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客們來的雖早,不過卻是因着距離宴席開還有一個多時辰,薛大小姐這邊也不着急,因此當梅素素等人過來的時候也沒有受到什麼責難。
給薛大小姐上完了妝,本應無事可走了,可是今日這麼大的場合,中間少不得換衣裳補妝之類的,所以李家的與梅素素,李丹三人便被留在了薛大小姐的院子。
薛大小姐讓三人去耳房休息,自在正房招待客人。
今日來的人多,這屋子雖大可架不住人太多了,是以一些個進不得屋子的丫鬟們都在廊下站了,雖然已然被疏送走一批了,這些留下的都是主子們離不了的人,便也算了。
人多了,閒話便多,梅素素雖是在耳房,可是關於今日的事情卻是聽了一耳朵。
原來今日之事還不僅僅是給薛二少選妻子,給薛大小姐挑選夫婿,還要給大皇子二皇子相看皇子妃。
這大周朝的皇子們也不知怎的,成親早的,早早有了孩子卻大都保不住,有時候甚至會一屍兩命,所以這皇子們便都會晚婚,二十來歲的沒有皇子妃也很正常。
這皇子們身邊總需要有伺候的人,卻也是奇了怪了,皇子們不成親,身邊的侍妾們是一個都懷不上孩子,那可是都沒有灌過避子湯的。等着皇子們成了親,不論嫡庶,都會開始有孩子落地了。
“聽說九公主與新冊封的淑媛公主也回來。”
“就她們給大皇子與二皇子相看嗎?”
“怎麼可能?今日不過是讓這兩位公主過過眼,看看各府千金們的品行,過後會貴妃會召進宮去親自相看呢。”
“難怪,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我們小姐已然被貴妃娘娘召見了兩次了呢!前幾日淑媛公主及笄禮你知道吧?那也是一個相看的機會,我們小姐就是那日過後進的宮,得了貴妃娘娘召見!”
“哎,淑媛公主及笄禮你也去了?”
“那是!”
“聽說那天出了一件事兒……”
後頭的話便轉去了淑媛公主及笄禮那天發生的事情,梅素素沒有再聽下去,只捧着茶杯暗自尋思,這大皇子與二皇子在這府裡相看未來的皇子妃,難不成衛國公府沒有站隊?不然這樣的宴席怎麼能開的起來?
那麼爲什麼薛丞相要處處與自己父親爲難呢?
難不成只因爲自己父親與他一樣兩不相幫?他怕父親更得皇帝信任?還是因爲他覺得父親的左丞相比這個右丞相還高上半階?
大周朝以左爲尊,一家的房子除了正路的由當家人住之外,住在左路的都是嫡子,同樣朝堂上,左丞相與右丞相雖然是同品級的官銜,但卻是比右丞相高上那麼一點兒,兩人相見,右丞相還要與左丞相行半禮。
當年薛丞相與父親已然不單單的政事上的爭論了,偏生蘇家根底淺薄,沒有薛家的龐大勢力,是以兩人相鬥,父親鮮有贏的時候。慢慢的,皇帝便厭了父親,所以當二皇子命人呈上父親貪墨等罪證之時,皇帝連審都沒審就判了抄家。
就算薛丞相沒有與二皇子勾結,她父親的死也與薛丞相脫不了干係!
梅素素眼中迸發出一絲殺意來,一旁的李家的忽然打了個冷顫,轉頭看向了梅素素,見她將茶杯握的死緊,手上的紗布已然沁出一些紅色來,李家的連忙抓住了梅素素的手:
“素素,你怎麼了?這樣用力,你傷口崩開了。”
梅素素回過神來,眼底的殺機立時消失的無影無蹤,她低頭一看自己的手,立刻就叫了一聲:
“呀!我竟然沒注意!好疼啊,嬸子你帶了藥膏了嗎?”
“我沒帶,”李家的起身道,“沒關係我問人要點傷藥過來便是了。”
今日人多雜亂,莫說趁亂丟東西了,就是讓人來回走動,衝撞了客人也是掃了國公府的顏面。是以她們雖說是在耳房休息,可是外面還是派了人看守的。
李家的開門叫了守門的人說了緣由之後,守門的兩人便離開了一個。片刻後拿了傷藥以及紗布過來,李家的接過謝了,幫梅素素將藥換上,嘴裡還不住的嘮叨:
“自是手傷了,便要小心一些,你剛纔想的什麼那麼入神,竟是連自己的傷也不顧了。”
夏日裡天氣炎熱,這紗布不宜裹得太厚,是以李家的只將紗布繞了兩層,然後在手心裡鬆鬆的打了一個結。
梅素素捧着右手,垂了眉目:
“想起我父母了。”
她如此一說,李家的便以爲梅素素剛纔那是傷心太過了,殺機什麼的定是自己眼花看錯了。
梅素素與李家的在這裡坐的住,可是李丹卻絕對的坐不住了,這是多好的結交權貴的機會!豈能白白浪費在耳房裡?
