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內再次安靜了下來。
聶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對季正虎豎了個大拇指,很是中肯地道:“臺詞不錯,挺糊弄人的。”
坐在那裡的季正虎冷冷瞟了她一眼,然後道:“你可以走了。”
聶然也不多說,笑着對其他教官點了點頭,然後就此離去。
陳軍轉過頭望着季正虎,詫異地問:“臺詞?什麼臺詞?”說完之後纔想到了那一句,後知後覺地道:“炊事班!那句炊事班搜出來藥……是假的?”
“嗯。”季正虎點頭。
他們當然也搜了炊事班,但並沒有查出任何東西。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爲聶然讓他這麼說的。
昨天晚上,他在做最後的巡查的時候,無意間看到一道黑色的人影站在樹林的不遠處。
半夜三更,所有士兵都早已休息,這個時候能靠近他們部隊,季正虎作爲教官自然要去查探一番那個人是誰。
當時他摸着腰間的槍,慢慢地靠近。
纔剛走到那人的身後,還沒來得及開口質問,就聽到坐在那邊的人閒閒地來了一句,“是自己人,不要誤傷我。”
季正虎聽到那個聲音,拔槍的動作一頓,很是錯愕地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每天白天都睡飽了,晚上出來溜溜。”坐在那裡背對着他的人此時轉過頭。
只見夜色下,襯着遠處那遠遠的朦朧火光,聶然正對着他淺淺勾脣一笑。
季正虎隨即臉色沉了下來,大步走到了她的身邊,冷冷地訓斥道:“你應該知道你現在的行動是被限制的。”
這個人實在是太大膽了,在這種情況下還敢瞞着哨兵偷偷溜出來。
她難道不知道一旦被人發現,她的嫌疑就會更大嗎?!
還有,她到底是怎麼瞞過那兩個哨兵的?
就在季正虎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聶然反倒很是無謂地道:“所以我才晚上出來溜溜啊。”
那話語間甚至一副‘我有爲你着想’的意思,氣得季正虎簡直不知道拿她怎麼辦纔好!
聶然看他臉色很是難看的樣子,拍了拍身邊的石塊,做邀請地道:“有興趣坐坐嗎?都沒人和我說話,好悶。”
好悶?
幸好他是個冷性子,不會像安遠道那樣咋咋呼呼,不然現在肯定跳起來不可。
她聶然到底知不知道現在什麼情況,還有心情提悶不悶。
作爲嫌疑犯,她有什麼權利說這種話!
而且,他怎麼能坐在旁邊,一旦周圍巡邏的看到,他難免不會成爲共犯。
但,他像是想到了什麼,坐在了她的身邊,問道:“我聽帳子外的士兵說,研夕時常出現昏睡狀態。”
昨天中午士兵進去送完飯就過來報告,說是研夕很奇怪,一直在睡覺,連飯都不吃。
爲此還特意找了軍醫去查看,但結果就是身體太疲憊需要休息,僅此而已。
可季正虎總覺得不像是這回事,所以這才問了一句。
聶然倒也沒遮掩,很是坦白地回答:“哦,她太吵了,經常在我耳邊嘰嘰喳喳的,我就把她砍暈了。”
季正虎猛然間轉過頭,聲音遏制不住地提高了幾分,“你這樣做被會警告記過的!”
聶然卻不以爲意,懶懶地靠在石塊上,說道:“那總比被吵死強。”
“你剛不是還說很悶嗎?”
聶然側目,涼涼瞟了他一眼,“我是想找個人聊天,不是想聽一個瘋子在耳邊聒噪。”
季正虎也知道被害人和嫌疑犯這兩者不能同處一室,可無奈又要避開那些士兵,還有給她們兩個人單獨放開,實在是條件不允許,只能最終說道:“這件事明天就會結束了,一經查出,你如果真的沒問題,立刻就會放了你的。”
聶然靠在那裡,微微仰着頭望着遠處漆黑一片的天際線,良久才低語地道:“明天……替我做件事吧。”
季正虎神色一沉,周身的氣息都有了變化,“你知道你說這句話會帶來什麼後果嗎?”
聶然還是那副懶散的模樣,像是絲毫被影響的樣子,“後果就是覺得我有問題唄,反正早在得知我有嫌疑的那一刻,你應該就已經有些認定我了,不是嗎?”
