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煙?”飛魄愣住,“這個岫溪是滕州謝家的?”
“嗯。”洛浮生換了塊石碑,“你還記不記得,謝家和穆家的百年恩怨是怎麼引起來的?”
“第一位進入滕州的謝家祖先同穆家祖先爭奪一位絕世佳人,穆家落敗,從此記恨上了謝家唄。”這麼八卦的內容,飛魄怎麼會忘記,“你的意思是,岫溪就是當年那位絕世佳人?”
“嗯,當年的一場奪妻大戰,穆家作爲滕州根基穩固的地方商人因爲謝家主家的插手而落敗,看起來似乎是美玉配佳人的傳奇佳話,其實在當時變相穩固了謝家在滕州商行中的地位。”洛浮生一邊找,一邊向飛魄解釋,“這位岫溪姑娘,可不簡單。”
“怎麼個不簡單法?”飛魄好奇。
“找到了!”洛浮生叫道。
飛魄連忙跑過去,只見在位於整個棺羣中間列的位置上擺着一頂與其他白棺並無什麼區別的石棺,在洛浮生揮去塵土的凸起石板上,正刻着謝氏岫溪的名字。
將這位在滕州當地相當出名的美人生平看了一遍,飛魄嘀咕:“和其他嫁入謝家的女子相比,沒什麼不同啊,比她背景家世好的我剛纔就看到好幾個。比如說——”
“別比如了,過來幫忙。”洛浮生打斷了飛魄的舉例。
“幫什麼忙?”飛魄站起身,吃驚的洛浮生正在企圖開棺。
“喂!”飛魄一手拍在石棺上,挑着眉毛將洛浮生阻止他盜謝沐禾棺材的話扔回來,“不怕謝家人找你算賬了?”
“一個小小分支主母的棺,和謝家第一任家主的棺是沒辦法相比的。”洛浮生吃力的推着棺蓋。
“那也是謝家的棺材啊!”飛魄說。
洛浮生斜眼看着飛魄:“你幫不幫忙,不幫忙就讓開。”
“……”飛魄突然有種自己好像被洛浮生吃定了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有點欣喜又有點不高興,“那我幫你開了岫溪的棺,一會兒你得幫我開謝沐禾的。”
“不可能。”洛浮生表示自己做人是有原則的,說不做的絕對就不做。
“那你自己開吧!”飛魄就不信了,憑洛浮生這小胳膊小腿的,真的能推動這一百多斤沉的石棺棺頂。
憑着洛浮生一個人當然推不動,她使出了全身力氣,雙頰憋得通紅,也沒能動得棺頂分毫。
若是尋常百斤的石頭,洛浮生拼上一拼也不是沒有可能將其移動。但是謝家石棺顯然都是經過特殊的處理,棺頂與棺身貼合的非常嚴實,只憑蠻力極難推動。
但是如果有內力深厚的武林人士出手,那就不一樣了。
洛浮生的主意最後還是打在了飛魄身上:“喂,你幫我開棺,我答應你一件事,怎麼樣?”
“什麼事?”飛魄掏耳朵。
“什麼事都可以。”洛浮生見飛魄雙眸突然發亮,臉一黑,“不仁不義和你滿腦子的齷齪事不算!”
“我是那種人嗎?”飛魄說着擼袖子上前,朝洛浮生揮揮手,“靠邊。”
洛浮生乖乖站到一旁,看飛魄大展身手。
只見飛魄站定在棺材前,一手搭在棺頂的一角,神色一凜,五指呈鷹爪狀握住石棺大力一推,石棺發出咔嚓一聲,棺頂與棺身發生了小小的錯位。
洛浮生看着額前勒起青筋的飛魄,再度意識到僅憑她一人之力想要在不破壞石棺的前提下將石棺打開是天方夜譚。不過她有點驚訝,她本以爲依着飛魄那在自己面前愛現的風格,怎麼着也得先來個飛鶴亮翅,像跳大神一樣鬼嚎一陣擺擺架勢的。
不過,如果這傢伙知道自己會這麼想他,肯定會氣炸吧?洛浮生忍不住莞爾。
在洛浮生走神的這一會兒,飛魄已將棺頂推出了近半米的距離,足以滿足她的需要。
“可以了!”洛浮生阻止飛魄繼續。
“這就可以了?”飛魄看着只露出不到半身大口子的石棺。
“嗯。”洛浮生點點頭,她走上前去,藉着火摺子的光往石棺裡照照。
“喂……”飛魄想攔住洛浮生,謝氏岫溪死了百年之久,裡面的屍首肯定已經化作一堆白骨,她不怕麼?就這麼往裡看。
洛浮生皺了皺眉頭,發出一聲咦,好像很奇怪。
“怎麼了?”雖然不想看到森森白骨,飛魄還是湊過去,往石棺裡瞥了一眼。
這一瞥,飛魄也愣住了。
棺材是空的!
“飛魄,再推開點。”洛浮生說。
“好。”話語間,飛魄又將棺頂推出半米開外,這一下半個棺材內部都暴露在兩人面前。
洛浮生朝裡面望去,只見棺材裡除了一件破爛的衣衫之外,空無他物。
“衣冠冢?”飛魄推測。
洛浮生沒回話,伸手向棺材裡探去,被飛魄一把拉住。
“你瘋了!”飛魄拽住洛浮生的胳膊,皺眉看着她,“這棺材裡就一件破衣裳,你還想找什麼?”
