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敗者退場，勝利者演化。
黃金海岸的那些神靈面相，不少都是埃及神跟本土神的融合體，尤其是拜獸教信仰的那些半人半獸的神靈。
現實位面的蛋糕就這麼大，神靈也得搶位置。
在遠古時代，本土神死了很多，外來神，估計也隕落了不少面相化身。
鄧肯跟隨着對方的身影進入密室，這其實是相當冒險的行爲，因爲對方的實力很強大，而他目前還尚未達到召喚一號人間體英靈的門檻，要是對方突然翻臉，他恐怕也只能強行開着大狂暴突圍。
但富貴險中求，鄧肯擊殺再多的凡人，都不如直接弒神，當時他斬殺格瓦努就直接將一號人間體推到了接近半神的位格。
他進入房間後，立刻便看到了希臘銘文，以及一種希臘文明的裝飾性幾何紋理‘希臘回紋’。
“你如何證明自己？”
俄瑞提亞女王並沒有因爲鄧肯一句話就完全信任他，在她的身後浮現了一道穿着長袍的祭司身影，對方是四星銀灰色的標記單位，手中跳躍着電弧，似乎擁有很強大的施法能力。
鄧肯並沒有急於證明什麼，而是上下打量着對方，緩緩道：“你在玩火，俄瑞提亞女王。”
“智慧女神-雅典娜指引我來到這裡拯救你們。”
不管情況如何，先裝一波。
遇事不決先裝逼。
眼前的俄瑞提亞女王明顯有點被鄧肯唬住了，因爲他看起來太鎮定了，而且看對方的神色，就算不是雅典娜的信徒，估計也跟希臘神繫有一定的關係。
鄧肯鎮定自若地看了看四周，幾乎是背對着眼前的俄瑞提亞女王，似乎根本不擔心對方突然出手。
反正他有上帝視角，不可能被偷襲。
突然間他停下腳步，凝視着眼前的徽記，神色驚訝道：“這是狄安娜的徽記！？”
“你們居然還供奉狄安娜的面相？”
鴉後特莉絲就是狄安娜的大祭司長，鄧肯接觸狄安娜其實比雅典娜更早，只不過關鍵時刻還得雅典娜扛大旗。
狄安娜就是羅馬化的阿爾忒彌斯。
羅馬帝國幾乎是暴力性的繼承了古希臘文明。
看到鄧肯認出來了狄安娜的徽記，在他的身後，俄瑞提亞女王和那個女祭司都表情驚訝，對方收起了手中的風暴之矛，沉聲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男人。”
鄧肯已經可以確定古希臘神系來過這個世界，但似乎並沒有站穩腳跟，不知道是投入的力量不夠，還是遇到了什麼強大的對手。
神靈面相進入其他世界，也並非是全盛實力，極有可能是投入了一個化身。
用龍與地下城裡面的森林女神梅莉凱來說，她在被遺忘國度裡面是中等神力，僅在橡樹之父西凡納斯之下，可是在灰鷹世界裡面她就是半神，大概弱小神靈的實力。
神靈的本體，一般都只會綁定祂們誕生的根源世界，有時候因爲對手太過於強大，還有可能轉移到特定的世界，將其作爲自己的基本盤。
西凡納斯，在羅馬就是荒野神，但在其他世界就不一定了，有可能是強大神。
用打遊戲的說法，全部都是披着馬甲在開分基地。
能發展壯大起來最好，失敗了也就是損失一道神靈化身，不至於傷筋動骨動搖根基。
祂們用有限的投資，換取未來的無限可能。
鄧肯已經猜到了一些東西，既然這裡有狄安娜的徽記，那麼古希臘神繫到來時，根源世界的羅馬帝國估計已經誕生了，因爲希臘神已經轉化爲了羅馬神的面相。
至於埃及神，估計來的時間更早一點，因爲祂們在根源世界受到了重創。
“極有可能是一神教的崛起，逼迫古希臘諸神開分基地！”
“還有前不久遇到的提爾信徒。”
“估計也是北歐神系感受到了壓力，提爾自己也在尋找更適合自己的物質世界。”
開分基地有成功的，也有失敗的。
甚至還有多線操作的。
鄧肯轉頭凝視着眼前的俄瑞提亞女王，緩緩道：“智慧女神雅典娜的面相已經進入了這個世界。”
