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馨挺個大肚子,還要忙前忙後,操持水根的婚事;楊孟晗讓她老實坐着,且讓芸娘、小梅子忙乎;可是,她最多坐一小會,還是歇不住,不知不覺又忙乎上了。
龔逸夫老先生現在,在學界、在業內,已是知名大學教授;顧家姐姐也是經濟學學界最負盛名的學者;兩家聯姻,倒是門當戶對了。
水根的婚禮,後來無意中,變成了上海學界的一次盛大聚會;再後來,也有好事者,信誓旦旦地說,顧水根的婚禮酒席上,就是中華好幾個科學協會,誕生的地方。
水根的性格,跟姐姐也蠻像的;雖然啓蒙讀書比較晚,可他天資還是不錯的,領悟的很快;對讀書的興趣與愛好,跟他姐姐一模一樣;加上,他喜歡動手製作各種小物件,或在搞各種科學小試驗;所以,讓龔逸夫老先生看上了他;幾乎是手把手地教他,一生所悟所得,幾乎傾囊相授。
楊家理工類的各種藏書,本來就不少;龔老先生手裡,也有不少;再加上幾所大學,聘請的外國專家,各自從海外帶來的書籍;爲水根打開了一扇通往理工學科殿堂的大門。
這幾年,水根算是較爲系統地學習了數理化幾方面的專業知識;現在,慢慢有超越他靠自學成才的師父兼岳父龔老先生的趨勢了;尤其是在他師父相對薄弱的化學知識方面,水根也幾乎把丁心齋老先生肚子裡的乾貨,全給掏出來了。
水根現在,算是丁心齋、龔逸夫、丁淑原三位老先生的共同弟子;每每三人小聚喝酒,都是他以弟子的身份,在旁邊執酒壺伺候着。
當滬上楊園月季花,開出新春第一茬月季,盛開的月季花兒,讓楊府變成月季花的海洋的時候;馨馨的孩子呱呱墜地了;嗯,楊家喜氣洋洋地迎來了小六寶子。
小六寶子的生日,就比五寶子晚兩天;而且,馨馨身體素質好的優勢,就明顯體現出來了;在婦兒醫院住了一個星期,回家後,都敢自己抱着兒子,在陽光好的時候,出來溜達了;嗯,馨馨對在暖洋洋的春光裡,讓兒子趴在胸口,大人小孩一起,窩在躺椅裡,美美地曬太陽,最是情有獨鍾。
小嬌嬌現在最喜歡,讓阿爺抱着;把自己粉嫩的小臉,貼近月季的花蕊,聞一聞這春天甜香甜香的氣息。快一歲半的嬌嬌,已經會說很多詞彙了,已經基本能夠表達自己的想法了;儘管有時候,還有些詞不達意,而且是一個詞一個詞地往外蹦,還說不了整句話。
小五寶子,語言發育就差多了;週歲酒都吃過了好幾天,也纔會冒幾個含含糊糊的音節;嗯,而且是無意識的音節;是會發媽媽這個詞了,但還不能把媽媽這個詞,與自己母親聯繫起來。
嗯,儘管兒子發這個音節,還是無意識的;但也把方五妹激動得眉開眼笑的,眼淚都快笑出來了。
實際上,小五寶子比小姐姐嬌嬌可就差遠了。嗯,小男孩語言發育,普遍都比女孩晚些,看來一點不假了。
二毛來信了,說老敏體尼一直拖到今年三月上旬,才悠悠盪盪漂到啓德港。
嗯,估計老敏體尼他,是有意識地在多凡堡過了就任總督後的第一個聖誕節後,纔開始啓程東行的。看來,一路勞頓,他在啓德港,怎麼着都要混幾天,調整幾天;來上海的話,最快也是這個月底、下個月初了。
費莫.文俊這位仁兄,果然有些小牛叉;上任途中,路過廬州時,還和福濟大人碰了一面、喝了幾杯;之後就隱身了,再不露面;再次出現時,人已到了南昌。
嗯,費莫家的人,不認爲誰還配做他的上官,在他跟前指手畫腳的;走江寧太繞路了,瞎耽誤時間,太沒有必要了。
巡撫上任,不拜見總督,還過家門而不入,已經不是一般的小牛逼了,而是牛皮烘烘、牛皮嚯嚯了!