“我要找的東西,說不定就在衣服裡面。”洛浮生回答。
飛魄見洛浮生一臉認真,知道攔不住,無奈道:“你等下。”說着刺啦一聲撕下衣袍下襬,遞給洛浮生。
“幹嘛?”洛浮生不解。
“你就不怕這衣服上有毒?”飛魄拉過洛浮生的手,用撕破的衣服纏裹住。
洛浮生看着仔細給自己雙手纏裹的飛魄,他說得沒錯,名門望族爲了避免族陵受到盜墓賊的損害,多會在修建墓室時就會加以機關毒物來防禦,尤其是謝家這樣在大梁持續了千年不曾落寞的富豪之家,其富可敵國的名號響徹整個大梁,難以說明到底有多少人覬覦着謝家的這塊寶地。
謝家的族陵,在無數以盜墓爲生的賊人眼中,就是一個巨大的寶庫。
洛浮生望向這空曠的地下的墓室,雖然在地下無法對時間做出明確的預估,但是從法華寺湖底走到這裡,應該還沒出徐州的地界,謝家的族陵在徐州不奇怪,但是就這麼容易被他們誤闖進來,而且沒有任何的機關耳室作爲抵禦,怎麼看都會覺得奇怪。
飛魄會擔心棺材裡有毒,說明他對地下墓室也並非不瞭解。
可他並沒有提出質疑,至少對於洛浮生沒有,是沒有意識到這點,還是像她一樣,一直有所隱瞞呢?
“想啥呢?”纏完手的飛魄衝着洛浮生招招手。
“沒什麼。”洛浮生回過神來,管他有沒有隱瞞,只要不壞她的事就好了。
兩隻手已經被飛魄纏得像糉子一樣,只有拇指勉強能動,洛浮生嘴角抽抽,像看智障一樣看了一眼一臉求表揚的飛魄。
即使只有拇指能動,如果只是想將一件衣服從棺材裡拿出來還是很容易的,洛浮生探身下去的時候特意注意了下棺材內部四周,光滑的石壁上看不出什麼,直到她將衣服取出,什麼都沒有發生。
兩人的鼻口也皆被纏上,洛浮生將衣服鋪在地上細細檢查。
“有沒有發現什麼?”飛魄問。
“沒有。”洛浮生搖搖頭,這就是一件非常普通的已經腐爛的衣服,她連上面的花紋都刻意看過了。
在將衣服放回石棺時,洛浮生不死心的探頭在棺材裡觀察許久,若不是飛魄硬生生將她拽起來,她大概整個人都要探進棺材裡去了。
“下面幹嘛?”飛魄將棺頂重新蓋好。
洛浮生指指與謝氏岫溪的石棺相鄰的棺材:“再開一個。”
“……”
淪爲苦力的飛魄一掌劈向石棺,將棺頂推出半寸。
等棺頂完全打開,洛浮生取了火摺子往裡一探,只見棺材裡躺着一具森森白骨。
蓋上棺頂,洛浮生跨步走到另一樽石棺前:“開這個。”
飛魄深吸口氣,出手開棺。
棺材裡依舊是一具白骨。
“這個。”
“開這個。”
“試試這個。”
“……”
在開到不知道第幾個棺材後,飛魄眉角一跳,罷/工了。
“喂,你當我力氣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嗎?”
“我只是想確認一個問題。”洛浮生探頭看向飛魄最新開啓的棺材。
“什麼問題?”
“是不是隻有岫溪的棺材是衣冠冢。”洛浮生看着棺材裡的白骨說道。
“這不很明顯麼?”飛魄湊過來,瞧了一眼棺材裡的屍首,“後面打開的這幾個,本主都在。不過謝家也太寒酸了,竟然沒有任何財物陪葬,我還想着能順手撈點出去。”
“奇怪,你不是怕鬼麼?”洛浮生突然想起來,飛魄之前都膽小的不得了,怎麼在這墓室裡面對這麼多棺材,沒了一點懼意。
“誰說我怕鬼了?”飛魄嚷嚷,“我只是……有點怕黑……”後面的話小的幾乎聽不清。
“那你就不怕他們半夜去敲門?”洛浮生指指被飛魄開過的棺材。
“他們來試試!”飛魄跳起來,“敢來,我第一個就把你供出去,你纔是主謀!”
“棺材又不是我開的。”洛浮生攤手,翻臉不認賬。
“……”飛魄覺得自己徹底上了洛浮生的當。
“開個玩笑啦。”洛浮生拍拍飛魄肩膀,“現在找出口最重要,出不去,咱倆和他們都得一樣。”
飛魄掃了一圈墓室,彷彿纔想起來一般:“你說,謝家的族陵,怎麼會沒有任何機關和防禦措施?”
“是啊,墓室的機關多是用來對付盜墓賊,咱倆開了這麼多棺材,如果有機關,絕對早已經觸動了。”洛浮生望着圓頂那些巨大的半透明琉璃燈道。
“難道這是個假墓陵?”飛魄猜測。
“不管真的假的,先出去再說。”洛浮生開始四處查探尋找出去的機關。
不管這裡是不是謝家的族陵,謝家人大費周章在徐州地下搞了這麼一個陵園,一定有他的目的所在。他們來的那條路,直通法華寺的地下密室,不可能是這處墓陵通往外面的唯一道路,肯定還有別的出口。
既然這樣,那條通往法華寺的密道又是誰挖的呢?謝家人知道嗎?
法華寺地下的那些和滕州穆家密室裡如出一轍的黑棺,又是怎麼回事?
因爲身上揹負着更重要的事情而打算對滕州的那些黑棺撒手不管,卻發現它們如影隨形的出現在了徐州,洛浮生覺得,事情可能遠比她想象的要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