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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瑾正好從文印室裡出來,我擡起頭,不知道發什麼瘋,問她一句:“哎,孫瑾。你說僞證這個罪有多嚴重?”
我說完,立馬覺得有點不對勁。僞證這兩個字對別人來說只是一種罪行,可對我們律師來講,這種事是會毀前程的。萬一被檢察院的人抓出來,那可是要吊銷律師執照的,一輩子都再也不能從事這個職業了。
孫瑾似乎也沒想到我爲什麼突然問道這個問題,她一直看着我,直到自己在椅子上坐下。
“有什麼困難麼?”孫瑾偏頭問我,冷靜如初。她這樣的態度讓我有些心虛,雖然要作僞證的人不是我,可我心裡有這樣的事,總歸是藏不住的。沈飛與我非親非故,卻把這種事告訴我,說到底,我不能幫他,只能徒增我自己的煩惱。
“是這樣,按照情節嚴重程度會有不同的處置方式。我不知道你說的是哪一種,最輕的也就是有期徒刑兩年,緩期兩年。最重的恐怕就要坐牢了,少說也會有四五年。怎麼,遇到這樣的案子了?”孫瑾說的異常流利,好像一點疑問都沒有。
我搖搖頭,跟她打馬虎眼:“前兩天看到的一個案例,今天偶然間想起來了。”
“其實在一個案子裡證人和證據都很重要,不過你看咱們生活的這個大環境裡,如果被告是熟人,周圍的鄰居腦子裡大多會傾向於爲他逃脫罪狀,說真話的可能性很低,也完全沒有違法意識。所以也說不清楚,只希望這些做證人的不會在大事上犯糊塗。”孫瑾真跟我說着,桌上的電話忽然響了。她接了電話,聲音依舊平板無奇:“喂您好,昊天律師事務所。”
我暗自舒了口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想動彈。
孫瑾的眼睛總是平靜無波,但是有種掌控全局的自信從她的眼睛裡透出來,感染着她面對的所有人。我總是怕她能察覺出來什麼,畢竟她在刑警隊待過,還在法院待過,估計正義感要比誰都強。要是讓她知道了我認識一個人,而且是具有專業技術知識的人,他要去給一個殺人犯作僞證,這樣的事誰都不能說忘就忘。
我開始動手整理楊濤交給我的東西,今天好像有什麼地方不一樣。比如平常的時候我都是整理或者打印合同副本,差不多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可今天我手裡的都是些重要的文件,比如案卷副本和證據材料。
可以說楊濤似乎從今天開始啓用我這個新人做他真正的助理了,對我來說,這是一個十分重要的訊息。
更加賣力氣的投入於工作之中,有的時候就是如此,你付出的越多,得到相應的回報就會越多,我的路就開始了。
整理好這些文件的時候已經到了十一點四十左右,擡起頭,律所裡的人走了大半,還有一些都在收拾桌子,也準備離開了。
楊濤跟我說這些東西要送到主任那去,我又重新整理一邊,確定沒有任何遺漏,最後又按照內容排列順序寫了一份清單以便翻閱。
上樓的時候順便瞄了一眼,楊濤正在打電話,只是不知道電話那頭的究竟是當事人或者是他的女朋友了。
我敲了敲門,隱約聽到了主任辦公室裡有爭吵的聲音。本來我想要先下樓找蘇莫,讓她把資料給主任。可誰叫我的手那麼快,直接敲上了主任的門,這下想走都走不了了。
裡面爭吵的聲音停止了,什麼人靠近了門口給我開了門。我一擡頭,看見的居然是孫瑾。
這下我心裡可是擦了一把冷汗,暗想着這個孫瑾膽子也太大了。來律所也就一個星期的時間,居然敢跟主任叫板?
我再往裡面這麼一瞧,好傢伙,主任那臉都綠了。再瞧瞧孫瑾,她可還是沒有情緒起伏的樣子,一副天塌下來也跟我沒關係的表情。我估摸着主任跟孫瑾叫板倒是不生氣,就是看了她這幅樣子窩火。她臉上的表情就好像主任要是被活活氣死了也跟她沒關係似的,誰看了不生氣?
主任挑眉看我,表情很是不悅。
我心裡捏了一把冷汗,就怕自己當了炮灰,連忙把材料放下,畢恭畢敬的跟他老人家說:“主任,這是楊律師讓我給您的,請過目。”
主任看了我一眼,打發一句:“行,你出去吧。”
我朝着孫瑾眨眨眼,連忙出了颱風中心。出來的時候往頭上這麼一抹,好傢伙,滿手都是汗。
由此可見,幹我們這行的還需要過人的心理承受能力。
從楊濤辦公室門口走過的時候,他好像已經打完電話了,一個人楞楞的翻着桌上的材料發呆。
我敲了敲他的門,果然見他直起身子警覺的看着我,大概是被我嚇到了。
有些尷尬,我問他:“楊律師,我要去吃飯,有什麼需要給你捎回來的麼?”
