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獲得了一個江湖身份、成功進入江湖黑市、搞到了所需的山寨富豪排行榜單、弄到了一些贓銀的樣本,石初櫻覺得此行非常的完美了。
她騎在小白馬上,哼着小調,慢悠悠地行走在山道上,後面跟着三輛裝得滿滿當當的大騾子車。她的這些個貨物雖然看着數量不少,但三輛車勻一勻,總的算來還不沉,大騾子拉起車來也不吃力,一邊走一邊還伺機啃一啃雪下面的草根什麼的。
此時尚不到晌午,石初櫻正琢磨着中午在哪打尖,身後便傳來車把式的聲音:“白大俠!”
“陳師傅,可是有事?”石初櫻略帶了一下繮繩,扭過臉瞄了頭車上的車把式一眼。
陳師傅拱拱手,一臉糾結地說道:“敢叫大俠知道,再往前十里路就是‘二龍山’地界了。。。”
石初櫻好奇地看着他,陳師傅嚥了嚥唾沫繼續道:“這、二龍山是是龍老大的地界,如果要從官道走,勢必要先去孝敬一番,不然,咱們就得從下個路口繞過去,咱們得提早換道,再晚了,怕是不好辦了。”
“二龍山是個什麼地方?龍老大又是誰?咱們既是走得官道,怎麼還要孝敬他?”石初櫻一挑眉頭,很是倨傲地問道。
“。。。這說起來話長,這二龍山是咱們這地界最長的山了,說是一座山,其實連綿不止百里,更是山頭無數。
因這二龍山的阻擋,在早前的時候,咱們這一帶的官路一直是從別的州府借道的,不僅遠,還有很多麻煩。後來大約幾十年前,官府爲了運糧解稅方便,特地用了幾年時間,從二龍山峽谷當中生生開闢了一路官道,大家都叫‘二龍山夾道’。
這段夾道爲了取了近路,最前頭一段完全是掏山掏出來的一段涵洞,堵住了涵洞進出口,二龍山夾道就是一條死路。”陳師傅彷彿看見山道旁張牙舞爪的冤魂一般,面色很不好看。
“所以,你是說,這龍大王佔據了涵洞,這條道走不得了?”石初櫻有點明白他的意思了。
“大體就是這個意思。反正聽說二十幾年前,這條道就被山匪給佔了。官府也說,此處易守難攻。連年的也剿過幾次,最終,龍大王照樣好好地盤踞在這二龍山上呢。”
“既如此,爲什麼說,要過官道需給他孝敬?”石初櫻有些不解。
“這倒不是別的,實在是這條道被他劫了這麼些年,官府和民間總的走路吧,大家就從前頭開闢了一條岔路,遠遠地繞過二龍山,比以往經過二龍山是要多個三天路程,可到底比借道近不少,所以,走得人多了,二龍山的官道也就漸廢了。
龍老大沒了財路,官道時間長了也損毀嚴重,後來聽說他就遠遠地劫人,讓人走官道,只要交一定的買路費就行。後來不怎麼又跟官府搭上了關係,官糧官稅都能走,別個有交買路錢的也可以走。只不過,除了州府的要員,其他人的買路錢可是由着龍老大定的。”
什麼叫‘霸道’?這才叫霸道!
石初櫻眼珠轉了幾轉,想了想自己買到的山寨排行榜,好像上頭沒有二龍山嘛!
“這龍老大這麼些年也沒收到多少錢吧?不然,江湖上怎麼沒他消息呢?”石初櫻摸着下巴琢磨着。
陳把式實在怕這位大俠不知輕重,趕緊說道:“您可輕聲些,這裡離着岔路也不算遠了,萬一,龍老大的人出來的遠一點,說不定就聽見了。”
石初櫻很是翻了個白眼,啐他道:“瞧你那慫樣兒?他那麼厲害山寨排行榜上怎麼沒提他一個字?”
“啊唷,少俠,那不是因爲他不厲害,實在是因爲、因爲龍老大他是土匪,而不是劫道的‘山賊’。”陳把式聲音壓得非常低,才攏着嘴交待了一句大消息。
自古以來,這打家劫舍,半道搶劫的,絕對不敢與官府對抗,遇到官兵剿匪也是趕緊逃到到別處去,便是反抗也頂多是保命而已;
可土匪不一樣,土匪雖也半路打劫,但他們敢與官府叫板,還能拉出人馬跟官兵對着幹,誰輸誰贏還不好說,有的土匪甚至還有民間禁止地弓箭。
因此,說他企圖造反也不爲過,這便是朝廷也不能忍的。
而沾上‘反’字那就是朝廷肉裡的一根刺,早晚得拔,想來排江湖榜的人也是極聰明的,早早撇清了自己。
“。。。這麼說來,這二龍山上一定攢了不老少財寶啊!”石初櫻覺得這趟可真沒白來。
只是她這話剛一出口,幾個車把式可都嚇壞了,他們面面相覷後,打了個眼色,最後還是陳把式硬着頭皮,頂着得罪僱主的風險,說道:“少俠,不是咱們貪生怕死,咱們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而且這還有三車貨呢。。。”
您一個人想惹事不要緊,打不過騎馬說跑就跑了,他們可是重車,丟車丟貨還算好的,關鍵是小命也保不住啊!
