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賓客如織,卻是看的多買的少,畢竟這裡的胭脂水粉太貴了。
最便宜的一盒也要三兩銀子,這還是純珍珠粉,若是加了各色香料草藥的珍珠粉,怎麼說也得五兩銀子。
二樓的兩個雅間裡也是坐滿了人,這都是各家來不了的夫人們派來的有頭有臉的丫鬟婆子,正由女掌櫃梅妝接待。
三樓則是由梅素素與陸玉璇接待的各家夫人們,衣香鬢影,談笑晏晏。但凡是女人聚集的地方,就少了不了各人身上帶着的香囊或者塗抹的脂粉香氣,不過因着今日來的非富即貴,所用胭脂也都是上好的,並無那種刺鼻之味,如今那淡淡的各色胭脂混雜在一起的香氣在空氣中飄散起來,屋中燃了一株香,也不知是什麼製成的,這滿屋子的胭脂味竟然被它給壓了下去,一呼一吸之間盡是這種似有若無的清新淡雅之氣。
一位夫人聞了好半響,到底是沒忍住,問跟自己隔了兩個座位的陸玉璇道:
“陳太太,你們這燃的是什麼香?怪好聞的。”
陸玉璇扭頭見是中書省左司郎中何大人的夫人何夫人,何夫人的夫家雖是五品官,卻因在中書省,距離權利中樞很近,而左司郎中何大人的祖父又是前太子太師,父親在外爲一方總督,這何家可謂是勳貴之家。
陸玉璇若從孃家來論也是皇親國戚,若是從夫家來論,卻比何家還低上一些,不過這陸玉璇不論在何人面前,均是不卑不亢之態,既不因自己是皇親國戚而有半分的傲慢之色,又不因自己父親不受重用,夫家不顯而露出半分不滿抑或自憐之態。
陸玉璇聞言也是斂目細細聞了一聞,隨即笑道:
“何夫人若是不說,便是我也沒注意呢。”
“可不是。”坐在陸玉璇旁邊的大理寺卿賈大人的內眷賈夫人跟着笑道:“這秋日裡天氣乾燥,我這幾日喉嚨便覺得有些不大舒坦,今日過來了,竟日好受許多,想來是這香的功勞。陳太太可知這是何種香?在哪兒買的?我也買上一些回去燃着,這秋日裡便好過許多。”
陸玉璇看了在一旁爲各位夫人介紹胭脂水粉的梅素素一眼,笑道:
“這個我也不知呢。這鋪子我也不過出了些銀子,這裡的事情都是素素操辦的呢。我幫你問問她可好?”
見賈夫人與何夫人點了頭,陸玉璇方纔起身走到梅素素身邊,跟周圍幾位夫人寒暄了幾句,又告了聲罪,方纔將梅素素給拉了過來。
梅素素在幾位夫人面上飛了一眼,隨即垂下頭去恭敬的屈膝見禮。待陸玉璇將何夫人與賈夫人的話說了,梅素素笑道:
“這本不是什麼值錢的物事,難得入了夫人的慧眼。既然夫人喜歡,回頭素素便讓人包上兩匣子送到夫人府上。”
“這怎麼使得你還是告訴在哪裡有賣,我使人去買便是了。”
賈夫人的外子添爲大理寺卿,素日裡上門巴結的人可不老少,賈夫人的性子是慎之又慎的,哪兒敢收外人一星半點兒的東西?
梅素素聞言面上
現出爲難之色來:
“夫人這話說的……,素素實話跟您說了吧,這香本是素素研製胭脂水粉之時剩下的一些不可用的邊角餘料,素素覺得扔了可惜,可若是製成胭脂,也不是頂好的東西,便製成了香。這樣吧。若是夫人着實喜歡,不若買上兩盒胭脂,這香便算作添頭送與您兩盒。既是送與了夫人,別人也不可不送,今日在座的各位夫人若是買了胭脂,素素便也送上兩盒可好?”
這真是一份天大的人情。
梅素素這裡的東西是極貴的,這些夫人雖然喜歡,卻沒下定決心去買,可是這會兒一見有東西送,還是何夫人與賈夫人看上的東西,不免要爲自己活着女兒添上一兩盒胭脂水粉,再加上若是沒有賈夫人一言,這梅素素也不一定會送上這香來,衆人對於賈夫人,便多了幾分謝意。
看着各位夫人對自己談笑晏晏的道謝,賈夫人睃了梅素素一眼,這可真是一個妙人。到了這種情況,自己真是不買都不成了,遂讓丫頭去選兩盒胭脂來,算是承了梅素素的情了。
梅素素笑着上前道:
“不知夫人是買來自己用還是給家裡的姑娘抑或送人?這些都有講究,若是夫人自己用,素素便可推薦幾樣,若是送人,還請夫人說一下那人的膚質顏色,素日裡的着裝喜好。”
“哦?這其中有什麼關係嗎?”