李丹又坐了一刻鐘的功夫,終於站了起來,道:
“我去淨房。”
梅素素跟着起身笑道:
“我也去。”
李丹瞪了梅素素一眼,埋怨她跟着自己,梅素素卻是不在意,這是個出去的好機會。
一般大戶人家,像這種院落都有淨房,主子用一個,下人們用一個。
不過如國公府這般的權貴之家,院落裡的淨房都是主子們用的,下人們會在外面用淨房,有些失一個院落一個,也有些是幾個院落一起用一個。
李家的看了李丹一眼,道:
“早去早回。”
卻是沒有囑咐梅素素,氣的李丹上前去開了門,跟守門的說明自己的來意。
守門的丫鬟看了兩人一眼,道:
“跟我來吧。”
李丹大概不清楚這個規矩,只想着要出去了,這會兒見丫鬟帶着她去淨房,而且是往外頭走去,不由有些着急:
“這淨房在不在院子裡嗎?”
丫鬟抿脣笑道:
“在院子設淨房會衝撞了主子,所以我們丫頭用的淨房都在外頭。”
李丹聞言有些悻悻,想說不去了,可是剛纔着實喝了許多水,此時出來了,不去,少一時說不得還要再去,便不情不願的跟着丫鬟出了
院子。
梅素素瞄了李丹一眼,垂下頭去似是很規矩的跟着丫鬟走,不過私底下卻是暗自記着路。
方纔進府的時候她已然暗自打量過了,這衛國公府是很規整的五進的大宅子,就目前來看就跟普通人家的五進大宅子的格局差不多,所差的大概也就是這衛國公府的宅子更大,院落更多罷了。
丫鬟帶着梅素素和李丹又穿過了兩個院落,穿過一個小角門,竟是出了內院,這邊挨着牆根兒一溜兒的的小房間,大概得有那麼十來間的樣子,再往另一頭瞧,大概一二十丈的地方又有一排這樣的房間。
這也不用問,淡淡那股子味道便已然告訴了別人這裡是淨房了。不遠處還隱隱有着馬兒的嘶鳴以及踏蹄的聲音,似乎車馬房距離這邊也不遠。
梅素素看了一眼車馬房的方向,對那丫鬟謝了,趕緊的進了淨房。
李丹倒是磨蹭了一會兒,拉着丫鬟說了會兒子話,見那丫鬟油鹽不進的,一生氣,索性躲在了淨房裡不出來了。
那個丫鬟也不着急,就在外頭等着。
梅素素貼在門扉上聽着外頭的動靜,知道李丹進了自己隔壁的淨房,她繼續聽着,只是過了一盞茶的時候還不見隔壁有動靜,她心中一動,難不成這李丹還有什麼盤算不成?
過沒多久,外頭的丫鬟便被人給叫走了,梅素素沒有着急出去,等了片刻聽聞胳膊的李丹出去了,她瞧瞧的打開一條門縫,看外面沒人了,快速閃身出去,進了另一邊的淨房,然後她從懷裡掏出兩個小盒子來對着臉上就是一陣塗抹,不過片刻功夫,臉色蠟黃的她已然變成了一個皮膚被曬的紅彤彤的滿臉褶子的僕婦。
梅素素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雙手,右手不好改變,她便將左手改變成了一隻常年勞作的滿是老繭的粗糙手掌,本來纖細的手一弄完平白的胖了兩分。
她將頭髮打散了,隨手攏了攏梳了一個巾幗髻,用一塊乾淨的藕荷色帕子包住了頭髮。
身上的衣服卻是不能再穿了,她將外衣脫下來反穿,匆匆去了車馬房。
今日國公府來的人頗多,這邊停了許多的馬車,跟車的僕婦們不是跟着主子前去伺候了,便是在車馬房附近給他們安頓的地方休息,這邊只有國公府的人照應着。
梅素素低着頭過來誰都沒注意,只以爲是誰家的婆子過來幫主子拿換穿的衣裳。
她見無人詢問,索性也不躲躲閃閃了,只大大方方的尋了一輛頗大的車廂上沒有徽記的馬車爬了上去。
果不其然,大戶人家出來帶的東西就是多,不光帶着主子們的衣裳,近身伺候的人也都帶了換洗衣服過來。這輛馬車當是有頭有臉的丫鬟婆子們坐的,車廂一角還有一個小櫥櫃,這車廂裡還鋪着柔軟的褥子,還有兩個靠墊。
梅素素將左邊的座位上的木板翻起來,裡面放着幾個包袱,她隨手拉起一個打開來,裡面有兩件褙子一條裙子。她挑了那最常見最不打眼的淺褐色褙子拿了,用褙子將裙子包了,爬下了馬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