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孩子都很精緻,比競軒小的時候要漂亮上許多,雖然如今因爲太小,臉蛋還有些皺巴巴的,不過精緻的五官和那份靈動卻怎麼也掩蓋不住。
楚洛衣拿出瓷瓶,想要將塞子拔下。
歐陽千城卻直接將瓷瓶拿了過去,將塞子拔下後,在瓷勺裡倒了些棕色的藥汁。
楚洛衣垂下眸子,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將瓷勺送到了北流漪的嘴邊:“漪兒,把藥吃了,漪兒的病就好了,就不難受了。”
北流漪眨了眨眼睛,而後張開了小嘴。
誰曾想藥汁似乎極苦,才一入口,北流漪便直接將藥汁給吐了出來,一滴也不肯嚥下。
一張小臉上滿是委屈,眼中蒙上一片水霧,一會看看楚洛衣一會看看歐陽千城,似乎不明白他們爲什麼要給自己吃這麼難吃的東西。
楚洛衣微微蹙眉,看着被她吐出來的藥汁有些心疼,拿起絹帕幫她擦了擦嘴角道:“漪兒乖,漪兒不吃藥漪兒的病永遠也不能好,以後每天都要這樣病着,娘也不能帶你一起玩,到時候每天就知帶着哥哥玩耍,漪兒只能在一旁看着。”
因着知道自己女兒聽得懂,所以楚洛衣再次餵了一些,只是沒想到北流漪卻還是十分不給面子的吐了出來,又是讓楚洛衣好好一陣心疼。
“呀呀呀...”
漪兒不要吃藥,藥藥太苦了!
北流漪的眼睛上蒙着一層水霧,看的楚洛衣都心軟了。
歐陽千城見此,起身走了出去,沒一會又重新回來。
楚洛衣沒去管他幹嘛去了,只是依舊低聲哄着北流漪,見着實在是沒有效果,只好先換北流衍來試試。
小六子在一旁開口道:“估計是這毒使得她們本就難受,所以更是不願意吃這些東西,纔會耍起賴來。”
楚洛衣也知道,孩子本來就小,身體又難受,哪裡還咽得下這般苦的東西。
北流衍的第一口也吐了出來,讓楚洛衣不由得有些上火。
輕聲勸了勸,見着北流衍眨了眨眼睛,楚洛衣纔將一勺子藥汁重新喂入北流衍的口中。
北流衍似乎知道楚洛衣的憂心,倒擰着小小的眉頭把藥汁給嚥下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憋着氣,嚥下去之後,不大的人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這會,門重新被掀開,歐陽千城手中拿着兩個罐子走了進來,開口道:“孩子吃不下便不要這般餵了,這裡有些棗花蜜和糖水,摻着些她們也許吃的下。”
楚洛衣微微一愣,看着他手中的罐子點了點頭,而後接過了罐子。
先是舀了些糖水餵給了北流衍,而後又將藥汁喂入一些,隨後又將棗蜜喂入,北流衍倒是順利的將藥汁喝了下去。
見此,楚洛衣的一顆心纔算是放了下來,依照這種辦法,繼續給北流漪喂藥。
北流漪依舊要麻煩一些,吃蜜糖的時候倒是很積極,只是一喝起藥來就又變了模樣,吵鬧了半天才將半瓷瓶的藥喝了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藥物的效果,還是因爲心理的作用。
喂下藥物沒多久,兩個孩子的狀況就好了不少。
北流漪兩隻小手高興的在空中揮舞着,咿咿呀呀的哼唱着,而北流衍也咯咯咯的樂了起來,一時間屋子裡的氣氛倒是歡愉了許多。
歐陽千城一直也沒有走,看起來似乎十分喜歡這兩個孩子。
楚洛衣也沒有趕他走,畢竟她也算是看出來了,他需要自己和孩子作爲擎制,大抵是不會對兩個孩子下手的。
楚洛衣坐在一旁,忙活了半天,覺得有些累了,便坐在桌前歇着,同時思量着怎樣才能將另外一瓶解藥拿到手。
歐陽千城坐在牀邊,跟兩個孩子玩着,不知從哪拿來的撥浪鼓和麪具,還有布老虎,逗弄着兩個孩子玩的不亦樂乎。
原本故作老成的北流衍一直在冷眼旁觀,看着自己的妹妹笑的像個白癡一樣,心中鄙夷。
可是也不知是歐陽千城太會哄人,還是他終究也是個孩子,縱然憋着,沒一會也同北流漪笑成了一團。
北流衍還知曉些親疏,可只這麼一會,北流漪徹底和歐陽千城成了交情不錯的‘好友’,伸開胳膊就要歐陽千城抱。
楚洛衣看着這一幕遲疑了一下,最終沒有開口阻止。
她自己性子本就有些冷淡,很難把孩子逗的這般開心,而今北流雲又不在,兩個孩子似乎也很久沒有這般開懷大笑過了。
只是不知道,若是北流雲知道,自己放在心尖上疼的女兒,這麼快就成了小叛徒,會是什麼感受。
歐陽千城抱着北流漪,似乎顯得十分開心,臉上少見的流露着溫柔。
北流漪摟着他的脖子,東看看西看看,指着哪,便讓歐陽千城帶着他去哪。
