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尺深的積雪潔白似玉,在初冬的暖陽下閃耀着晶瑩的光芒。空氣似乎被凍住了一般,沒有一點風動的痕跡,在樹林間覓食的小動物不時地跳躍着,使得樹上的積雪撲簌簌掉落。
這種天氣最適合打獵,石初櫻當然不會錯過了。
她穿着一身淺粉紫提暗花的行裝,正悠然穿行在密林之中,楚漵則腰間掛着幾隻打好的錦雞在不遠處開路。
他
們進到這片林子裡已經有一會兒了,石初櫻除了剛進林子的時候稍微用精神力查看了一下這裡之外,就一直跟在楚漵深後充當小媳婦來着。
楚漵似乎感受到了石初櫻的怨念,他一邊毫不吝惜地揮着‘邀月’砍了幾下擋路的枝條,一邊對身後的石初櫻說道:“北山不比南山和東山,這裡的動物以兇猛著稱,尤其是熊瞎子不少。
現在天兒才初初下雪,還不太冷,很多動物冬眠也很淺,容易驚醒。咱們是還是小心些的好。”
石初櫻還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說好出來打獵的,結果只是楚漵打獵,她跟着撿獵物。撿獵物也算是打獵麼?!
石初櫻狠狠瞪了楚漵的後背一眼,“我去前邊看看,你慢慢來!”
冰冷的空氣中留下一句話,石初櫻微一旋身,只留下一道淺粉色的殘影,人已經不知去向。
楚漵在聽到前半句的時候就回頭看去,也只看到那道殘影。沒辦法,媳婦的身法實在太快了,他的功夫算是接近上等了,但比起石初櫻來說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儘管對媳婦的不聽話有些無奈,但卻還是忍不住擔心。現在已經沒有開路的必要了,楚漵收起邀月劍,提氣縱身,也躍上了枝頭,稍稍眺望了一下密林間的異動,便尋了方向踏枝追去,只留下簌簌掉落的積雪證明方纔這裡似曾有人來過。
石初櫻第一次到京郊的北山來,她剛纔進山前已經查看過,在山林深處還是有些不錯的藥材和幾隻大型動物的,她此時正奔着一個向陽山坡上的黑熊洞穴而去。
幾個呼吸間石初櫻已經來到山坡下,這是個南山坡,山下密林叢生,一片片灰濛濛卻錯落有致,從坡下一直綿延到山腳下,等到了山坡邊緣就停止了,山坡上反而是一叢叢的灌木。
這裡的山和望雲山很是不同,石初櫻微一眯眼,一個縱身已經躍到了半山腰,在個兩人合抱粗的大樹附近停了下來。
大樹的根部纏繞了許多的藤蔓、苔蘚和樹衣之類的附生植物都已經乾枯,被包裹得越臃腫的樹幹根部已經半枯,自然地形成了一個暖和乾燥的樹洞。這正是冬眠動物的好巢穴。
一隻大熊就睡在這裡。
正像楚漵說的,京城這場雪是前天晚上纔開始下的,初初還只是下了薄薄一層,到了昨天晚上就變得紛紛揚揚如同鵝毛一般,一夜之間把個京城如同蓋了條半尺厚的潔白的棉絮。
只是第一場雪畢竟沒有累積下多少氣勢,下到今天早上也就放了晴,京中世家子弟紛紛涌到城郊打獵看雪,女眷們也急匆匆置辦起賞雪的酒宴來。
石初櫻昨天回過了門,從此她和楚漵的昏禮算是周全了,而石初櫻捏着鼻子壓了多日的性子便暴露了出來。
咳咳,用石初櫻的話說:“魚都上鉤了還裝什麼地龍?”(蚯蚓的別稱)
氣得楚漵捉了她狠狠拍了兩下屁股,實在太不像話了,到底誰是魚,誰是鉤兒啊!不要搞錯!
所以,昨天晚上,石初櫻只看了一眼庭院裡的雪便說了聲“明個兒我要去打獵!”,楚漵當下便張羅了起來。
他不張羅人家就會一個人跑去的,到時候連影兒都摸不着,沒了管束,還不知道幾天能回來呢,倒不如他跟着的好。
其實楚漵也不想拘着石初櫻,只不過剛成親很多禮兒一道道的行下來,還是謹慎些的好,能不留人話柄的還是不要留,顯然,石初櫻也怎麼想的。
而如今六禮周全,再沒什麼好說的了,他也很樂意媳婦鬆快些,每天看着她被拘在瑣事裡其實他也不忍心。
話說回來,石初櫻在樹洞外立定,一伸手從腰間的儲物袋裡摸出幾顆珠子來,屈指一彈,一道流光擊中了樹洞,接着一聲悶哼,樹幹突然抖了抖,引得樹上的積雪紛紛灑落下來,石初櫻的肩頭也落了些。
這隻熊瞎子也夠鬱悶的,原本天氣冷了它在樹洞裡好好睡一覺,因是淺眠它還保留了一絲絲的警醒在,此時被人打得一疼,立馬醒來,要是它會說話指定叉腰罵娘了好麼。
勞資找誰惹誰了?睡個覺也不讓?