說到最後,她轉過頭似笑非笑地望着季正虎。
作爲自己的教官,卻沒有第一時間爲自己說話,當然這件事的確是有些大,必須要徹查。
可是他在看自己時的眼底的神情分明是有些肯定的意味。
季正虎神色不變,也坦言地道:“你有讓人值得懷疑的地方。”
畢竟當初聶然曾經在毫無商量的情況下就對安遠道下過藥,而且藥物的劑量不算小。
她有過這個經歷,所以對研夕下藥也不是不可能。
對於他的誠實聶然表示欣賞,“我知道,畢竟我有前科,你懷疑我很正常。但是我說的事,並不只是單純的爲了我,也算是爲了你們吧,或者更大義點,爲了安定和團結。”
半響,季正虎認真地看向了她,“你要我幫你什麼事?”
“不是幫我,是我在幫你們。”聶然目視着前方,繼續說道:“明天在得到結果之後,無論是什麼結果,就在她面前提一句,就說炊事班也同樣找到了藥。”
“炊事班?”季正虎皺了皺眉頭,似乎對於這時候提到炊事班有些訝異。
聶然點了點頭,“嗯。”
“這件事還牽連到炊事班?”季正虎感覺事情的牽扯麪越來越大。
如果連炊事班裡都有問題,那麼所有士兵的生命安全豈不是隨時都暴露在了危險之中?
季正虎的神情變得越發的嚴峻了起來。
聶然看他那個神情,輕扯了個笑,說道:“放心,沒你現在腦海中想的那麼可怕,只是有小小的涉及到而已,明天你只要提一句,應該就能有答案了。”
小小的涉及?
她說得倒是風輕雲淡的很!
就這一個小小的涉及,所波及到的範圍卻是整個部隊!
季正虎聲音裡透着無比的冷酷,“你現在是把我們教官當棋子嗎?”
“我的話你不相信,那麼我就讓她親口說出來,以證明我的清白。這樣也不行嗎?”聶然緩緩地站了起來,她彎腰拍了拍季正虎的肩頭,“試試吧,多嘴說一句話又不會死人。我去睡了,明天見。”
她乾淨利落的收了結尾,轉身就朝着帳篷內走去。
黑夜中,她單薄卻又矯健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樹林之中。
這個不受管制的女兵,可真是讓人頭痛啊。
不過他知道,聶然做事雖不受管制,但要麼不出手,每次出手必能一招制敵。
從她每次的格鬥手段中就能發現,她看上去是在和人比試,實際上那些招式如果再用上三分力,就會毫不客氣的掐斷對方的脖子。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就這麼一句看似天馬行空的話,結果還真的讓他們大吃一驚。
陳四,那個在炊事班裡給她做接應的人。
原來她是要告訴自己這個。
“你說啊,到底什麼情況,你私下見過聶然了?”正當季正虎還在深深思索時,被無視了徹底的陳軍不禁再次質問了起來。
打斷了思緒的季正虎,這才擡頭道:“這件事還牽扯到一個炊事班的陳四,需要馬上抓起來。”
“你別扯開話題,你是不是和聶然串通好了?”陳軍冷着眉眼問。
季正虎顧左右而言他的繼續道:“下午下午馬上整裝回部隊。”
“你知不知道私下找她談話會是什麼後果?”
“我沒有去找她。”終於,季正虎正面迴應了一句。
只是這話裡含義頗有些歧義。
他的確是沒有私下主動找聶然,但架不住聶然來主動找他啊。
站在他旁邊的陳軍顯然沒有聽出來。
還以爲是自己多心了。
正打算放過他時,聽到季正虎突然說了一句,“還有,把那兩個哨兵丟回去好好再訓練,半夜有老鼠偷溜出來都不知道。”
接着就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帳子。
“老鼠?”陳軍愣了愣,這荒山野的老鼠當然多了,哨兵難道還要管老鼠進出嗎?
他轉而一想又覺得不太對勁。
季正虎作爲教官閒的沒事會因爲兩隻老鼠把兩個哨兵丟回去訓練嗎?
福至心靈的他瞬間就明白了過來。
“你……你們……你們果然……”陳軍指着他的,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什麼見鬼的老鼠!
根本就是聶然偷溜出了帳子去找的他!
怪不得他那麼斬釘截鐵的說自己沒有去找她。
和他玩兒文字遊戲呢這是。
……
而聶然在走出帳子時,就看到不遠處聚集了好多的人。
因爲研夕發瘋似的吼叫將所有的人全部吸引了出來,並且在看到她那毀壞形象的瘋子般叫聲中,衆人都圍在一起竊竊私語着。
眼尖的何佳玉在看到聶然也緊跟着走出來之後,立刻喊了一聲,“然姐!”
