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只是帶他協助調查,又不是拉他去吃槍子,你急個屁呀!”周成錄看着他一付狗急要咬人的模樣,簡直被他氣樂了。
與此同時,他按了按年輕警察手中的槍,示間他們把槍收起來。
此時診治大樓門口圍聚着許多病人,看到警匪互相對持的畫面,嚇得他們大氣也不敢出。
“小黑,你讓開,咱們是良好公民,又沒做什麼違法犯紀的事,或許周警官對我有什麼誤會吧。”方旭從下山豹身後走出來,老實地跟在周成錄的身後,上了停在對面的警車。
那名年紀警察一直握着槍,如臨大敵地盯着下山豹,生怕這傢伙一個衝動之下,真的給自己來一刀。
這傢伙彪悍的作風在鳳凰鎮是出了名的。當地的警察還真沒幾個敢擄他的虎鬚。
一直等周成錄二人上了車,小警察才盯着下山豹緩緩後退,而後迅速鑽進了車裡。
下山豹眼睜睜地看着警察拉着紅藍爆閃開出了醫院,憤怒地將砍刀拍在路邊臺階上。
“當!”
火星四射中,他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一拍光頭,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對方一接通,就聲色懼厲地吼道:“集結全部的兄弟,讓他們在警察局門口候命。”
這貨打完電話,也鑽進了馬六,踩下油門衝出了醫院……
與此同時,鳳凰鎮的地痞流氓們已經炸開了鍋。
下山豹的直系小弟有三百多名,再加上外圍的兄弟,在一起關係不錯的混混們,加起來超過七八百人。
下山豹的命令一下,各個酒吧、夜店、賭場,網吧看場的混混們全部行動起來。有的坐車的,有的步行的,浩浩蕩蕩的向警察局門口進發……
派出所就位於鳳凰鎮的新區裡,斜對面是一家人才招聘集市,再往東走二十幾米,便是鳳凰鎮大酒店。
方旭以前經常從這裡路過,可是走進去還是第一次……而且還是坐專車、戴手銬。
說不緊張真是騙人的,旁邊坐的周成錄一路上半句話都不說,臉陰沉得彷彿剛從靈堂裡走出來。
當然以方旭的手段,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解開手銬,再將這兩個傢伙解決掉。可是他沒這麼幹。如果當地的警察真的明白了自己的身份,絕對不會只派兩個人來抓他。除非當地警察的腦子都的被驢踢了。
在方旭忐忑的心情中,警車開進派出所,最後停在了警局辦公大樓後面的停車區。
“小李,把他的手銬打開。”下車前,周成錄吩咐了一聲。
已經進了警察大本營,年輕警察也沒了顧及,爽快地打開了方旭的手銬。
“下車吧,旭哥!”周成錄突然意味深長地看了方旭一眼。
方旭心裡一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可是周成錄已經下了警車。
跟着二人走進辦公大樓,在幽深的走廊裡走了七八米,周成錄推開一間房子走了進去。
這是一間審訊室。一個帶眼鏡,長相很斯文的警官正坐在長桌後面,眼神古怪地瞅着走進來的方旭。
“周叔,你先出去吧,我想單獨跟他聊聊!”任輝對周成錄說了句。
周成錄點點頭,退出去後把門給關上了。
“坐!”任輝指了指對面的椅子。
方旭也不客氣,大馬金馬地坐了下來,見桌子上放着一包金南南京,直接抽出一根,放進了嘴裡。
兩個人就這樣面對面盯着對方的眼睛,好半天,一句話也不說。
任輝從他這雙深邃犀利的眼睛裡,讀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從警這麼多年來,接觸到的窮兇極惡的亡命徒已經超過了二位數。
眼前的這雙眼睛,跟那些江洋大盜有着相同的味道。兇狠、陰鬱、血腥,不可一世。
人的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一些閱歷豐富的人善於調節臉部表情、從而僞裝他們的外表。可是眼睛會出賣他們的經歷。在這雙眼睛裡,看不到一絲這個年紀的人應有的奮發向上、朝氣與活力,而是一種深不見底的蒼涼。
彷彿一頭致命的食人獸,隨時會跳出來,將路人的喉嚨咬碎。
在任輝目不轉睛打量方旭的同時,方旭也在觀察着他。而後不經意地在他肩膀的警銜掃了一眼。
兩槓三星,方旭嘴角扯起一絲玩味的笑。沒想這個小片警竟然因禍得福升職了。
察覺到方旭眼角餘光的聚集點,任輝身體後揚靠在椅背上,犀利的目光仍然鎖定在他的臉上,開口說道:“那天在超市的面具男人,就是你吧?方旭!”
最後三個字,聲音放得極爲低沉,隱隱還帶着一股狠意。
“嘴巴長在你自己身上,你當然可以隨便說。”方旭吐出一口煙霧,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不承認也沒關係。”任輝站起身,繞到他的身後,目光如炬地盯着背後的部位,似乎要透視他的衣服找出什麼東西一樣:“人的臉部可以經過僞裝,但聲音怎麼也變不了。我的命可以說是你救的。對於這點,我想不承認都不行。”
說着,摸了摸肩膀上的警銜,臉上帶着一絲苦笑:“我能重回刑警大隊,並且擔任中隊長,也是全靠你所賜,真是個黑色幽默。”
“你今天抓我來,不會想對我說感激的話吧?”方旭背對着他呵呵一笑:“還是不要浪費大家時間了,你到底想說什麼?”
“是啊,我爲什麼要抓你回來,連我自己都不清楚!”任輝嘆了口氣,似乎陷入了一個很艱難的抉擇中:“一名警察,人民忠誠的衛士,犯罪份子的剋星,卻要去感謝一個殺人犯,黑社會的大哥?呵呵,可笑,可笑!”
任輝的笑,更似在發泄一種情緒,帶着一種淒涼,一種無奈。
“殺人犯也是人,警察也是人。是人都有七情六慾,也會去扮演不同的人生角色。沒人生下來就是黑社會,他只是破於無奈走上一條無法回頭的路。他也想做個好人。”方旭聲音透着一股濃
濃的倦意,嘴中的菸頭已經被他捏成了粉末——
“你是說你想做個好人?哈哈!”任輝似聽到了這世上最好笑的笑話,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你看看你的雙手,沾滿了多少人的鮮血?帶着多麼濃烈的血腥氣,你竟然說你想做個好人,好人就可以隨意收割他人的生命?你不是死神,沒有權力去決定他人的生死。”
“請注意你的用詞,警官先生。是他,不是我。”方旭淡淡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