“你去吧,我沒什麼可買的。”楊濤揮了揮手,不想多跟我說話。
通常情況下有這種反應的人都不想被其他人打擾,所以我知趣的離開,不去煩他。
正收拾着東西,孫瑾從二樓下來。
我朝着她笑了笑,問她:“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孫瑾默默的看了我片刻,說了一個字:“好。”她把手裡的東西往桌子上一放,擡起眼睛問我:“去哪兒?”
唔,她這個眼神,好有氣場呀……
我們兩個站在電梯裡的時候,我忍不住偷偷瞄了孫瑾一眼。她還是老樣子,牛仔褲,T恤,馬尾。眼鏡下面的一雙眼睛平靜無波,好像沒什麼事能影響她的情緒,阻礙她的理智。
在某種方面來說,孫瑾和許瑤是兩個極端,但是同樣搶眼的人。孫瑾是因爲幹練的作風,許瑤是因爲搶眼的外表。我嘛……跟他們一比就像醜小鴨一樣。毫無特色,也不出衆,放在人堆裡也許你一個不留神,還正跟我說這話呢,就找不到我的人了。
難道我周未末只能做個NPC的角色?
在大成家的點了一個碳烤雞腿飯,孫瑾只要了一碗牛肉麪。我們兩個都不看對方,就像兩個陌生人。
說真的,這樣的感覺很怪很不自然。
於是我決定首先打破僵局,先用熱臉貼貼她:“孫瑾,今天怎麼了?感覺你跟主任吵架了。”
孫瑾擡頭看了我一眼,又低下頭,用筷子挑了挑麪條,不說話。
她的沉默令我覺得尷尬,總讓我覺得自己是個好事者,專好打聽別人私事。這麼一想,我豈不是跟王琳一樣三八了?
意識到這點,我有些不想再開口了。面前香噴噴的飯也好像勾不起自己的食慾,周圍亂哄哄的,我開始變得煩躁起來,有些不想跟孫瑾在同一桌吃飯了。和她在一塊讓我覺得不自在,雖然我很不想承認這一點。
可就在我腦子裡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做出反應的時候,孫瑾忽然開口,用一種無奈的口吻跟我說:“這兩天主任接了個刑事案件,在找證據的時候出了些問題。”
看着孫瑾跟我直言不諱,我先是有些驚訝,隨後卻感覺自己先前的想法多少有點幼稚。孫瑾說這番話的時候有些猶豫,我察覺出案件有些困擾她的地方,於是問她:“怎麼了?”
“呵呵,”孫瑾忽然苦笑起來,“案件最重要的證人被綁架了,主任的意思是放棄尋找這個證人,主張把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可我倒是覺得,這個證人對我們很重要,必須要找到她。”
我聽着微微一怔,心裡閃過了無數法學知識想用來解釋面前的難題。可想來想去,忽然覺得自己腦子裡的那點學問根本不足以用來思考。想到楊濤跟我說讓我忘了以前在學校學到的東西,法律是個應用型學科,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了。
“從表面來看,證人失蹤的問題可大可小。她在這個節骨眼上被人綁架,恐怕公訴人那邊會將這筆帳算在被告身上。到時候就對當事人更加不利了。”孫瑾沉默片刻,又說,“主任這一次不太上心,我很不理解。”
我微微咳嗽兩聲,提醒她:“孫瑾呀……咱們是做律師,又不是警察。證人失蹤了,被人綁架了,如果想要找回她就必須動用警力,這不是咱們的職權範圍。我想主任不是不對這件官司上心,是因爲他根本沒辦法上心。”
孫瑾臉上的表情終於鬆懈許多,她挑了兩口面塞在嘴裡,似乎有些什麼想通了。
呼,原來我心中的偶像也不是全能而理智的呀。
呃……等會兒……
孫瑾什麼時候變成我的偶像了?怎麼我自己都不知道呢……
“大概是以前在刑警隊培養出了慣性思維……不過這個證人對本案真的很重要,恐怕我還要想辦法說服主任。”孫瑾想的頗爲出神,筷子上夾着的那幾根原本冒着熱氣的麪條就這麼活生生的涼了。
“呵呵……”我跟着乾笑,不過百分之百肯定了孫瑾一定是個工作狂。真不知道她有沒有男朋友……如果有的話,他男朋友一定是個比孫瑾更神的神人。
“必要關頭,我會考慮去找以前的同事。”孫瑾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不再猶豫,大口的吃起麪條。
我在心裡暗暗擦汗,以前她在刑警隊的時候,會不會有個什麼讓人聞風喪膽的稱號?比如……鐵面神捕一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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