“我亦尚在尋找她，但她也極有可能在尋找我。”
“我現在很好奇。”
“你到底打算做什麼？”
這個男人怎麼跟個神棍一樣。
俄瑞提亞女王眉頭緊鎖，握着手中的武器，注視着這有點摸不清底細的傢伙，緩緩道：“你既然是智慧女神的使者？又怎麼會猜不到我想要做什麼？”
鄧肯看着四周佈置的符文儀式，緩緩道：“你想要弒神。”
“但我好奇的不是這個，而是你的謀劃。”
聽到弒神時，眼前的俄瑞提亞女王臉色微變，神情也變得凝重了起來。
鄧肯平靜道：“我剛剛來到這裡的時候，就看到了你爲自己豎立的神像。”
“這是羅馬皇帝常用的一種凝聚神性的手段。”
“那個時候。”
“我就猜到了你們可能知曉羅馬帝國，或者，在古老傳承中保留了一部分的記錄。”
根源世界關於異世界的傳說太多了，凱爾特信仰就有許多異界彼世。
巧了。
鄧肯就是重塑羅馬帝國的皇帝，還是根源世界的萬王之王，這種爲自己凝聚神性的手段，他實在太熟悉不過了。
所以當他第一眼看到神像時，就知道事情不像表面上的那麼簡單。
俄瑞提亞女王的神色越發震驚，已經有點相信鄧肯了，就是不知道爲什麼他會混入了蠻子的陣營。
這時，她身後的女祭司小聲道：“輪迴轉世。”
“凱爾特德魯伊的能力。”
“保留記憶，轉生成爲蠻族，或者依靠特定的秘法，轉生後再恢復前世的記憶。”
嗯？
理由都幫我想好了嗎？
鄧肯表情似笑非笑，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他注視着眼前的俄瑞提亞女王，緩緩道：“你們之前供奉的似乎是風暴羣島的土著神，是因爲祭祀不再得到阿瑞斯和阿爾忒彌斯的迴應了嗎？”
土著神，約等於根源世界的非洲神靈，不是實在沒辦法，真看不上。
神靈如果放棄分基地，裡面的信徒就是棄民了。
俄瑞提亞女王此刻已經有點相信鄧肯了，因爲他似乎真的擁有智慧，這其實就是對神靈的瞭解，鄧肯研究了很多年的封神儀式，現實世界能夠達成封神的常規手段就那麼幾種。
他當初爲了將鴉後特莉絲推上神位，可是用盡了一切辦法。
“是的。”俄瑞提亞女王凝重點頭道：“我們的祭祀不再得到阿爾忒彌斯的任何迴應。”
“我們也失去了血脈中的一絲神力，不得不轉而尋求其他的力量。”
亞馬遜女戰士，擁有希臘諸神的微弱血脈。
傳說是戰神跟仙女生下來的後代。
在俄瑞提亞女王接手整個亞馬遜部落時，事實上她們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不得以只能改信風暴羣島的土著神，類似於希臘的民族直接改信北非地區的土著神，當時就遭到了許多人的反對。
這就像是炎黃後裔，跑去信仰東南亞的土著神，甚至是改信印度阿三的教派。
當時她只能以酷烈手段彈壓下去。
古希臘的傳說民族還是很驕傲的，亞馬遜也是被逼到了絕境。
“然後你們改信了。”
鄧肯微微點頭，繼續道：“可是很快，你們便發現，改信並沒有讓亞馬遜部落變得更好。”
“甚至，爲了得到力量。”
“風暴的力量？”
“你們還必須付出慘重的代價？”
對方掌握的雷電之力，明顯不是宙斯的神雷，更像是一種類神力掌握的元素之力。
這個部落的神龕祭壇有着很明顯的血祭氣息。
她們供奉的類神力，約等於公元前黑暗時代的阿瓦隆仙女，也就是沒有洗白前的邪神，這類神靈很喜歡血祭，想要祂們賜予的力量，不付出代價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纔會發生之前見到的一幕，女王的神像在前面，安置在廣場，後面才擺放了土著神的祭壇。
之所以放在暗處，大概是因爲那裡遍佈鮮血。
