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歡而散。
翌日, 藍璃早早就去了公司,卻沒有看到利天卓。
第二天,第三天, 第四天……還是沒有看到利天卓。
藍璃是利天卓的助理, 利天卓的行程都是她在掌握。
這幾天並沒有任何出國的行程。
但是, 秘書卻告訴她, 利天卓去了維亞斯理。
連秘書都知道的事情, 爲什麼沒有告訴她?
半個月之後,利天卓出現在公司,但是, 卻不是一個人。
那個女人是被記者拍到,披着他的西裝跟他一起走進他的住處, 在他的住處呆了將近一個小時, 走出來時卻穿着她的套裝的萬舞集團千金駱菱。
一個小時, 會發生什麼事呢?
真是很充滿想像的空間。
駱菱那樣的穿法,真的是很曖昧。
他跟駱菱是怎麼一回事?
她沒有問他, 她不想像妒婦一樣質詢他。
她等着,等他主動開口告訴她。
可是,他沒有,他對她發莫名其妙的脾氣,然後失蹤, 失蹤之後又跟緋聞女友並肩出現。
他這是什麼意思?!
他還用淡漠的口吻, 上司對下屬的口吻讓她泡兩杯咖啡進辦公室, 這是從來都沒有過的, 雖然他常把公私分明掛在嘴邊, 卻並未真的指使她給客人泡咖啡,泡咖啡不是她的工作, 通常她會基於禮貌與體諒助理小妹而主動給客人泡咖啡,但她不要他用那樣的口吻提醒她,提醒她,沒有了他的獨寵,她只是一個很平凡的可以供他隨意使喚的下屬。
他是怎麼了?是因爲他身邊的女人嗎?
他跟駱菱到底是什麼關係?
在他身邊這麼多年,她第一次感覺到他的心開始遠離她。
心無可抑制的疼痛,她捏着咖啡杯的手指發着青紫。
藍璃放下咖啡杯,走出茶水間,“黃秘書,麻煩你讓小何泡兩杯咖啡進總裁辦公室,總裁問起的話,你就跟總裁說,我身體有點不舒服,請一個星期的假。”
“小璃,你沒事吧?臉色好差。”
“我沒事,麻煩你了。”
“好的,小事一樁,記得好好休息。”
“謝謝你。”
藍璃走到自己的位子稍稍整理了一下東西,就走進電梯。
電梯門剛合上,電話鈴聲就響了。
黃秘書趕快接起,“總裁。”
利天卓的聲音透過話筒傳過來,“藍璃呢?讓她快點進辦公室來,泡什麼咖啡需要這麼長時間。告訴她別管什麼咖啡了,萬舞給的案子,我要跟她商量。”
“總裁,藍璃剛走,她請了一個星期的假。”黃秘書答。
咔!
電話被掛斷。
黃秘書正想舒一口氣,利天卓已經走出辦公室,來到她跟前,她立即進入備戰狀態。
“請假?誰批准的?”利天卓皺眉質問。
黃秘書知道這是她大難臨頭的徵兆,除了藍璃可以以下犯上,其他人通常都是斬立決。
黃秘書戰戰兢兢,“我以爲總裁會批准,藍璃她身體不舒服,所以……我就……自作主張答應了。”
利天卓問,“她生病了?是哪裡不舒服?”
“我……我也不知道。”老天保佑。
她可是上有老,下有小,千萬別辭退她啊!
利天卓交代黃秘書,“你招待一下辦公室裡的駱小姐,她是萬舞集團總裁的千金,我出去一下。”
說走就走,這就是當老闆的好處。
黃秘書立即放下手中未完成的工作,進去招待貴賓,一刻都不敢怠慢。
藍璃才走出公司,手機鈴聲就響了,對着電話,她說了一聲,“好,在哪裡?我馬上過去。”
接完電話後,她按下了關機鍵。
利天卓匆忙地按通藍璃的手機卻只聽到“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您稍後再撥。”的機械女聲。
他耐心等待幾分鐘之後再重撥,傳來的是,“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請您稍後再撥。”
“搞什麼?!”