接着就跑了過來,上下地檢查着她,“然姐你沒事吧?”
她這一聲大喊,在場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了她的身上。
其他嚴懷宇他們一羣人包括孫皓他們也趕了過來,仔細地上下看了看她。
聶然笑着搖頭,“我沒事。”
何佳玉在確定她沒有任何的問題,這才大大地鬆了口氣,“太好了,你沒事就好!你都不知道我這兩天都快急瘋了,你要再不出來,我們真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就是啊。”站在旁邊的葉慧文也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聶然朝她看了一眼,眉角輕揚了揚。
而身邊的喬維也笑着調侃道:“你都不知道何佳玉這幾天爲了你不睡覺地整天裡帳篷裡轉悠,吵死人了。”
“我哪有!”何佳玉瞪圓了眼睛說道。
聶然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她在自己的帳篷裡轉悠,怎麼會吵到你呢?”
喬維沒想到聶然會一個回馬槍殺向了自己,一時語塞了起來,“我……”
有了聶然撐腰的何佳玉這下底氣足了起來,大笑道:“哈哈哈,對啊對啊,我在自己的帳篷裡瞎轉悠,你吵什麼了。”
喬維略有些頭痛地扶額,哀嘆道:“聶然,你這樣可不地道啊。”
“是嗎?我只是問問,有什麼錯嗎?”聶然故作不知地樣子,隨後促狹地打趣着,“說真的,這個時候是不是覺得戰友什麼的特別討厭?”
喬維無奈地笑着撓了撓鼻頭,輕咳了幾聲,很生硬地轉移了話題,“那個研夕怎麼回事?我聽到她罵你,還被兩個男兵架了出去,還說你設計了她,害她姐姐一家,她姐姐是誰?”
聶然不留痕跡地看了一眼站在稍遠些頭卻同樣八卦的士兵們,隨後道:“那是她病發了。”
衆人們聽到這句話,人羣中立刻爆發出一陣小小的譁然。
何佳玉不解地皺眉,“病發?她什麼病啊?”
“聽教官說,軍醫前兩天給她徹底檢查過,然後發現她有很嚴重的心理障礙,好像包括被害妄想症,而且還有自殺傾向。”
聶然一本正經的回憶,讓衆人都不禁大吃一驚了起來,“自殺?”
聶然點了點頭,“對啊,聽說是在進部隊之前家裡出過事情,造成了一定的打擊,然後就有這種潛在的病了。”
“那她當時暈倒是自己下……”何佳玉一時情急之下險些將下藥兩個字給說了出來,畢竟在場所有的人都以爲聶然被教官叫去是因爲她把研夕給氣暈了的原因。
而不是所謂的下藥。
何佳玉停頓了幾秒,然後重新說道:“自己不小心病發的嗎?”
聶然嗯了一聲,“好像是,大概是訓練太累了,所以整個人處於精神恍惚狀態,導致最後出現了被害妄想症。”
何佳玉這下立刻理直氣壯了起來,轉過頭對着遠處的那羣女兵說道:“聽到沒!不是然姐害得,是她自己有被害妄想症!一羣沒腦子的人,還敢圍攻然姐,幸好然姐不計較,不然你們一個都被記大過不可!”
“……”那羣女兵聽到這番話後,也沒有頂嘴的理由。
“別以爲人多教官就不會罰你們!一個個無視部隊規矩,不尊部隊條令,連前輩都敢打,簡直反了天了!”
在場的那羣人被訓斥得連頭都擡不起來。
何佳玉看他們連個屁都不敢放,越說越來勁,恨不得上前一個個挨個的訓過來。
一直和研夕很要好的孫久久聽到何佳玉那番斥責,很不甘心地頂嘴道:“就算我們誤會,那聶然也可以解釋啊,有必要說我們是狗嗎?作爲前輩口出不遜,把後輩比做狗,難道就是對的嗎?”
孫久久這一句話,讓身後的那羣人禁不住連連點頭,神情裡帶着些許的不滿。
“就是啊,明明就是她先不尊重我們纔對。”
“要不是她那樣說話,我們也不會動手。”
一時間,各種聲音響了起來。
就在這時候,聶然冷冷地朝着他們看去,“所以說,以後無論對方是老的少的年幼的,只要有人罵了你們,你們就要對他人動手了嗎?打算穿着這一身衣服動手?以這個身份去動手?”