也不知道身處江寧的老父親,心裡是怎麼想的,對這事是什麼態度;在滬上的楊孟晗,知道此事後,本身就有點膩歪費莫.文俊這傢伙;現在,更是賊惦記上了。
陳啓邁於二月中,接到朝庭廷寄後,就把一應事務轉給佐官;也沒臉在南昌繼續待下去,看別人不陰不陽的臉色;身影落寞地輕車簡從,取到昌江水路,一葉孤舟,一路上溯,過景德鎮、浮樑縣,進入皖南祁門。江西到安徽,現在也只有這一條商路,還是勉強順暢的;其他路,都讓長毛給隔斷了。
嗯,他是準備先到老父親這邊來打個轉,看看有沒有什麼轉圜的機會;嗯,估計也是有棗沒棗打兩杆,死馬當活馬醫了。
陳啓邁陳子皋,實際上比楊孟晗老父親還要大十多歲,按虛歲算,他今年都滿六十了;他是道光十八年(1838年)的進士,中進士的時候,都四十有三了;也許是年齡偏大,做事沉穩,爲人老練,升官還是比較快的;其實他的官位,一直稍稍領先於他的進士小同年,後來名氣大過天的剃頭同學的。
方子嚴雖然也在準備秋闈,倒不像子聰和翁叔平他們那樣閉門苦讀,也許是苦功夫幾年前都已經下過了,天賦也好,寫文章對他來說,跟吃飯喝茶一樣隨意。
所以,這陣子,只要是楊孟晗休沐的時候,子嚴就溜達着過來坐一會;子嚴就比較喜歡跟楊孟晗一起品着茶,漫無目的地閒聊天;嗯,只要抓住楊孟晗聊上半天,回去幾篇觀點新穎的文章,就姿勢妖嬈地出爐了。
有的時候,也會順便問問其他事情;今天,不知怎麼想起來了,對自己下一步仕途發展,也讓楊孟晗,幫着給出出主意。
方子嚴:幼鳴,翁中堂臨走時,跟我提了一嘴;說我已經文名在外,朝堂上知道的人也不少;只要今年秋闈中舉了,即使明年春闈不中,也讓我留在京中,去做內閣中書。嗯,做內閣中書,可以跟朝中大佬混個臉熟;也比較容易,過幾年後,就能順勢混個軍機章京什麼的。
呵呵,三舅哥在另一個時空中,就是走的這條道,後來也混到了四品道員;嗯,已經算是這條道路上混得好的了。
這算是一條我大清特色版的終南捷徑;很多有家庭背景的滿人,就是從這條近路,爬上來的。
但現在幾家,有這麼多資源,還走這條道,有點沒有太大必要。
這條路也是有侷限,也是有職場天花板的;沒有縣府親民官資歷,想混到二品以上,是很難的。而且,還怕什麼時候一件事做錯了,得罪了某位大佬;五品章京就做到頭了,在宦海中,再難寸進。
嗯,丁守存丁心齋老先生,就是掉進這個坑裡的,二十年都差點爬不出來。
楊孟晗:子嚴兄,下半年秋闈後,你就快馬加鞭趕回來,參加浙江秋冬光復戰役;屆時,混個五品銜,都是非常可能的。嗯,現在,再去混日子,做這個勞什子七品內閣中書,已無必要;就是直接做五品的軍機章京,意義也不是很大的。
方子嚴摸摸臉:嗯,都是命,要不是幾年前在家守制;當初肯定跟着你出來,一起操辦巡防營了;嗯,三四品官,現在應該都捉在手心裡了。呵呵......
楊孟晗:子嚴兄,你是願意從武,還是從文吶?嗯,我正在籌建各省巡防營,每省最高指揮官是支隊長,一開始級別會壓低一點,將來,肯定是三四品的准將軍銜。嗯,子嚴兄,有沒有興趣?
方子嚴:從武的話,不但升官快;而且,在這亂世,沒有刀把子,就沒有話事權;這個道理爲兄肯定知道的。但是,我們方家人,就不一定能吃得了這當兵的苦,受得了軍營各種規矩的約束;嗯,我們兄弟三人,身上文人氣都太重了;入伍當兵,怕到時候,也是做得似驢非驢、似馬非馬,不倫不類的。
呵呵,楊孟晗不好直說,太文青的人,其實除掉搞文學創作外,幹其他的,其實是幹啥啥不成的。
就是做各項事務、實務文官,也未必做得好。
中國歷史上,有兩個才華頂級得令人仰望的文青皇帝,宋徽宗和陳後主;論文學與藝術才華,那是千古一帝,幾百年纔出一個;論人生命運,執政能力,都是亡國之君,還是幾百年纔出一個。
王霸之學,厚黑之最也!