利天卓低咒一聲,到地下停車場取車,直往藍璃的住處奔去。
旋律茶社,這是有悠有閒有錢的人們消磨時間的地方。
藍璃匆匆走進旋律茶社坐定,笑對邀請者,“怎麼這麼有閒情逸致找我來喝茶?”
“你怎麼了?臉色有點差。”江冷淮關切地道。
有這麼明顯嗎?“沒什麼,昨天晚上加班沒休息好而已。”藍璃細細地品了一口茶說,“你還沒說找我有什麼事。”
江冷淮笑着說,“老朋友敘舊不可以啊?”
藍璃環視一週。
她說,“這裡的環境還真不錯,以後,我會常來坐坐,如果有時間的話,可以靜心養性。”
“嗯。小璃兒,我有告訴過你,我是私生子嗎?”江冷淮細啜一口杯中的鐵觀音,不經意地開口,“我現在的位子還坐不穩,要坐穩就必須拿到中東那個油庫開發案。”
藍璃已經知道他要說什麼,“AODY是Makeup最大的競爭對手,所以,你找我,希望我幫你?”
江冷淮淡淡開口:“記得小時候,跟着母親在街邊擺攤,那時候雖然很辛苦,卻是很快樂,因爲那時候什麼都不懂,如果我一直過那樣的生活,現在的我會是怎麼樣呢?這就是我一直沒有辦法忘了你的原因,因爲我最珍視的就是那段時光。可是,怎麼可能回到過去?怎麼想都是自欺欺人。我確實希望你能讓利天卓退出競標,不過,請你相信,不管你要不要這麼做,我們的感情都不會因此改變。”
“不會改變嗎?還是已經變了?”她說,“人都是這樣的,誰能不變?當人成長,當人漸漸脫離了校園進入社會,又有誰還能保持學生時代純潔的友誼,沒有目的交往的情感?你我也不例外。你主動約我,明曰敘舊,請我喝茶,真的是單純喝茶嗎?並不是,這就是進入社會之後人們的交往模式,每個人都帶着自己的動機想從別人那裡獲取東西,或許是愛,或許是金錢,或許是幫助,但就是少有純粹。”
“不,不是這樣的,自從我有了父親,我和母親就過着寄人籬下的生活,過着物質富有,精神貧窮的人生,所以,我很珍視你我的情感,小璃兒,我沒有要求你做什麼,我只是把我的狀況告訴你,朋友之間互通互曉難道也是商業手腕嗎?小璃兒,你錯了,我沒有要你來同情我,我怎麼會遜也不至於這麼遜!我不過是想拉近我們之間的距離,這麼些年,我們都有改變,這個社會,誰會主動交心?所以我是藉着東風的口,在向你交心,懂嗎?我在把我的彷徨說給你聽,你可以不給任何表示,我只是想有一個傾聽者,你說得對,被社會磨合之後,誰能不帶動機跟目的接近另一人?但,小璃兒,你是我心靈唯一未被世俗弄髒的那片蔚藍。”
震撼天地遊戲廳。
“你拉我到這來幹什麼?”江冷淮問藍璃。
“玩啊,你來過遊戲廳嗎?好好先生?”藍璃笑,“我知道,你沒有,你在各方面都力圖完美,當然不會來這種地方。”
藍璃拉着他來到一臺遊戲機旁。
“來吧,今天本小姐來教你怎麼玩。”
江冷淮頗爲懷疑的看着她,“你會?”學生時代,她是整天埋在書堆要拿第一的女生。
“嘿嘿,我有一個天才男朋友,他教我的,他可厲害了,不過,我跟你對打就綽綽有餘了。”藍璃往遊戲機裡投了個硬幣說:“看我的,像我這樣,把手放在控位上,看到那個穿紅顏色衣服的人了嗎?把他當成是你討厭的人或者是討厭的事,過去也好,不開心的事也好,把它當成你那些亂七八糟的煩惱,用力地打他,當然囉,也要看你有沒有本事打倒他。打倒他了,心情會很爽的,如果沒有打倒他的話,那就一直打,一直打到打倒他爲止就好。”
然後,她拿着江冷淮的手示範地玩了一次。
江冷淮一直打,藍璃一直在旁邊投幣。
她嘆氣笑開,“天啊,江三水,你實在是太遜了。”
夜色深深。
“謝謝你送我回來。”
藍璃跟江冷淮道謝。
她剛走出車門,江冷淮也跟着下車了,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就一把扯住她,“今天……我很開心,小璃兒,你永遠是我心中不褪色的藍,謝謝。”