那羣抱怨着自己不滿的人在聽到她句話後,逐漸沉默了起來。
聶然雖還不完全懂得這身衣服的含義,但她也多少知道這身衣服穿在身上意味着什麼。
責任、國家。
這兩個詞中的任何一個都無比的沉重。
讓他們無法踏錯一步。
“你們說我當時罵了你們,那麼你們當時又是怎麼對我的呢?”聶然的嘴角掛着一抹冷冽譏諷地笑,“尊重?呵!想要得到尊重,前提也要先學會尊重別人才行。”
“就是!想要得到別人的尊重也要先學會尊重別人才行!不過也怪不了你們,像你們這種天天和神經病待在一起,智商肯定被拉低的。”何佳玉多少也從聶然那裡學會了點,嘴巴損起來也挺能氣的人跳腳的。
“你!”孫久久被她的話氣得兩道眉毛擰起。
聶然看她那副得得瑟瑟的小模樣,脣畔的弧度微揚起,隨後對他們道:“行了,走吧,這件事結束後我想馬上教官就要下令整裝回部隊了。”
何佳玉衝着孫久久冷冷的哼了一聲,便跟着聶然的腳步往帳篷裡走去。
“這人訓起人來倒是有模有樣的很,自己怎麼做不到。”站在帳篷門口的陳軍本來是想跟着季正虎出來的,結果兩個人無意間聽到了她這麼一番話。
鑑於有了剛纔的事情,算得上是好脾氣的陳軍說話間也有些氣哼哼的意味。
季正虎站在門口,神色平靜,沒有一絲波瀾,“她知道,但不代表她要遵守。”
陳軍瞟了他一眼,“你倒是挺懂她,特別是經過了這次的事情之後。”
季正虎眉頭輕皺了起來,冷冷地道:“她真的是個讓人頭痛的士兵。”
那語氣裡頭聽起來有着些許的無奈。
還從未見過季正虎這個樣子的陳軍略有些看好戲的感嘆,“所以當時一開始你和安遠道搶什麼人,自找苦吃。”
季正虎看了看他,最終提步走了出去。
此時,外面的人早已經全部都散去。
聶然他們也都回到了自己的帳篷內。
施倩躺在牀上,行動依舊不便,在看到聶然走進來後,愣了愣,隨後便笑了起來,“我就說嘛,聶然哪裡能容易就被陷害的,何佳玉還非不信我,天天在帳子裡繞圈走,走得我眼都暈了。”
“你們兩個一個眼暈一個頭痛的,我看要不讓宋一城給你們開個情侶單間,讓你們住進去好了。”聶然拿施倩和喬維兩個人開着玩笑。
她知道楊樹和汪司銘肯定多少都告訴他們一些了,下藥這種罪名又不能散播出去,只能埋在心裡,這樣焦灼地等待兩天,其中的滋味她多少是明白的。
所以拿喬維和施倩兩個人的事情打打趣,也算是多少讓他們放鬆下來。
“聶然你胡說什麼呀。”施倩一被調侃臉就止不住的紅了起來,“喬維你倒是說句話啊。”
“要我說的話,有個VIP其實也真的挺不錯的,每天咱兩說話的時候何佳玉都沒自覺性,非要當電燈泡,好煩人。”喬維很是厚臉皮地坐在了她的牀邊,控訴着。
施倩本來是想找同盟,結果反被喬維這樣說,氣得她作勢要揍人。
何佳玉在一旁更是哈哈地大笑了起來。
到底兩個人是小情侶,用起來的方法也差不多,施倩故意板着臉,輕咳了起來企圖改變話題。
“不過,研夕真的是有被害妄想症,這才故意誣陷你下藥的?”
何佳玉一聽,也頓時收起了玩笑。
聶然點了點頭,“嗯,這人心理有問題,所以我就倒黴了點,說了幾句讓她走開的話,她就自己吞藥了。”
反正這羣人並不知道全部實情,索性她也就把實情都隱瞞了下來。
這種事終究少知道比較好,又不是什麼好事情。
知道的人越多,事情反而無法平息下來。
“這也太可怕了吧。”何佳玉在聽到聶然的話後,臉都皺了起來。
到底得有多可怕的心理病,才能一言不合就吞藥自殺,最後好不容易醒過來還誣陷別人下藥。
聶然並不想多提及這件事,眼神一轉就瞄向了宋一城這位炮灰,她冷眉一豎,“你別以爲你不說話就行了!我說,你挑唆誰不行,幹嘛挑唆楊樹!”