俄瑞提亞女王已經有點被折服了，她身後的祭司完全相信了鄧肯的身份，這個男人絕對跟智慧女神雅典娜有一定的關係，她主動開口道：“是的。”
“祂的胃口變得越來越貪婪，普通的血祭已經無法再滿足祂。”
“部落這些年爲了餵飽祂，已經得罪了太多的敵人。”
這種土著神。
你直接當成上古妖怪都行，獅駝嶺的幾個大妖怪，喜歡血食血祭的那種，祂們有些都不是人，有可能是遠古圖騰時代意外晉升的類神力。
舊時代的類神力，不少都是動物野獸。
比如說，上古時代某個部落附近有頭史前大鱷魚，人類殺不死它，就只能血祭供奉，時間久了，變成圖騰信仰，接着就成爲類神力了。
鄧肯微微點頭，瞭然道：“所以你們在找機會除掉祂。”
“否則早晚會被反噬。”
說到這，他注視着眼前的俄瑞提亞女王，淡淡道：“但是光靠你的力量還不夠，哪怕是你爲自己豎立了神像，也依舊無法對抗祂。”
“所以你抓了海加爾，想要把狂怒諸神引過來。”
“剷除祂！”
俄瑞提亞女王此刻已經被折服了，她微微低頭道：“沒錯。狂怒諸神確實是我引過來的。”鄧肯神色略帶疑惑，緩緩道：“但是我始終不明白一點。”
“你這麼做，似乎是把自己置入了絕境吧？”
“稍有不慎。”
“你就會粉身碎骨。”
在神靈間漁翁得利哪有那麼容易，她成功的機率不到十分之一，暴斃的機率倒是很大。
就在這時。
俄瑞提亞女王身後的女祭司開口了，聲音低沉道：“這是女王做出的犧牲。”
“如果我們成功了。”
“亞馬遜部落將誕生一位屬於我們自己的神靈。”
“如果我們失敗了。”
“女王和我都會死，但是祂也會死。”
“整個部落得到解脫，風暴埃拉和雷槍蘿拉，她們不管哪一個成功，都能成爲新的亞馬遜女王，然後帶領解脫的部落改信狂怒諸神。”
“亞馬遜的文明將繼續延續下去，並且得到狂怒諸神的庇護。”
“一切將重新開始。”
鄧肯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喃喃道：“這就說得通了。”
“爲什麼你們要兩頭下注。”
這其實就是洗白。
俄瑞提亞女王是最後的勝利者，那麼她就是一位新神，哪怕是擢升爲半神，也足以庇護一個小小的亞馬遜部落。
如果她失敗了。
沒關係，她可以死，但是風暴埃拉和雷槍蘿拉都可以洗白，還能借着海加爾搭上狂怒諸神的線，直接將整個部落洗乾淨，改信皈依狂怒諸神的信仰，徹底融入這個世界的神系框架。
不管哪個成功了。
亞馬遜部落背後的那個土著神都得死，大概率也會洗掉自己身上希臘文化的標記。
所以最壞的結果，是整個亞馬遜部落洗白，並且在將來成爲狂怒諸神庇護下，諸多追尋野性的人類民族之一，她們這一支算是徹底成爲原住民了。
以凡人之身算計神靈！
不管是成功還是失敗，她都做好了兩手的打算，甚至將來哪怕是死，她估計也能笑着面對。
鄧肯忍不住撫掌，驚歎道：“王的智慧！”
“王的氣度！”
“王的擔當！”
“你是我來到這個世界，見到的最具有王者氣度的人之一。”
其他的細枝末節已經不重要了。
因爲只是達成目的的手段。
恐怕風暴埃拉和雷槍蘿拉至始至終都在這位俄瑞提亞女王的掌控下，甚至將來如果死在她們的手上，她們也估計一輩子都不會知曉女王暗中所佈局謀劃的一切。
鄧肯擡頭看着眼前的亞馬遜女王，對方有着美豔的容貌，但神色剛毅，很容易讓人忽略她女人的身份，他忍不住道：“雅典娜應該會很喜歡你。”
“智慧，勇氣，手段，你身上很多特點，都符合她的要求。”
這妥妥能成爲神選預備。
如果是在一號世界，這樣的女人，鄧肯肯定要收入後宮，再不濟養着當情人。
此時。
眼前的俄瑞提亞女王終於開口了，她的神色凝重，微微低頭俯身，再度問出了一個問題：“你是人？還是神？”
鄧肯知道的太多了。
