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臺階都是由一塊塊石頭打磨而成的,堅硬程度可想而知。
老夫人順着臺階一直滾到了最底下的平地上才停下來,蓮兒看着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老夫人,眼底閃過一抹陰謀得逞的笑容。
只要今晚的計劃成功,那麼她就離未來家主夫人的位置更進了一步。
想到這裡,她轉身沿着另一條路快步向老夫人的後院走去。
冰冷的石板地上,老夫人的額頭上有個很大的血窟窿,是剛纔從臺階上滾下來的時候摔的。此時,鮮血從她額頭處往外涌,很快就將她身下的石板地面全部染成了暗紅色。
其實,如果在平時,蓮兒這種程度的偷襲根本不可能傷得到老夫人分毫。
可是,在老夫人來祠堂祭拜前喝的茶水裡被蓮兒下了一種藥。那藥無色無味,能夠在不知不覺中使人的所有感官都變得遲純。
蓮兒給老夫茶水中下的藥分量很大,所以經過這麼長時間,老夫人的感官就變得跟普通老人家沒有什麼區別。
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又對自己的貼身丫鬟沒有任何防備之心,自然輕易便中了招。
這裡是九州大陸的最北邊,入夜後氣溫很低。
老夫人額頭的鮮血狂流不止,身體的溫度也隨之流失。漸漸地,她原本已經很微弱的氣息停止了。
在嚥氣的最後一刻,老夫人突然猛地睜開了雙眼,死死瞪着繁星密佈的蒼穹。
兒子不在家中,失蹤了二十三年的孫女眼看着就要回來了,她卻在這個時候遭人毒手。
不甘心啊,她真的很不甘心,還沒有見孫女一面,讓她怎麼能瞑目?
可是,她的心臟已經停止了跳動,她的眼睛也定格在睜開的瞬間。
夜色幽寂,掩蓋住了一切,只有夜風呼嘯着吹過,彷彿是在爲她鳴冤。
不知過了多久,賀蘭家一位巡夜的護衛在從這裡經過時,不經意瞥到了臺階下,隱約感覺地上好像躺着個人。
護衛提着燈籠走過來,還沒有走到近處,就感覺腳下踩到了什麼粘稠的液體。
他將燈籠湊過去一照,差點兒沒嚇得把燈籠給扔出去。
原來,他腳下踩着的是一大片還沒幹涸的鮮血。
他深吸一口氣,壯着膽子把燈籠提起來又朝着地上人躺着的地方照過去。
當照到地上人身上穿着的複式花紋的長襖時,他臉色當場就變了。雙腿不受控制地往後退了兩步,護衛抖着嗓子道:“老、老夫人?”
他足足愣了好幾分鐘纔回過神來,忙不迭踩着鮮血衝到老夫人面前,伸手在她的鼻子下方探了探。當感覺不到有絲毫氣息時,護衛的臉色就更加蒼白了:“老夫人……死了?”
當意識到這一點,他立即起身朝着後院跑去,一邊跑一邊喊道:“來人哪!快來人哪!老夫人出事了!老夫人出大事了!”
沒過多久,在老夫人的屍體旁邊就聚集了裡三層外三層的人。其中包括賀蘭家有身份有地位的八大長老,以及賀蘭靖的兩位弟弟,幾位弟媳,還有護衛長,各房丫鬟,小廝等等。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賀蘭康是賀蘭靖的二弟,家主不在,老夫人又突然發生這樣的事,他當然要站出來主持大局。
無數只燈籠將祠堂外的這片空地照亮,當看到自己的母親這麼冰冷冷地躺在地上,他的臉色變了又變。
終於,他忍不住衝到了老夫人的面前,蹲在那裡一聲又一聲地喊道:“母親!母親!”
他越喊聲音越大,好像真的想要把老夫人給喊醒似的。
“二哥,你再喊母親也不可能活過來,還是省省力氣,準備辦後事吧!”老三賀蘭易雙手抱在身前以一種局外人的姿態看着自己二哥抱着老母親的屍體演戲,臉上露出幾分嘲諷的表情。
在賀蘭家,衆所周知,老二賀蘭康和老三賀蘭易都是不成器的,成天除了知道吃喝玩樂,什麼也不會。
所以,老夫人就把賀蘭家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了賀蘭靖的身上,幸虧這個大兒子也沒有讓她失望,不僅領悟力強,而且又勤奮刻苦。正是因爲有他在,賀蘭家在衆多獵人世家中才能保住東方第一世家的地位。
“你少在這裡說風涼話,家裡大大小小的事你從來都不知道過問,現在母親出這樣的意外,我一定要查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賀蘭康擡頭冷冷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又繼續說道,“今晚是誰陪在母親身邊的,把人給我帶來,我要問問到底發生過什麼事!”
“母親身邊的丫鬟叫蓮兒。”賀蘭康的夫人對賀蘭家大大小小的事情瞭解得非常清楚,聽丈夫這麼說立即也提醒了一句。
“蓮兒?她人呢,在哪裡?”賀蘭易立即也搶着追問了一句。
就在這個時候,在衆多人的身後忽然響起一道弱弱的女聲:“奴婢在這裡。”
隨着這道聲音,衆人自動自發地讓開一條道來。
於是,蹲在老夫人旁邊的賀蘭康就看清了這個丫鬟的模樣,只見她手裡抱着一件披風,臉上露出倉皇又驚恐的表情。
當看到躺在地上的賀蘭老夫人時,她更是瞪大了雙眼,抖着聲音道:“老、老夫人她……怎麼了?”
“你瞎啊!看不出來我母親她怎麼了嗎?”老三賀蘭易冷笑一聲,反問。
蓮兒立即瑟縮了一下,嚇得把頭低了下去,甚至已經開始抽泣:“我……我……”
“你身爲我母親的貼身丫鬟爲什麼不陪在她身邊?你倒是說說看,你這麼大晚上跑到哪裡去了?”賀蘭康冷冷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追問。
“剛纔老夫人說感覺有點兒冷,讓我回去替她拿披風。”蓮兒伸手摸了摸眼淚,又繼續說道,“我也沒有想到只是去拿個披風的功夫,老夫人她就……就……”
話還沒有說完,她就抱着懷裡的披風再次大哭起來。
“原來是去替母親拿披風了。”賀蘭易的夫人嘆了口氣,也開口說話道,“發生這樣的意外誰也不願意,我們還是先將母親移到前廳,準備佈置靈堂吧。”
好端端的一個人,說沒了就沒了,真是命由天定,半分不由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