宋一城沒料到自己那麼快就被炮轟了,摸了摸鼻頭,訕訕地回答:“我當時也是沒有辦法,這纔想了個沒有辦法的辦法……”
誰知道這個愣頭青一聽到聶然出事就跑了出去,跑出去就跑出去吧,居然還敢對教官如此的大言不慚。
聶然隨後又將視線轉向了楊樹,看着她那半張臉還有些紅腫,沒好氣地道:“你也是蠢,人家說什麼你都信啊!萬一說我死了,你是不是跟着我一起跳啊。”
一直站在沉默不言的楊樹在聽到死那個字之後,就好像是觸動到了他的神經線,眼底的神色倏地一變,大喝道:“不許胡說!”
向來在聶然面前低垂着腦袋,被罵被打都不吭聲的人,卻在聽到那句話後變了個人似的。
那種氣勢嚇得周圍的人一跳。
氣氛瞬間都陷入了一種莫名的僵局之中。
這時,從頭到尾沒有說過一句話的馬翔弱弱地憋出了一句,“我看聶然這幾天被單獨關着,一定沒怎麼好好休息過,我們還是散了,讓她休息會兒人吧。”
聶然望着楊樹眼底那執拗的眼神,頭痛地嘆了一口氣,先撇開了視線,“是啊,我累了,你們也回去吧,我相信沒一會兒教官就要讓我們整隊集合了。”
喬維他們也很知趣,聽到聶然這樣說,也就沒一會兒離開了。
嚴懷宇在臨走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也就走了。
“宋一城,你等會兒。”聶然在看到宋一城也要離開之際,立刻喊住了他。
“有事?”被特殊待遇化的宋一城一笑,顛顛兒地走了過來。
聶然簡單地說了一句,“出去聊幾句。”
然後就率先走了出去。
兩個人找了個比較僻靜,視線較好的地方,停了下來。
“藥你那邊都解決了嗎?”
宋一城應了一聲,“你那天和我說了我就全部解決了。”
“那就好,這件事非同小可,我一個人怎麼樣沒事,但不能把你牽扯進來。現在他們肯定會查藥物的來源,難免不會涉及到你,你這裡要全部整理乾淨才行。”聶然嚴肅沉冷地交代着他接下來的後續。
宋一城眼中帶着一絲疑惑,“爲什麼你沒事,卻不能牽扯到我?”
那種排斥在外的感覺,讓他有些不悅。
聶然的身材比較嬌小,在看宋一城的時候那張白嫩的小臉微微仰着,眼眸中透着認真的神色,“你本來應該有着一片光明的前途,如果因爲我沾了污點,以後醫生這條路你還怎麼走?這件衣服,你捨得脫下嗎?”
宋一城微微一滯,喉間只覺得一陣晦澀難啓。
捨得嗎?
他已經不是嚴懷宇他們這種年齡段了,那種青春熱血的勁頭早已磨滅了。
儘管他現在還是可以逞一時之勇對她說一句,爲了你我就捨得脫下。
可是接下來呢?
他真的脫得下來嗎?
且不說他讀了那麼多年,就父母、醫院如此精心的培養,他能對得起嗎?
他可以不遠千里地跑過來找她,甚至爲了調派過來,其中連父親都驚動了。
但真的要脫下,他能嗎?他可以嗎?
原本他以爲自己就算沒怎麼談過戀愛,至少還能對這麼個丫頭片子總能手到擒來。
可是當越發的接觸之後發現,她遠比自己想象的不同。
在男兵裡他也很有異性緣,這幾天看到這些男兵對她那種奮不顧身。
他總覺得,自己好像已經略輸一籌了。
然而就在這時候,就聽到營地裡一陣尖銳的哨聲響起,緊接着就聽到陳軍的大喊:“所有人,十分鐘之內全部整裝集合!”