說着,幾個把式都停了車,眼巴巴地看着石初櫻,那意思已經非常明顯了,他們不打算往前走了。
石初櫻肅起了臉,端坐在馬上,拿眼角乜了他們一眼,心知這三個人再不能用了,便一勒繮繩轉過馬頭,說道:“我知道你們爲難,我也不勉強你們。這樣吧,咱們尋個僻靜處,你們把貨卸了就地掩藏好,現在就可以回去了。我就近再僱了車馬人手好了。”
幾個車把式本來見她蠢蠢欲動的樣子就萌生了退意,此番正好,他們也不推辭了。當下幾個人快手快腳地卸了貨,掩在岩石後頭,便收了石初櫻的尾錢,趁着天色還早,連忙趕了車往回跑了。
“哼!”石初櫻坐在馬上,望着他們消失的影子不由哼了一鼻子。
人都貪生怕死,這個她能理解,可這樣剛聽到一點話風,連個影子都還沒有就心生退意的人,也實在不堪造就。
石初櫻掃了眼,見四下無人,便一揮手,把貨物都收進了儲物袋裡。
這下她還省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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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初櫻打發了幾個車把式,一邊任憑白馬慢慢地走着,一邊心下合計:反正哪個山寨的財寶都是財寶,又不是隻有皇上的私房才值錢。獵人不是說:摟草打兔子,兩便麼!既然都送到眼前了,再沒有不吃的道理。沒了這三個累贅她還更輕便了呢。
經過這卸貨這番折騰,時間已經近午時了,此時,官道上又陸續有人車經過,石初櫻見了便不再多想,一路催馬向前,很快便來到一處山口。
遠遠望去,只見羣山如同水墨畫卷一般綿延鋪陳,高山上有密林叢生,蒼翠的青松點綴在山間,倒也不顯得山色暗淡。
再看左右,夾道兩側便是緩緩起伏的山嶺,原本還算平坦的官道到了這個地界突地打了個頓,分出了兩條路來。一條從崇山峻嶺當中筆直經過,另一條由車轍和人馬踩出來的便道朝右邊繞過山嶺,曲曲折折、盤旋纏繞地向山嶺外延伸而去。
而很明顯,這第二條便道是後開闢出的。
石初櫻甚至在這裡發現了一塊碑丟到亂草堆裡的破舊木牌,上面寫着:前方十里有山匪,行者繞路。甚至還畫了一個手持砍刀的獨眼賊人形象,顯然如果不識字的人也能看得明白。可見官府也是盡心盡力了。
此時正是打尖的時辰,石初櫻一撥馬頭便往便道上行去,想來也沒人敢到二龍山的地界上去打尖了。果然,只走了小半個時辰,便在路邊看到一處簡便的茶寮。
供打尖的茶寮裡除了包子饅頭,就是茶水和醬牛肉,只管吃飽,不管吃好。
不過,出門在外,大家過來打尖也不過是圖歇歇腳,喝口水,順路方便一下,別的也沒那麼多講究了。
石初櫻也要了一壺熱茶,切了兩斤醬牛肉。
不過,這牛肉可不是耕牛,而是野牛的肉,雖不肥嫩,卻肉味更鮮。這一帶的山多林茂,水草豐富,別的不說,野牛、野馬都有,其他狍子鹿什麼的也不老少。所以,吃個醬牛肉還不成問題。
石初櫻一邊吃一邊四下打量,順帶着聽聽別人的談話捕捉些有用的消息。心裡盤算着二龍山的財寶什麼的。
不過,在她無意中往外撇了一眼後,她很快就改主意了。
只見不遠處走來兩個中年漢子,他們腳步輕捷有力,衣襟下隱隱露出一截刀鞘,一身簡樸的深色衣褲,腳上登着快靴。這還不是他們最吸引石初櫻注意的地方,關鍵是被他們‘提’在手裡的兩個幾歲大的小童。
這兩個小童瞧着也就五六歲、七八歲的模樣,生得兩頰帶肉,緊抿着乾裂的嘴脣,儘管小袍子有些污皺了,小臉上也一把灰一把土的,但兩隻眼睛卻依舊黢黑水亮。
他們兩個被拉扯着有些趔趄,腳下也磕磕絆絆,但卻沒有像這個年齡的小孩子那邊哭鬧,順從中帶着過分的平靜,完全不是小孩子該有的神情!
更加意外的是,石初櫻還看到其中一雙寒星閃耀一般的楚家人典型的眼睛!
幾乎在一瞬間,石初櫻心裡轉了無數個猜想,但她人還是紋絲未動,只隨意地瞄了一眼,仍舊慢悠悠地吃起了醬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