這已經不是普通的智慧，而是他的閱歷認知已經超越了凡人，洞察了神靈的奧秘，所以才能猜到這麼多。
這個男人一眼就看破了她試圖封神的手段。
“我嗎？”
鄧肯搖頭道：“算是人，也算是神吧。”
“半人半神。”
俄瑞提亞女王注意到一點，這個男人提起智慧女神雅典娜，提起阿爾忒彌斯，神色間沒有絲毫的謙卑，甚至是有點對等的地位，這對凡人來說是一種狂妄，哪怕是在異世界，他如果是雅典娜的信徒，也應該保持謙卑。
半人半神？！
俄瑞提亞女王的神色有一絲懷疑，她緩緩道：“智慧女神雅典娜在哪？”
鄧肯聳了聳肩道：“其實我也在找她。”
“但她既然擁有智慧法則，估計很快就能找到我了。”
“畢竟我已經顯露了蹤跡。”
與其滿世界找雅典娜的面相，不如鬧出一點動靜，讓雅典娜的面相來找自己。
黃金海岸和圖圖港的殺戮，已經足夠引起注意了。
古希臘羅馬諸神都默認的一點，只要是鄧肯出現的地方，就必定是一片腥風血雨。
不死人，怎麼行。
殺戮是解決問題的最快手段。
俄瑞提亞女王打量着眼前的鄧肯，緩緩道：“那你打算怎麼幫我們？”
這個男人應該不是凡人。
哪怕是他看起來實力不強，但這有可能只是一副行走凡間的軀體。
鄧肯陷入了沉吟中，緩緩道：“你的謀劃，事實上最後的結果大概率是你身死，然後海加爾完成一段神話傳說，後繼者成爲亞馬遜女王。”
“你根本鬥不過狂怒諸神。”
“就算藉助祂們的力量剷除了土著神，你也不可能活到最後。”
實力是一切的根本。
俄瑞提亞女王的計劃再好，也架不住狂怒諸神的實力太強大了。
捏死她，就跟捏死螞蟻一樣，漁翁得利太難了。
鄧肯擡頭道：“所以，我們必須引入外力，來制衡狂怒諸神，同時想辦法改變劇本。”
外力？
其他的神？比如說智慧女神雅典娜？
俄瑞提亞女王好似想到了什麼。
但鄧肯卻搖頭道：“不。光靠雅典娜一個人還不夠，狂怒諸神的精力必須分散，不能讓祂們將太多的注意力放在風暴羣島上。”
“在遙遠的深海中，我可以給祂們找點敵人。”
“在黃金海岸，祂們也有一些老對手。”
“只要狂怒諸神的敵人足夠多，那麼祂們就不可能專心處理你的事情，到時候我們纔有改寫劇本，渾水摸魚的機會。”
狂怒諸神也是一羣蠻子。
只要祂們跟黃金海岸的諸神打起來了，再加上深海，以及其他神系的敵人，那麼祂們就管不過來，早晚會給他們抓住機會。
水越渾，他們的機會越大。
俄瑞提亞女王似乎明白了一點什麼，她沉吟道：“你是想要先放海加爾走？”
鄧肯點頭道：“對。”
“你我聯手，完全有能力編撰一段神話故事。”
“風暴埃拉和雷槍蘿拉還不知道你的謀劃，對嗎？”
俄瑞提亞女王點頭道：“她們毫不知情。”
鄧肯撫掌道：“那就好。”
“我先想辦法帶走海加爾和風暴埃拉，將來我還會帶他們回來找你復仇。”
“不過爲了瞞過狂怒諸神，你們必須得死點人。”
俄瑞提亞女王沒有絲毫遲疑，沉聲道：“我的近侍會全力攔截你們，她們願意爲了部落犧牲。”
做戲要做全套，死點人是必須的。
鄧肯緩緩道：“那你們現在就是等，等到狂怒諸神跟黃金海岸諸神開戰！”
“至於那個土著神。”
“一切等我找到雅典娜再說！”
一個字，拖。
狂怒諸神派出來蠻子英雄，就是出來搞事情的。
怒濤女士主動矚目鄧肯，就代表這位女神想要取得完整的‘大海’神職，狂怒諸神只是陣營相同，不可能是鐵板一塊，就算是借祂們的手誅殺土著神，也不能引來太多。
最多最多，一個力量之神就夠了。
當有一塊更大的蛋糕出現時，狂怒諸神就會捨棄小的蛋糕，比如說爲了黃金海岸，而放棄不起眼的風暴羣島。
正常情況下，四面樹敵是不可取的行爲。
但狂怒諸神不算正常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