過於爛漫的、跳躍性、感性思維方式的文青們,最好別坐上那個大寶之位;不然,不但會坑死自己,還會順帶着坑死一堆人。
楊孟晗:子嚴兄,如果從文的話,子箴兄將來主政浙江的話,你是需要回避的吧。
方子嚴:也有不在迴避之列的崗位,但上升空間小,我也沒興趣做了。
楊孟晗:那你就來海關嘛,做一任從五品海關僉事嘛。
方子嚴:嗯,幼鳴,這麼說也是吭;海關的專業性,還是蠻強的,外人根本摸不到門道;嗯,幼鳴,在歐美列強,海關總長,至少是個侍郎,是吧?
楊孟晗:侍郎是最起碼的,很多國家,跟戶部尚書是同級的。
方子嚴聽着,眼睛有點放光了;也明白楊孟晗的意思了。海關學,細講起來,橫跨好幾個學科;國內目前,就沒幾個人懂;都想當然地以爲,這就是個邊境大稅卡子。嗯,長兄子箴現在沉迷邏輯學,估計將來也是一代哲學大家。對頭,自己就選擇這個海關學,一路研究下去,終究肯定會有所收穫的。
嗯,現在,江東學派學子們,慢慢形成一個風氣;通五經後,要貫六藝;可是天下學問何其多也,能擇其一而習之,且日有小成,就是不錯了。所以,貫六藝只是一個說法,能貫通一藝,就已經很好彩了。甚至,能貫通一個大學科裡,一個分類學科,就已經很了不起了汕。
嗯,現在,每個人都想自己能有個絕活,成一門之宗;能在滬上某所大學,執教鞭上講臺;那就算一個人物了,算一個有學問的人了。
嗯,現在,江東學派學子們,都這沒認爲,即使你考中進士,也只是說明你“通五經”做得比較紮實而已;如果沒有其他特長,那就是個坐而論道的嘴炮;哪怕在師範大學,純粹只會四書五經的,即使是正牌進士,申請去做教授,現在人家也不是特別想收的;因爲這樣的人,太多了,反而不值錢。
方三爺以詩才與文筆見長,文字功底是極好的;而且,他也是個愛動筆,筆頭子很勤快的人;如果他把海關這一套搞懂了,肯定就能把它歸納總結,寫出幾本書來。
楊孟晗也贊成他這麼做,這比在申報上發幾篇散文、詩歌、小雜文,來的更有意義。
海關這一套東西,是一個國家,政府管理現代化,很重要的、有支撐作用的一個核心環節之一。
清末,我大清海關落入外人之手,失去的不僅僅是部分國家主權;而是,本應該是可以成爲國內工商業保護罩的關稅體系,反而成了西洋商品,在中國大殺四方、橫行無忌的助推器和加速器。
小嬌嬌現在倒是非常粘着阿爺;兒子小五寶子,只是成了姐姐的跟屁蟲而已;跟阿爺就那樣,他眼裡只有媽媽和姐姐;只要姐姐在,就不哭不鬧,一起玩得不亦樂乎。
嗯,二嫂家的小三寶子,偶爾也來湊熱鬧,一起扎堆玩。不過,小三寶子,手腳就有些沒輕沒重的;已經兩週半的他,對於一碰就倒的小五寶子來說,還是太強大了;經常小三寶子隨意一撥弄,小五寶子就四腳朝天了。
不過,小五寶子,不太愛哭鬧;因爲冬天衣服穿得厚,小身板還笨笨噠,像個小笨象;有時仰面倒地了,自己還爬不起來;哪也不哭,往往是就這麼且躺着,自己跟自己逗着,玩得不亦樂乎。
直到大人看到了,把他一把?起來。
現在,要把嬌嬌和五寶子,同時抱着溜達,就必須嬌嬌主動配合了;要是小小丫頭還是一驚一乍地扭來扭去,楊孟晗根本搞不定。
所以,很多時候,是一起抱着出門的;回來時,小嬌嬌只能一隻手牽着走回來了。
現在,嬌嬌給搞習慣了,早上,一定要阿爺帶着出去溜達一圈。嗯,不溜一圈,是不肯好好吃早飯的。因爲,晚上,就沒準了;好多時候,楊孟晗進家門時,孩子們都睡了。
楊孟晗也不管芸娘說怪話,先親一下嬌嬌和五寶子、六寶子;然後挨個親一遍自己老婆。在親周丫頭的時候,楊孟晗還在她耳邊輕聲說:嗯,小梅子大了,你今年就不用避孕了,早點要孩子吧;早點要的孩子,身體素質也要好些......
小梅子可沒耐心,看楊孟晗還在跟英丫頭唧唧噥噥說話吶;一把撲上來,一個大熊抱,一個法式溼吻後,急吼吼地跟楊孟晗說:公子,我十八了唉!我十八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