禿鷲平原。
在這個廣袤的平原地帶，此時正有兩支軍隊在交戰，他們的數量並不多，可是派出的戰士卻十分悍勇，他們彼此戰鬥，卻不以殺死對方爲目的，而是儘可能的抓捕俘虜。
整個戰鬥大概持續了一上午的時間，隨着勝利方班師回營，他們也帶回了上百人的俘虜。
在回到營地後，立刻便有這裡的原始巫祭迎了上來，他們被稱作爲巫祭，是因爲更加古老更加愚昧，即有巫師的魔力，又保留着黑暗時代許多祭司的特徵。
爲首的軍隊統帥返回了營帳，後面的一切則交給巫祭們處理。
他們將俘虜的敵人關押了起來，接着便安排人爲俘虜送上好酒好肉，一切的禮遇都按照武士的標準，享受的待遇甚至遠超過了普通的士兵。
“這是我深愛的兒子。”
武士們押送着俘虜前往遠方的神廟金字塔，他們指着一個個的俘虜，完成神聖的儀式。
那些俘虜也低聲迴應道：“這是我尊敬的父親。”
榮冠戰爭。
一場爲了祭獻而存在的戰爭。
這上百人的俘虜被押送往神廟金字塔。
在這裡幾乎看不到多少羽蛇神存在的痕跡，他們祭獻的主要對象是太陽神-託納提烏。
一隊隊的神廟侍衛將這些抓獲的俘虜送往不同的神廟祭壇。
最先舉行祭獻儀式的是剝皮之主-西佩託堤克，祂是重生之神，同時兼顧農業、植物、疾病、春日、金銀匠、解放與季節之神。
這個儀式需要專門的剝皮者來進行。
隨着祭獻儀式開始，祭司們開始在俘虜全身塗上一層白堊物質，在頭上還會塗上橡膠樹的粘稠樹脂，好讓阿茲特克人給他們粘上火雞的羽毛，然後俘虜的臉上也會被塗上乳白色的樹汁。
整個剝皮的過程不用說太多，因爲大致上都能想象，但並非是所有的俘虜都會以這種方式祭獻。
隨着烈日當空，在逐漸接近正午後，第二批的祭獻儀式也開始了。
祭司們用打磨好的石刀，開始活挖出俘虜的心臟，一部分被斬首，一部分被標槍活箭矢射殺，這些不同的祭祀儀式都是獻給不同的神靈，很快大部分的俘虜便被全部處理乾淨了。
但這一切並沒有結束，真正的大血祭在第二天。
當第二天來臨時。
那些地位顯赫的俘虜會通過決鬥的方式被獻祭，說是決鬥，但這不是公平的決鬥，因爲敵人不但都是雄鷹武士或者虎武士，還裝備精良，而俘虜則只有假的武器，用羽毛象徵盔甲，用石頭象徵刀劍。
他們會被很快殺死。
隨後神的代言人，阿茲特克的大祭司會把俘虜的心臟取出，作爲神的祭品，然後用一根空心的棍子從祭品胸口的傷口蘸一下，代表讓太陽喝到鮮血。
接着他會把這個木棍和一碗祭品鮮血交給勝利者，由他帶着繞城一週，讓所有的阿茲特克神明都品嚐鮮血的味道。
當他返回出發點時，祭祀們開始剝下屍體的皮，並且肢解俘虜的屍體，接着武士們會在自己的身體上塗油，一種起潤滑作用的油，不然披上人皮可能會很不舒服。
有時候這個榮譽，武士們也會讓給懺悔者。
讓他們披上人皮環繞全城，四處受到人們的歡呼，當二十天後祭祀完全結束的時候，他們才能脫下人皮，並埋到神廟的下面。
這種血祭儀式，在黑暗時代也不多見。
毫無疑問。
此刻他們正在舉行的便是大血祭儀式，需要持續整整二十天。
在遠古傳說中，最初他們的民族信仰的是羽蛇神，可後來羽蛇神拋棄了他們，因爲羽蛇神不喜歡血祭。
羽蛇神是一位善神。
在羽蛇神離去後，祂的信仰漸漸消亡，新誕生的神靈是太陽神-託納提烏，祂是一位烈日之神，喜歡心臟，並傳說吞噬了衆神的心臟，祂也是一位戰神，阿茲特克人會以活人心臟祭獻以祈求戰爭勝利。
祭祀逐漸進行到高潮部分，有人將俘虜屍體從神廟金字塔的高臺拋下來。
就在這時。
一陣奔馳的馬蹄聲響起，隨後是數位頭戴着羽毛的原住民武士策馬而來，他們急匆匆的進入科特奇城內，來到了他們的國王蒙特馬二世的面前，爲首的武士單膝跪下道：“陛下。”
“東方的遊牧民入侵了我們的土地，他們攻陷了特奧蒂瓦，並洗劫了月亮金字塔。”