何夫人好奇道。
梅素素看了賈夫人一眼,見她也是等着自己分說的樣子,便笑道:
“素素研製的胭脂水粉與我們的肌膚都有些效用,例如淨臉用的幾種藥粉。若是臉上油多的便用去油的。若是臉上乾燥起皮的,便用保溼的。若是臉上容易過敏起些紅疙瘩,這裡還有一些調養肌膚用的藥粉。另外若是素日裡喜歡穿紅色的衣裳,便選一些顏色鮮豔一些的胭脂以作搭配,若是喜歡着素,便選一些顏色素淨一些的。若是喜歡綠色或者藍色等顏色,素素這裡還有一些淺淡的綠色或藍色,灰色,可往眼角上抹,以作畫龍點睛之效。”
“灰色綠色?還有藍色?”
這下子便是連陸玉璇也好奇起來,梅素素只是說過她的胭脂與別家不同,沒想到竟然有這麼大的差別。
梅素素淺淺一笑,道:
“說,不如做。現在便麻煩陳太太一下了。”
陸玉璇本來便躍躍欲試,此時聽了梅素素點名,便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梅素素讓人打了熱水過來,又從店裡拿了所需的胭脂水粉以及藥粉過來。
梅素素給陸玉璇脖子上圍了帕子,細細檢視了陸玉璇的肌膚後挑選了一盒藥粉來往水裡倒了一些,她笑道:
“陳太太的膚質細膩,也不幹,更不油膩,所以只需要一些滋潤肌膚的便可以了。”
給陸玉璇淨了臉,梅素素又拿了一個細長的瓷瓶,從裡面倒出一些泛着淺淺粉色的水來,笑道:
“這是護膚的爽膚水,用百花提煉再加上一些秘製香料藥草而成。”
梅素素將爽膚水輕輕拍在
陸玉璇的臉上,讓周圍觀看的夫人們看看這爽膚水的功用。只見原本細膩的肌膚更添了幾分兩色,而又加了幾分水色,看着水噹噹的讓人想上前去捏一把。
陸玉璇看不到自己的臉色,只覺得臉上塗抹了這種爽膚水更加舒服了許多,便笑道:
“你這是從哪兒學來的法子?一樣一樣的,真是新奇。”
便是原來淨臉用的藥粉,也是這許多的花樣,在這以前,大家只知道用各式豬油的香皂來淨臉,有些膚質油膩的,便只用皁角粉合着一些藥粉來淨臉,哪兒知道用這麼多的東西來淨臉用?
梅素素垂眸而笑:
“原是家傳的方子,只是祖傳下來讓我們內宅自己用着的。沒想到後來家變,素素不孝,只得將這個方子拿出來用以謀生。”
原是家傳的。
陸玉璇沒再多問,賈夫人卻是多了幾分疑心:
“梅姑娘原是哪家的姑娘?”
梅素素垂了垂眸,面上帶了幾分爲難。
陸玉璇反手握住賈夫人的臉,笑道:
“這事我知道一些,回頭我與夫人說。”
賈夫人是可信之人,陸玉璇願與之相交,梅素素原也常聽父親說起過賈大人,既是剛正不阿的一個人,便也沒有多話。
若是真的可以借賈大人之手查出當年王家滅門慘案,也算是積了一件功德,而自己若是真的可以藉此事而攀上賈家,那麼未來扳倒二皇子,便多添幾分助力。
那本冊子,說起來實是厚厚的一本,據母親說是先人傳下來的。上面的圖案印製精美,那紙張她是見都沒見過的。那人穿的衣裳,想起來就讓人臉紅,她瞧瞧看了一眼自己鼓囊囊的胸部,若是自己也穿上那衣裳,定然是沒有那麼深的溝的。
那本冊子上不僅有各種胭脂水粉的介紹,還有好多好多的別的東西,例如什麼洗面奶的,跟自己研製的淨面用的藥粉效用是一樣的。再例如爽膚水,便是那書裡的名字。
還有自己現在給陸玉璇上的妝,她選的是淺灰色加上一點點的金色,也是跟那本書上學的。
足足十多道工序,衆人只見梅素素手裡各式的小刷子翻飛,粉撲輕揚,胭脂水粉換的那叫一個眼花繚亂,約兩刻鐘過去,一個明眸皓齒的女子出現在衆人眼前。
陸玉璇的眼睛本就小,這帶着幾分金色的灰色胭脂抹上去竟是讓眼睛大了不少。陸玉璇成親那日梅素素給上的妝都沒有這等效果。
梅素素收了畫筆,對衆人道:
“這個喚作眼影,與別的胭脂水粉用法不一樣。若是買了這個還會有寫明詳細用法的冊子贈送。這樣的眼影我制的不多,只有六色,原本應當有二十四色或者可以達到三十六色。只是現在材料有限只得這麼多了。”
“三十六色!”
陸玉璇攬鏡自照,雖然看着這妝容很是奇怪,不過並不難看,而且越看竟是越覺得有那麼幾分味道,此時聽聞梅素素說竟然有那許多顏色,便忍不住叫了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