“走吧。”聶然在聽到命令後,丟下了一句後就轉身朝着帳篷內走去,絲毫沒有留戀。
站在原地的宋一城在那一瞬間分明感覺到他的機會已經沒有了。
他下意識地想要伸手,最後抓到的也不過是一團空氣。
十分鐘之後,營地裡所有的人已經全部整裝排列完畢。
各個班級在自己的教官的命令中,快速下山,然後按照順序的上了軍用車。
六班站在最微端,在等着前排的人上車時,陳研夕也被幾名士兵押了出來。
當她一看到隊伍中的聶然時,原本好不容易平復的心情此時再一次的爆發了起來,她掙扎着衝着聶然大喊,“賤人,你這個賤人,你竟然害我,你害我!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凜冽的寒風之中,她的聲音顯得尤爲尖銳刺耳。
她不停的扭動掙扎,那猙獰的模樣恨不得能撲上來咬死聶然。
在場的那些人在聽到她的聲音後,紛紛朝着她看去,就連那些準備上車的人也停了下來。
何佳玉皺眉,咒罵了一句,“靠,就算是有被害妄想症的病人也不能這樣任她罵人吧!不能塞點東西在她嘴裡嗎?再不行臭襪子也行啊。”
研夕身形一頓,“什麼病人?”
她朝着聶然望去,只見聶然迴應她的又是和當初一模一樣的淺笑。
那滲人的笑容讓研夕驚恐極了。
繼而便明白了過來。
“不,我沒病,我沒病!這些都是她計劃好的,是她設計的,是她在設計我!”研夕越發大力地掙脫了起來。
可她一個女兵的力道再大,也不可能大過幾個男兵。
研夕被那兩個男兵死死壓制着。
何佳玉敷衍地道:“是是是,有病的基本上都說自己沒病,就像喝醉的都說自己沒喝醉一樣。”
“那是聶然的陰謀,是她的陰謀,你們這羣白癡,快放開我!放開我!”研夕幾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那狂躁、憤怒的心讓她的力氣徒然大了幾倍。
險些就被她掙脫了開來。
那兩個男兵眼看着就要失控,頓時齊齊朝着研夕的膝蓋輕輕一頂,研夕立刻跪倒在了地上。
以一種極爲狼狽的姿態被迫跪在了地上,雙手被牢牢抓着。
可她依舊還是不肯放棄,她扭動着身體,不停地跪在那裡大喊大叫着,嘴裡是極爲惡毒的咒罵。
哪裡還有半分往日溫婉可人善良的形象。
六班那些爲她和聶然打架的衆門人在看到她這幅樣子時,都不禁皺起了眉頭。
怎麼好好的人,變成了這個樣子。
她撕裂的大喊讓宋一城立即對身邊的軍醫道:“給她注射一支鎮定劑,讓那邊的心理醫生立刻待命,預計兩個個半小時後馬上到達。”
身後的那名軍醫點頭,“是!”
他從醫用箱內拿出了一支針筒,又拿出了一支藥劑,很是熟練的插上了針頭,然後將藥水抽了出來,擠出空氣,一步步朝着研夕走去。
研夕看到這幅場景之後,她再次又一次劇烈的掙扎了起來,“我沒病,你們放開我,我沒有病,我是正常人,你們都被她騙了,都被她騙了!你們放開我啊!”
伴隨着最後一個字,那一針已經注射進了在了她的手臂上。
短短三秒後,她整個人軟軟地倒在了地上,再也發不出任何的神情,可在徹底陷入黑暗之前,她依舊用怨毒仇恨的眼神望着聶然。
何佳玉看到她被擡進了車內後,禁不住感嘆了一句,“看上去病的真不輕啊,可憐了年紀輕輕就有這種病。”
施倩拄着柺杖望着那輛車的遠去,應和地道:“誰說不是呢。”
“還在幹什麼,爲什麼不上車!是不是想跑着回部隊?”季正虎看到隊伍停了下來,於是馬上呵斥了一番。
一羣人急忙再次重新上了車。
只有站在那裡的聶然看着那輛車逐漸消失,她才面無表情地最後一個上了車。
對於陳悅,她沒有什麼記憶。
對於陳研夕,她更談不上什麼感情。
所以,不過是無關緊要的兩個人。
就像當初的芊夜一樣。
車子啓動,朝着部隊行駛而去。
在車子內,大家都低聲的討論着剛纔自己所看到的那一幕。
唯獨聶然坐在角落裡,她壓低了帽檐,閉目養神地休息。
直到車子熄火,在被教官催促下車之前,那羣人還是在討論着,然而陳軍的一句話,研夕的問題就被徹底拋擲到了腦後。
只因爲陳軍說:“考覈過後有兩天休息時間,現在解散。”
衆人忍不住一陣歡呼了起來。
聶然聽那羣人興致勃勃的商量着接下來假期要怎麼過。
有些人提議出去唱歌,有些人則決定辦個篝火晚會,大家聚聚。
經過了一上午的折騰,又加上一下午坐在車裡的顛簸,聶然現在只想好好洗個澡睡上一覺,於是她直接就回到了宿舍裡,並沒有參與其中。
她拿着洗漱用品先去洗了個澡,接着就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那些髒衣服直接丟在了陽臺上,也不搭理。
……
夜色緩緩降臨。
訓練場上,那羣士兵最終以多服從少數決定留下來坐篝火晚宴。
而此時此刻在李宗勇的辦公室內,季正虎和陳軍兩個人正站在李宗勇的面前。
他們兩個一個是這次考覈的主考人,一個是出事班的教官,所以必須要親自來報備這件事。
李宗勇坐在位置上,神情威嚴,“事情都解決了?”