這讓殘忍血腥的祭獻儀式稍微停頓了一下。
但在大祭司的示意下，其他的祭司繼續剝俘虜的皮，而坐在王座上的蒙特馬二世則眉頭緊鎖，擡手招來了自己的祭司長。
東方遊牧民。
他們來勢洶洶，不但連續攻陷了數個部落，還佔領了南方的一座城市，洗劫了當地的神廟金字塔，這片土地盛產黃金，神廟內有大量的黃金祭器。
大祭司開始通過血祭儀式向神靈尋求指引，但給予的迴應是沉默，似乎神靈也無法窺探什麼，只能感受到萬靈極度活躍。
它們蠢蠢欲動！
萬靈從來沒有這麼具有攻擊性過。
數日後。
一場暴雨落下。
這片次大陸的氣候十分異常，有着頻繁的颶風、暴雨、龍捲風等等，剛剛抵達此處的遊牧民部落顯然並不適應，他們的部隊遭到了阿茲特克人的激烈反抗，數次交鋒雖然佔據優勢，但也承受了不小的損失，尤其是疾病的蔓延，讓軍隊不得不暫時修正。
更糟糕的消息，土爾扈特部的首領克烈可汗也感染了疾病，就連隨軍的薩滿都暫時毫無辦法。
營帳內。
女巫格蕾雅緩緩起身，她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克烈可汗，神色凝重道：“是詛咒，也是疾病。”
前不久，東方遊牧民攻陷了一座破敗的城市，還洗劫了月亮金字塔。
接着沒過多久，瘟疫就開始蔓延了。
鄧肯面無表情地點點頭，接着轉身離開了帳篷，瘟疫與疾病困擾着南下次大陸的東方遊牧民，要是萬靈不出手的話，恐怕他們會因爲瘟疫不得不暫時撤軍。
但萬靈也不可能隨意出手，神靈的力量亦有限制，而且這瘟疫搞不好是因爲有人接觸了人祭的什麼東西帶來的。
這片土地崇尚人祭，每次祭獻都是活人生挖心臟。
首領重病，人心惶惶。
鄧肯這時候招來了隨軍的薩滿祭司，沉聲道：“讓人把神廟裡面掠奪的祭器都交還回來。”
“接下來我會去想辦法。”
如此多的人感染疾病，光靠藥物已經不夠了，只有神蹟才能救他們。
這時，女巫格蕾雅的身影走出，她輕聲道：“你有什麼想法？”
鄧肯沉聲道：“我先去跟本地的神靈談談。”
維度空間內。
當鄧肯抵達這處部落時，便已經看到了神廟祭壇上的靈光，這裡算是某位神靈的聖域，所以在攻陷了部落後，鄧肯勸說了遊牧民們不要洗劫祭壇神廟，而且對方也不是那種喜歡收藏黃金珠寶的神靈。
四周的俘虜都被關押在了窩棚裡，鄧肯的身影緩緩來到了一個年老的女性祭司前，沉聲道：“帶我去你們最常用的祭壇。”
那年老祭司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她沉默片刻，擡頭凝視着鄧肯，最終微微點頭帶路。
——玉米女神-若菈妮。
東方遊牧民目前還沒有真正跟阿茲特克人交手，他們目前征服的部落王國，信仰的是一個很特別的神族‘玉米神族’。
這支神族起源於瑪雅神話。
瑪雅神話有四大神族，最古老的是玉米神族，然後是卡門普斯神族、獸神族、伊特薩姆納神族。
從黑暗時代至今，諸多的神靈陸陸續續有人退場，被斬斷了現實世界的信仰，所以神話的變遷難以追溯，不過玉米依舊是這片土地上最重要的農作物，所以玉米神族依舊還有根基在此。
若菈妮也被稱作爲嫩玉米女神，象徵豐饒、富足、生命等，她算是玉米神族在這裡的一根獨苗，可能是因爲本身就不強大，便成爲了農神的下位屬神。
萬靈在鄧肯的耳畔低語，它們的意志已經降臨。
很快。
鄧肯便來到了一個雕刻着許多玉米圖案的祭壇四周，甚至還有一個模糊的佩戴玉米墜飾的年輕男子雕像，只不過祂已經十分殘破了，大概率祂是曾經玉米神系的主神。
玉米神族是地方性的小神系，在這個世界根基不穩，黑暗時代就已經落敗了。
“你的身上有萬靈的意志。”