藍璃不知所措,她猶豫地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溫柔地說:“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一切的不開心不快樂都交給時間去忘記,我們要面對的是未來,不要想太多,不要在意別人怎麼看你,無論是挑戰還是挫折,在它們到來的時候勇敢面對就好了。”
一陣刺眼的光照射到他們,藍璃用手抵着眼睛,那車型是她很熟悉的利天卓的座車。
利天卓走下車,重重地關上車門,俊臉沒有表情。
他把沸騰的怒氣收藏得很好,冷冷地看了藍璃一眼,嘲道,“看樣子你的身體應該沒問題。聽說你身體不舒服,沒想到你好得很嘛。”
藍璃閃電似的跟江冷淮拉開距離,就怕利天卓誤會。
她解釋,“剛剛我跟江三水的親暱是因爲——”
“不管因爲什麼,你也不應該跟一個男人在夜深人靜拉拉扯扯,摟摟抱抱吧!”利天卓冷寒着俊容,“我才離開半個月吧,你就這樣耐不住寂寞了?你勾引誰不好,偏偏去勾引青梅竹馬,你有沒有羞恥心?你知道不知道自己是誰的女朋友?!”
勾引?
利天卓說的話在藍璃聽來恍如天音,她的心,咚地沉了。
“利天卓,你把話說清楚!”他要是想找藉口分手好光明正大跟駱菱交往大可以直說,“你不要在我身上胡亂扣安罪名,要分手開口就好,不想跟我在一起說就好了!不必躲着我,更不必說這樣的話來寒我的心!利天卓,我討厭你!”
分手!
利天卓,我討厭你!
“分手分手!你倒是把這兩個字說得很順溜,是練習過嗎?!藍璃,你休想我跟你分手,別以爲我利天卓可以讓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就算要分手也輪不到你提!”利天卓冷眸一轉,發狠地落在江冷淮的身上,“江冷淮,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立場和處境,別總是肖想我的女朋友!”
丟下這串話,利天卓面無表情地步向座車,他怕他不走會直接撲上去,把江冷淮打得半死。
江冷淮突然撂話:“利天卓,我也警告你,別太自以爲是!我很久以前就對你說過,只要你們一天沒有結婚,我就都有機會,有本事的話,你就把她娶回家,再來狂吠她是你的所有物,別人碰不得!”
利天卓腳步未停,他打開車門,跨進駕駛座,沉默地扭轉車鑰匙發動引擎,然後握緊方向盤用力一踩油門,車子立即像箭一般離開。
他瘋狂地踩着油門,不要命似的在高速公路上疾速行駛。
終於,車子停下來,他用手使力地捶打方向盤。
他等了她半個月,她竟然一通電話都沒有打給他!
他回來以後,她給他臉色看,還故意請病假曠工!
而他竟然在知道她身體不舒服又聯繫不到她之後就跑到她家,她老爸說她沒有回家,他在屋裡等了好一會兒都沒等到她,乾脆到屋外等,夜深了,天涼了,風大了,他也不進屋,坐進車裡等,一直等她。
中飯不想吃,晚飯忘了吃,就怕她有什麼事,會不會暈倒在了路邊,卻沒想到……在他的心備受煎熬時,她正和另一個男人在一起有說有笑,還親熱擁抱。
利天卓冷冽的黑眸透出一抹難以釋懷的憂愁。
即使他表現得如何霸道,如何蠻橫。
心中卻依然是深深的恐懼和不安。
她說,她討厭他。
她以前也常常說討厭他,可是,他確定,她並不是真的討厭他,她是喜歡他……
可是現在,她是不是因爲江冷淮的出現對他有了厭倦感?
人都有喜歡新東西的慾望,無論是物還是人。
有什麼東西正在悄悄流走?
她已經不再想要喜歡他了嗎?……
愛不過是一個外表華麗卻易碎的水晶,完全不能容下一點瑕疵。
誰都想得到它,就因爲它的華麗奇特。
但是在去爭取愛的時候都會被這個易碎的愛刺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