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了兩分鐘之後，方旭這斯終於心滿意足地伸出手，在房門上“咚咚”敲了兩下。
“請進。”慕雪瑤頭也不擡地回了一聲。微微啓開的柔嫩嘴脣中，露半出絲晶瑩剔透的潔白。
那半含半漏的潔白玉齒，讓目不轉睛地凝視她的方旭，忍不住舔了舔乾燥的嘴脣。
或許是方旭極具侵犯性的目光，讓慕雪瑤意識到了什麼，在將“請進”兩個字吐出嘴的下一秒鐘，便擡頭，轉臉過來。
“哦，是方主管啊，快請進。”
“呵呵，雪瑤啊，讓你久等了吧。實在抱歉，抱歉。車間的事太多了，一時間抽不開身。”方旭不卑不亢地走了進來，主動地把手伸到了已經石化掉的慕雪瑤跟前。
或許她做夢都夢不到這樣的開場白，不是叫她慕總，也不是董事長，而這個破爲親切的“雪瑤”？
說不上是什麼樣的感覺，驚愕？好奇？還是該生氣呢？
在一片癡呆之中，慕雪瑤的纖纖小手，已經被方旭緊緊地握在了手心裡。
雖然手掌並不寬大，卻蘊藏着一種讓人產生安全感的力量。那是一種強大的，讓人唯命是從無法掙脫的力量。
顯然這雙手的主人，並不習慣握手。因爲正常的禮節交往中，除非關係特別親密，否則二三秒鐘是握手的最佳時間。而且他的手不是象徵性地握住自己手掌的前半部，而是整個抓在了手心裡。
“哦，不礙事，其實我請你來，也沒什麼特別要緊的事。”這種揩油方式，慕雪瑤已經在那些外表風度翩翩、實際上卻思想黑暗的大老闆們身上經歷了無數次。
原本，她應該會對方旭的好感大爲降低。可是轉念一想，這個男人常年在車間做事，握手的次數應該非常少，或者不懂其中的禮節吧。
再加上方旭此時的表情十分坦誠。是以，她也沒往心裡去。
方旭笑呵呵地抽回自己的手，在慕雪瑤的示意中，落落大方地坐在了後面的椅子上。
雖然只是短暫的交流與接觸，但從方旭身上反饋回來的信息，卻讓慕雪晴有種很震撼的感覺。
美麗達自孫成威之下，不管是辦公室還是車間的那些領導，見到自已，多多少少都有一些謙卑和緊張的感覺。
可是在方旭身上，她完全讀不到哪怕一絲的緊張味，甚至連起碼的拘謹感都沒有。
在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商場磨練中，慕雪瑤早就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根本不需要深入的接觸，她便能從一個個竭力掩飾的外表下，解讀到對方的真實內心。
然而，以她這麼多年來的閱歷。竟然無法解讀方旭目前的真實想法。
若不是注意力集中的觀察，只會看到一雙平淡如水的眼睛。
只能隱約見到一絲道不明的憂鬱，蒼涼。甚至，還有一股難以言語的戾氣。
“或許慕總會奇怪，我爲什麼會在進門時叫你雪瑤吧？”方旭坐在椅子上擺了一個很舒服的坐資，似笑非笑道：“很可能那個輕薄的稱呼，已經讓您把我劃分進了不受歡迎的角色行列，甚至……還有些厭惡。”
聽到這裡，慕雪瑤眼中不禁流露出一絲很感興趣的意味。
在她精彩的人生中，遇到過各類形形色色的男人。可是從來沒有一個像方旭這樣、有着最底層的社會出身、卻散發着強大氣場的怪類。
似乎坐在她面前的不是自己的下屬，而是她的頂頭上司。
方旭臉上的笑意漸漸隱去，開始正色道：“其實慕總應該能感覺到，我這麼叫你，也是刻意的。”
慕雪瑤微微點了點頭，善意地笑道：“爲什麼？”
“因爲我太緊張了，想調節一個氣氛。”
“緊張？”
慕雪瑤實有不知該怎麼形容、聽到這兩個字後的心理反應。
因爲從他身上，根本感覺不到一點緊張的味道。
而且他的坐資也出賣了他嘴巴。有誰見過一個緊張不安的人、會翹着二郎腿，把一枝香菸在指間轉來轉去的？
給人的感覺，他好像不是坐在董事長的辦公室裡，而是在自己老家的大雜院。
話又說回來了，就算他真的是因爲緊張的緣故，難道叫一叫自己的名字就不緊張了？這是什麼邏輯？
“其實我本身是一個膽子很大的人，深更半夜獨自睡在墳頭上的事也幹過。”方旭鄭重地點了點頭，指着門外的走廊很嚴肅地說：“可奇怪的是，自從走進這座辦公樓，我就覺得特別壓抑，甚至不敢大聲咳嗽。特別是當我站在門口，看到慕總認真工作的嚴肅表情時，緊張的差點連敲門都忘了。”
說到這裡，卻是有些費解地問：“我看慕總長得也是嬌嬌弱弱、溫文爾雅的樣子，笑容也是足夠的甜美，可是爲什麼看到你會這麼緊張呢？真是想不通。”
說話間，目光像刷子一樣，在慕雪瑤的俏臉上掃來掃去，似乎非要找出讓他緊張的原因。
在他那雙探照燈似的目光盯視下，慕雪瑤卻並沒有表現出絲豪的慍色。相反的，卻似被觸動了她內心深處最敏感的地方。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慕雪瑤已經沒有真正的開懷大笑過了。或許是丈夫的突然離世，給了她太過沉重的打擊，從一開始的不想笑，到後來的不會笑。久而久知，她也習慣了這種冰冷的表情。
即使有時候很想笑，卻總也笑不出來。
“笑是上帝賦予人類最神奇的本能，也是與其他生物最根本性的區別。”
方旭似乎在做學術報告般，也不看她的臉，侃侃而談道：“笑不僅能抵禦疾病，延緩衰老，也是促進人際關係的催化劑。它也是商場中，唯一不需要投資，卻又獲得最大回報的手段……爲什麼許多人喜歡養狗這種寵物？它不像雞那樣會下蛋，也沒辦法像牛羊一樣爲主人帶來實質性的收入。因爲它雖然不會笑，卻有着像人類的笑容一樣強大的生物本能。他向人類表達友好的方式就是搖擺尾巴。人的感情是相互的，你喜歡別人，別人就會喜歡你。而笑容就是表達人類美好情感的最好方式……”
在方旭似乎自言自語的訴說中，慕雪瑤的心頭卻滑過絲絲的暖流。
聽到這裡，她何嘗不知道方旭說這些話的真正含義，其實是在開導自己。
多少年了，自從丈夫死後，她就再沒有再聽過這種被人關心的話。
雖然她是一個身家上千萬的企業家，可是歸咎還是一個活生生的女人，她也需要呵護、需要被男人疼愛。
而在商場中認識的各類形形色色的男人，追求她的人並不在少數。但慕雪晴也並非是懵懂少女，自然知道，這類男人看中的無非就是自己的美貌，和她的財富。
對於這種男人，她一向來敬而遠之。
而這個只初次接觸的方旭，卻帶給她一種不一樣的感覺。從他誠懇的言語中，坦然的眼神裡，讀到是發自內心的關切。
這一點，人生閱歷豐富的慕雪瑤還是能感覺到的。
“我還是第一次聽說，一個人的笑會有這麼多的功效，延緩衰老？是不是有點誇大其詞啊。”慕雪瑤美目中流露出一絲久違的笑意。
在這個寒冷的早晨，和一個有趣的傢伙聊聊家常也是滿有意思的一件事，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