陳軍也很是一板一眼地回答:“是的,陳四我們已經抓起來了,據他交代,的確那些藥都是研夕給他,並且下在了聶然的飯中,不過後來藥就不見了。”
“不見了?”李宗勇神色一頓,隨後輕哼了起來,“這個丫頭,還真是膽子大,敢吃下藥的飯不說,還去男兵的宿舍偷東西。”
去男兵宿舍偷東西?
陳軍一下子沒轉過彎來,等轉過來的時候李宗勇又繼續問道:“研夕的身份背景全部查過了嗎?”
陳軍點頭,“是的,原本陳研夕,是陳悅的妹妹,從她的供詞裡面聽出來,這次進來就找聶然報私仇的,而陳四是他們家傭人的兒子,所以才那麼輕易買通。”
“確定這些消息嗎?”李宗勇將手邊的幾張供詞看了又看。
“確定。”
李宗勇最後叮囑地道:“一定要管好陳研夕的嘴。”
陳軍遲疑了片刻,說道:“其實,就算說出來也沒用了。”
“怎麼了?聶然把她舌頭給割了?”李宗勇這句話並不是玩笑。
敢對她下藥,能不死也應該是缺胳膊少腿纔對。
當初這丫頭可是敢那算計她的臭小子開了一槍的。
雖不致命,但也夠那臭小子在病牀上躺一段時間了。
陳軍搖了搖頭,“聶然在第一時間就宣稱陳研夕有被害妄想症,以及有自殺傾向的嚴重心理患者。”
“這丫頭真是腦袋反應夠快的。”居然用精神病的藉口讓陳研夕徹底失去了能爲自己辯證的可能性,李宗勇忍不住笑了笑。
“行,既然有被害妄想症就好好治。”
陳軍擡頭,似是不可思議地望着李宗勇。
這是……默認了?
此時一經解決之後,李宗勇又將另外一份文件翻了出來,“聽說,她這次的考覈成績我看了,不是和汪司銘並列第一嗎?爲什麼你給她的綜合成績卻只有及格。”
他將文件裡聶然的那份評定總結拿了出來。
季正虎面無表情地一一回答道:“因爲她挑了一條極爲險要的路線,這種爲了考覈第一就連性命都不顧,我認爲不可取,所以纔給了及格分數。”
李宗勇瞭然地輕點了下頭,“這點她的確沒有改變,不過我看到六班的葉慧文還有四班的兩個女兵,以及一班的孫皓在這次的總結評定裡都有提到聶然,特別是葉慧文,給予聶然的評價很高。”
“是的,這點我也很意外。”季正虎說道。
事實上不止意外,還有很大的震驚。
因爲從聶然進來之後,除了那幾個同宿舍的之外,幾乎沒有人會認可聶然。
這次會有那麼多人寫,的確是在意料之外的事情。
李宗勇眉頭緊皺,單手敲着桌面,一下又一下。
看來這丫頭也不是一點沒改變,他還以爲聶然只能接受固定的那幾個人,而無法融入其他人。
他手一停,再擡頭,對着季正虎嚴肅地道:“把她給我叫來。”
------題外話------
嗯,你們猜猜看咱們的神助攻叫聶然來幹什麼?嘿嘿……反正可以提醒一下下,二少即將上線啦啦啦了~!
今天八號啦,距離十號還有兩天,請正版羣的妹子們趕緊快快驗證哦!~
PS:盜版請繞道!三克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