投下的點點斑駁在殺生丸冷峻的側臉上搖曳。只是這樣站着,垂着袖口和毛披,淡淡的憂傷開始蔓延。
殺生丸轉身離開,朝右側走去,將身後的陽光拋棄在陰暗裡。
推開紙糊的玄關門,一道素雅的屏風擋住了屋外的陽光和微風,裡面是壓抑的抽泣。
殺生丸陡地心揪起來,妖紋紅豔的手停在門上,一動不動。
最後彷彿是絕然般擡腿,銀髮飄過屏風,走進。
屏風後,一個擁有絨毛卷尾巴的美麗少年,正趴在平躺的人身上,哭得快要背過氣去了。
殺生丸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看着躺在那裡的人,不,沒有氣息,沒有靈魂,應該叫——殺生丸陡地目光一冷,國光只是暫時睡過去,而不是死了!
而此刻如同哭喪的少年讓他心煩,冰冷的臉凍結着怒氣,殺生丸低吼道:“別哭了!”
一直沉浸在悲傷中的小球被這聲怒吼嚇了一跳,抖着肩膀擡頭一看,哭得紅腫的藍眼睛立刻開始噴火:“你——你——你不是很強大嗎?!你竟然讓大哥哥……讓大哥哥……嗚嗚……你憑什麼吼人!大哥哥死了,都是你害的!——”
小球開始歇斯底里地大叫起來,如果現在不是因爲太悲傷,而死抓着手冢的手來尋找安全感,恐怕他已經完全撲到殺生丸身上撕咬起來了。
“嗚嗚……三石爺爺走了,惑谷沒了,剩下我一個人……好不容易有大哥哥陪我……可是——可是——”
小球哽咽了兩聲,突然嚎啕大哭起來,豆大的眼淚刷刷直下,像決堤的河。
殺生丸也不勸阻,只是收緊了手,走到手冢身邊屈膝半跪。右手撫上國光的額頭,慢慢地捋過那柔順的慄發。
殺生丸放輕了呼吸,幾乎快到屏息的程度,他不想驚動國光,哪怕一點。
此時此刻,殺生丸所有的觀感統統充滿了國光的模樣、國光的氣息、國光的一言一語。然而能走能笑能擁抱他的人,此刻毫無聲息地躺着,冷酷地告訴他,你所愛的人已經死了——如果你奪不回他的靈魂,他就死了。
殺生丸突然記起在冥界感受到的國光的死亡氣息,一陣冰冷的戰慄像鬼一樣陰森地攫住心臟——冷,痛,無力!
殺生丸金色的瞳孔緊縮,被這噩夢般的想法壓縮得生疼——如果,這個感覺是真的,是真的……那國光……
殺生丸緊緊地盯着國光蒼白的臉,眼底開始爆開瘋狂和悲苦。
“殺生丸,不要認爲起死回生是件你想做就做的事。生命的尊貴,就在於它唯有一次機會。殺生丸,你需要學會的是尊重生命。”
母親嚴肅的聲音歷歷在耳。
像厲鬼的催命符。
不!母親能再次救回鈴,也能救回國光!
就算是無人能反抗的死神的鐮刀,一樣要在他殺生丸的決然下碎成灰燼!
“等我。”
低沉的聲音,訴說着信任,執着,和愛意。
低頭,流長的銀髮滑落肩頭,撲在國光蓋着薄被的胸膛。尋找到那不再溫暖的雙脣,印下誓言般的一吻。
不理會背後從嚎啕大哭到突然咽聲的少年,殺生丸緩緩站起,覆在國光額頭上的右手離開,妖甲修長的指尖點過那柔順的碎髮,最後,隨着主人消失的身影,離開。
在院子的另一房間,依舊充滿了悲傷的氣息。
戈薇紅腫着眼睛守在一直昏迷不醒的犬夜叉身邊。
外屋彌勒、珊瑚和七寶都沮喪地沉默不語。
七寶有些受不了這樣壓抑的氣氛,但是卻又找不到任何話說。他好想到右側屋子去看一看,可是,他不敢。
估計現在屋裡每個人都不敢踏進那個房間,不是因爲怯懦,而是因爲,沒有一顆堅強的心,怕是到了那房間,看到已經毫無聲息的人,和哭得撕心裂肺的小球,無邊的悲痛會壓碎心臟。
珊瑚靠着木牆,有些受不住地站起身,拿過一邊的飛來骨,踏着不穩的步子就要走出去。
彌勒擔心地站起來,伸手要扶住她,卻被珊瑚微微搖頭拒絕了。
彌勒看着心事重重的珊瑚,一向滿不在乎的眼睛黯淡下來,看着伸出的右手手掌,爲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珊瑚揹着飛來骨,腳步極輕地從走廊朝右走去。側身從半開的玄門看去,琥珀正抱着哽咽不止的鈴不停地低聲安慰着,連一向亂蹦亂跳的邪見也垂頭喪氣地坐在一邊。
珊瑚看着背對着門坐着的琥珀露出的半截白皙的脖頸,杏眼開始水霧朦朧。她清楚琥珀在桔梗小姐死後,就已經決心追隨殺生丸了。但是,奈落已經奪取了手冢的靈魂,那麼他要完整四魂之玉,琥珀最終逃脫不了頸後最後一片四魂碎片被奪走的命運——那個時候,就是弟弟消失的時刻。
消失啊……
珊瑚眼簾一低,無邊的哀愁開始在心底翻騰。烏雲遮頂下肝膽俱裂的一幕,再次噩夢般在腦海爆炸開。
鋒利的骨刀一次次爆着血花在空中橫閃,電光一樣的刺目,錐心的痛。
琥珀承受了弒族的巨大罪惡,那不是他還沒有完全長成一個男人的小身體該承受的,他還是個孩子,他還只是她弟弟……
珊瑚緊閉着眼,將眼底的淚逼回心裡,最後睜開銳利的眼睛,卻目光溫柔地看着琥珀,最後帶着不容逼視的決絕,驀然轉身離開。
當殺生丸再次出現在走廊上,之前搖曳斑駁的樹縫光斑頓時被一股冷壓凝結。
殺生丸周身的氣息,天翻地覆,冷、硬、強勢。
眼底深潭無波,殺生丸只是踏步走到犬夜叉所在的屋子。外屋一坐一站的七寶和彌勒被突然出現的殺生丸驚得一怔,隨即被那冰封的金眸看得渾身血液咔嚓凝結。
殺生丸徑直走進裡屋,看到躺在那兒陷入夢魘渾身冷汗的犬夜叉,冷冷一笑。
戈薇心底一驚,看着這樣反常又正常的殺生丸,下意識地俯身抱緊犬夜叉:“你……你要做甚什麼……”
“讓開。”
冷漠的兩個字。
戈薇有些害怕地抖了抖,卻赴死般堅決不動。
殺生丸繼續冷笑:“你以爲我會做什麼?”