不過,誰讓它倒黴碰上石初櫻了呢。
大熊天冷性子懶,不欲多事,轉個身還想再睡,石初櫻又是一彈珠,這下惹火了大熊,它怒吼一聲,震落了周圍許多的積雪。
石初櫻等得就是大熊不耐煩。她好整以遐地立在十步遠的地方看着洞口。不一會兒,一隻巨大肥厚的熊爪扒開樹洞口的藤蔓,鑽了出來。
誰知剛一露頭,頭上又捱了一彈。
大熊氣得暴怒了,太欺負熊了!還能不能愉快地睡個覺了!答案顯然是不能,今個兒某人就是找樂子來的。
眼看大熊晃晃悠悠地出了洞口,石初櫻氣息一斂,眼神兒不好的大熊被雪一晃眼更是什麼也看不清了,伸着鼻子嗅了嗅,卻沒有什麼氣味。
大熊在樹洞周圍轉了轉,沒有現什麼異常,轉身又往洞裡鑽,要知道這個天氣它們熊還是很睏倦的,能多睡一會兒是一會兒。
顯然它想錯了,它剛一轉身,屁股就捱了彈,要知道熊的皮毛常年在樹上蹭來蹭去早都形成了一層厚厚的硬殼了,一般的刀砍一下也就留個白印兒,現在它居然被個小珠子打疼得夠嗆,真是火大。
大熊再也不忍了怒吼一聲,開始四處暴走亂撞,嚇得在附近覓食的小動物紛紛逃散。而石初櫻也故意漏出一絲氣息引得大熊聞到生人味狂怒不已。
該死的人類,竟敢欺負本熊,看本熊不吃了你!
遂鉚足了勁兒朝石初櫻所在的地方足奔了過來,石初櫻一擰身,飄開幾步,和大熊玩兒了起來。
如此幾個回合,石初櫻見大熊累得夠嗆,她也玩兒夠了,只見她再次彈出一個珠子,直奔大熊腦門兒去,只聽‘噗’的一聲,大熊狂奔的腳步一頓,登時栽倒在地,連抽搐都沒來的及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一點兒也不好玩兒!石初櫻撇撇嘴,這裡的動物都太笨了!
不過,有收穫總是令人開心的。石初櫻舉步上前,用腳戳了戳大熊,把它翻了個身,自己也不動手,等着楚漵來。
楚漵早聽見動靜了,只是他的度有限,還是在十幾個呼吸後才堪堪趕到,他來不及歇氣,連忙上下打量了一番,見櫻櫻閒閒的無事才放下心來。
儘管他也知道媳婦厲害,可還是忍不住擔心。
“我們把這隻大熊送給祖父作壽禮如何?”石初櫻朝他一笑,“這個月二十八是祖父壽辰,現在準備什麼禮兒也不一定合適,倒不如送這個,就不知道祖父有沒有忌諱?”
送禮這東西什麼都好,就怕收禮的人有什麼講究,好的也變不好了。
楚漵聞言一愣,難怪這丫頭非要來打獵呢,原來是這個想頭兒,他還以爲是她想玩兒了呢。
當下楚漵一挑眉毛,“祖父不忌諱,但不一定別人不忌諱,畢竟是死物,不如把熊掌割了單獨送,這總歸再沒話說的。”
楚漵解下腰間的短劍,開始分解大熊,這種髒活累活都是男人該乾的。
石初櫻對看着楚漵分解大熊她注意這周邊動靜,血腥之氣很容易引來別的動物。
很快,她的預感就靈驗了,石初櫻微微一笑,這下又有收穫了!
一頭狡詐的狼出現在石初櫻的感知範圍裡。而且,在它附近十里範圍還有五六隻身體強健的北方狼正有序地緩慢跟着。
“這山裡的狼有多少?”石初櫻閒閒地問道。
楚漵剝皮的手一頓,他知道櫻櫻不會隨便說這個話,他擡頭看去過,微一閉目凝神傾聽,除了簌簌的雪落聲,似乎隱隱有輕輕的踏雪聲。這踏雪的腳步顯得格外謹慎和輕盈,是雪地狼獨有的審慎。
“這座山有一個狼羣,大約有二三十匹,不過力壯的也就十幾匹。來的是頭刺探的。”
楚漵身爲三等侍衛,對京師周邊的環境熟得很,這是他們工作的基本職責,必須瞭解的內容。說起來京城周圍的這些山水早被衛戍和護衛們摸了底。
護衛可不僅僅是跟隨左右就行的,對環境不瞭解就是對自己和對自己護衛的人不負責,是極其危險的。
楚漵直起腰打算對付狼,石初櫻一擺手,“你接着幹活兒,打狼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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