歐陽千城當真也由着她,就連身上掛着的帥印,也由着她玩,把自己和他的臉頰上都弄的一塊塊紅。
北流衍雖然沒有這般活躍,心情似乎卻也不錯,對於那個找了一堆女人來殘害自己的無良老爹,更是沒有半點想念。
見着兩個孩子同歐陽千城玩的熱乎,楚洛衣便也沒有再管,一人坐在一旁翻着桌子上早先擺放的幾本書。
歐陽千城帶着北流漪玩的時候,擡頭正瞧見安靜的坐在那裡,低頭翻看着書頁的楚洛衣,心頭不由得砰然一動,有些失神。
是不是如果當初他能夠放下仇恨,不去幫母族報仇,今日的他們就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一家人其樂融融,開心而快樂。
他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曾這麼開心過了,看着懷裡的北流漪和牀邊的北流衍,這一刻,他多麼希望兩個孩子可以是自己和洛兒的骨肉,他第一次想要承認,是不是當初如果自己能夠放下仇恨,如今這一刻的虛妄就會成爲現實。
“呀呀呀呀!”北流漪也擡頭看向一旁的楚洛衣,對着歐陽千城開口道。
怎麼樣,我的孃親很美吧。
“是啊,很美...”歐陽千城輕聲道。
其實這世間,美豔的女子數不勝數,然而真正能夠在歷史和人心之上留下名字的卻屈指可數,這不是因爲她們不夠美豔,也不是因爲她們沒有才情,而是因爲大多數女子只能讓男人因爲她們的美貌心動,卻無法讓男人爲她們這個人而動情。
歐陽
千城回過神來,沒有再去看楚洛衣,他怕看的越久他便越發淪陷,看的越久他便越是會後悔當初自己爲了復仇而親手將她堆到自己的對面。
可是也只有他自己明白,如果當初他選擇了放棄復仇,今日也仍然不可能和她有着這般的合樂。
因爲他了解自己,清楚的知道若是當初自己選擇了放棄,那麼這個心魔將永遠都纏繞在他和洛兒之間,他依舊會無止境的傷害她,糾纏她,卻始終無法真正的釋懷。
楚洛衣時不時的擡頭看看兩個孩子和歐陽千城,沒有開口打擾。
可一次擡頭時,卻瞧見北流漪竟然騎在了歐陽千城的脖子上,這一幕讓她忍不住失神了許久。
她沒有想到,歐陽千城這種性子的人,竟然會讓人騎在他的頭上,這一幕,像極了當日北流雲這般寵溺着兩個孩子的情景。
只可惜,他終究是歐陽千城。
縱然她曾經真的愛過,可是時間和世事卻在他們之間豎起了永生難以逾越的鴻溝。
湘羽眼見着天色漸晚,便帶了些飯食來看楚洛衣,只是走到營帳前的時候,腳步卻頓住了。
營帳裡面的燭火顯得格外溫暖,歐陽千城的笑聲是她從未聽過的歡心,兩個孩子伊呀呀呀的討人歡喜,蒸騰的飯香讓她明白這裡早已不需要自己惦記。
湘羽握着食盒的手不由得變得有些清白,愣愣的站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是去是留。
就這樣,裡面炭火燒的暖暖的,好像一家人的男女們其樂融融,外面寒風呼嘯,她獨自在寒風中站了足足半個時辰。
一直到手腳麻木,身後的丫鬟終於忍不住輕喚道:“主子,我們要進去麼?”
湘羽回過神來,輕聲道:“不用了,我們回去吧。”
丫鬟沒敢多言,輕輕的點了點頭,看了營帳一眼,輕嘆了口氣。
回到營帳之後,將食盒放在了桌子上,整間營帳裡便只剩下她一人。
看着已經有些搖曳的香臺,湘羽起身走上前去,香臺上擺着一盒盒精緻的香料,被主人打理的十分整齊,可以看得出主人十分珍視。
唯獨不大相配的便是這擺放香料的香案,香案上的花紋已經被磨損的有些殘缺不全,一隻桌腿也已經不穩,是她用布綁在一起,隨便拼接上的。
湘羽愣愣的看着老舊的香案,忍不住想到今日在楚洛衣那裡見到的精緻的飛鳳桌案,上面描繪着楚洛衣曾經喜歡的花草,湘羽的眼眶有些酸澀。
洛衣,爲什麼歐陽千城的眼中只有你,爲什麼無論別人怎樣努力也得不到你輕而易舉就能得到的東西。
湘羽背靠在香案上,整個人順着香案一點點滑落,最終坐在地上。
因着她的依靠,本就不穩的香案搖搖晃晃,上面一盞盞精緻的香料,跌跌撞撞之後,或者灑滿整個檯面,或者從高處跌落,掉落在地上之後發出清脆的聲響,碎成一片。
湘羽一個人坐在那裡失神,沒有理會這些她平日裡精心愛惜的東西。
洛衣,你說,爲什麼你生來就是這般美好,美好的讓日月失色,爲什麼你總是能夠輕易就擁有別人始終難以企及的東西,爲什麼你明明離開了,卻還要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