戈薇怔了怔,低頭看了眼依舊皺緊了眉不安分的犬夜叉,最終放下心底的戒備退到了一邊。
殺生丸屈膝半蹲,伸出左手只餘兩指伸直,按在犬夜叉的右眼上——那隻被死神鬼用最後的力量靈魂入侵的眼睛。
閉上眼,收斂周身的妖氣,開始侵入犬夜叉的靈識。
犬夜叉因爲這強行的侵入,面目開始扭曲,右眼也因爲承受過大的力量,而不斷衝撞眼皮,周圍更是青筋橫怒。
搜索到了什麼,殺生丸雙目一睜,冷厲非常。右手迅速擡起,五指齊並,利如刀鋒,下一刻便毫不留情地直戳犬夜叉的右眼。
“不!!!”
戈薇驚恐地大叫起來,屋外的米勒和七寶迅速奔進來,看到殺生丸的動作也是一陣抽氣。緊接着又是慌亂的腳步聲,鈴、琥珀、邪見,甚至小球也疾奔過來。
一下子屋裡擠了起來,緊張伴着震驚,抽緊了屋子稀薄的空氣。
殺生丸戳到犬夜叉眼睛裡的手一陣白光閃過,等手掌一抽出,犬夜叉那隻眼睛卻毫髮未損。
所有人都看得一驚一愣的,殺生丸站起身冷冷地俯視着犬夜叉掙扎着要睜開的眼,剛要諷刺地說一句,卻突然臉色一變,瞬間化成一道白光衝出了屋子。
犬夜叉使勁眨了眨痠疼的眼睛,等到眼前的黑暗漸漸退去,模糊的視線漸漸清晰地勾勒出屋裡的一切,卻發現所有圍在榻邊的人無一不保持着張嘴吃驚的狀態。
犬夜叉撐着額頭壓制住腦中逐漸退去的疼痛,正要出聲詢問“怎麼了”,就聽到屋外傳來“咚”的一聲巨響。
立刻屋子裡跑得只剩下戈薇了。
犬夜叉看着瞬間變得空蕩蕩的屋子,張着嘴不知道說什麼了。
“你怎麼樣了?”
一扭頭,就看到戈薇紅腫的眼睛,和眼底深深的擔心。犬夜叉心底因夢到的無數場景瞬間被這溫柔的目光驅散,沉痛的心開始復活,“砰砰”跳了起來。
“好多了……”
犬夜叉嘟囔着側頭躲開戈薇的注視,臉頰卻不由得紅了起來。一雙茸茸的耳朵動了動,表達着主人彆扭的害羞。
戈薇鬆了口氣,眼底含着劫後餘生的淚笑了起來。然而那個笑容,在犬夜叉突然轉身將她緊緊抱住的時候,開始定格,最後濃得像一潭醇酒。
“有你在就好了。”
犬夜叉低聲說着,聽得戈薇禁不住又想哭了。
但是沒等她哭出聲來,屋外驟然響起的嚎啕大哭讓兩人電一般分開,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又立刻意識到什麼,雙雙白了臉看了看對方。犬夜叉一個挺身站起來,拉着戈薇的手忙不迭奔出房間。
只見原本安靜的院子,此刻鬧騰得像災難的現場。
木門的碎片大大小小地散落在地,走廊的一端也被破了個大洞。楓婆婆聽到動靜帶着村裡的精壯男子跑了過來,大家拿着鋤頭握着長棒嚴正以待地圍在院子裡。而彌勒、七寶等人是兩兩靠在一起,全都看着站在破敗屋子外一身冷氣的殺生丸。
而他周圍散落的紙片,正承受着巨大的冷壓。
“怎麼回事?”
戈薇出聲問道,有些疑惑地看着周圍,突然捂着嘴驚叫起來:“手冢呢?!”
衆人都默不作聲,有些不忍地撇開視線。
殺生丸看着燦爛的天空,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在心底低吼道:“母親!”
終於,我再次冒泡了,親們盡情地拿鍋碗瓢盆、爛蘋果臭雞蛋來砸我吧——罪有應得啊……俺終於在良心極度不安的情況下來更了區區幾千字,不過,俺已經下定決心了,在七月份把文章完結了,受不了拖稿了!!!!
尤其當我看到貓鼠零零親的熱切呼喚,我慚愧得無地自容啊——幸好有親這麼支持我,催促我,要不然我真的會不顧承諾挖坑一個——親們,感謝大家不離不棄的支持和自始至終的諒解,我,在這兒,先鞠躬一個,謝謝大家了……
【頂鍋蓋趕快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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