就當前面的年老祭司停下腳步聲，突然間一道幽幽低語響起，緊接着一個衣着翠綠色點綴黃色玉米鬚的溫柔女性身影浮現，她凝視着眼前的鄧肯，神色似乎有一絲畏懼，嘆息道：“人類。”
“你要毀掉我的聖域嗎？”
“詛咒與瘟疫，並非是我降下的。”
——玉米女神-若菈妮（農業）（玉米）（豐饒）（六星金色）！
鄧肯此刻也在打量着對方。
在他的身後，女巫格蕾雅的神色震驚，她無法理解爲什麼鄧肯只是來到此地，隱藏於聖域中的神靈便會主動現身。
肯定是他有什麼能力可以威脅到神靈的存在。 玉米神族之一。
一位大概是弱等神力的存在，甚至不一定比半神強，屬於農業分支，玉米，不過她司掌的領域倒是挺不錯的。
萬靈在注視鄧肯，它們在等待鄧肯的抉擇。
是消滅這個神靈，斬斷她的信仰。
還是別的什麼。
不知道何時，無數肉眼不可見的精魂浮現於天地之間，它們凝聚在一起就是蒼天意志，一種類似於天道的概念，但事實上並沒有那麼高。嚴格來說，按照精靈的劃分，它們屬於高等精魂、遠古精魂的一種。
萬靈派系屬於萬物有靈論的體系，如果說一神教是絕對獨裁製度，古希臘神系是封建君主制，那麼萬靈信仰就是共和制度，或者心智主義。
在蒼天的意志，這個概念誕生後，它們才凝聚爲一體。
“不用那麼緊張。”
鄧肯打量着這座略微破敗的神廟聖域，玉米信仰已經不是主流了，大概也就赫魯曉夫十分推崇玉米，他打量着眼前的玉米女神，緩緩道：“我一般不會對農神下手。”
鄧肯基本上不會爲難農神，除非是那種特別黑暗血腥的。
在聽到他的話，眼前的玉米女神若菈妮似乎鬆了一口氣，玉米神系就她一根獨苗還在這，如果鄧肯真要斬殺她，其他的神靈不會出手相助，她也不可能獨自對抗萬靈凝聚的蒼天意志。
蒼天要弄死一個玉米神，那還不是灑灑水的事情。
“有吃的嗎？”
鄧肯隨意地坐下，擡頭道：“作爲凡人供奉的玉米女神，客人來了，你都不請我吃根玉米嗎？”
神靈不一定有多大價值，但是玉米很有價值。
這位玉米女神若菈妮聞言不由愣了一下，她以爲鄧肯是來審判自己的，萬靈的意志充滿攻擊性，而眼前的男人則不同，他很剋制，但剋制中亦有隱藏的殺意。
若菈妮的化身輕輕擡手，從祭壇上取下來了一枚玉米，然後種入了土壤中，緊接着玉米開始生根發芽，迅速茁壯成長，最終結出豐碩的果實。
她掰下一節嫩玉米，神色恭敬地遞到了鄧肯的面前。
一旁的格蕾雅欲言又止。
但鄧肯卻隨意地伸手接過，掰開，咬了一口，讚歎道：“不錯。很甜。”
雖然比後世差一點，但也是精品。
鄧肯掰下一根玉米遞給了身旁的女巫格蕾雅，她小心翼翼地嚐了嚐，然後才一粒一粒地吃着。
一根玉米吃完。
鄧肯緩緩起身，凝視着眼前的玉米女神-若菈妮道：“有興趣加入萬靈信仰嗎？”
“蒼天之下，可以給你一個農神的位格。”
“至於其他地方。”
“若你的能力足夠強，也不是不可能安排一個農神的面相。”
玉米，很好。
古希臘神系的舊神，鄧肯並不是那麼喜歡，眼前的玉米女神沒有根基，若是聽話，掌控起來不難，僅僅是依靠玉米這個農作物，她混個下位農神的面相都可以。
打打殺殺，不是全殺光，肯定是殺一批，拉攏一批。
當年上帝之鞭阿提拉一路西進，就是伐山破廟幹掉的神靈聖域太多了，他要是沒往死裡整，鄧肯不可能招募那麼多的蠻族部隊。
聽到鄧肯的話，眼前的兩個女人都神色震驚地擡頭。
格蕾雅激動得微微顫慄。
她好像押到寶了。
而玉米女神-若菈妮則震驚中透着一絲不可思議，喃喃道：“人類？這種事情，你能做主？”
萬靈可不是怒濤女士。
蒼天的意志，把籌碼都壓在了鄧肯的身上。
梭哈！
全部梭哈！
統統梭哈！
鄧肯笑而不語，他輕輕擡手打了一個響指，剎那間平地驚雷，彷彿是神之怒，蒼天之怒，萬靈的力量化作一道閃電劃破天際。
不同於其他神靈的神恩，萬靈那是真給神力，直接給了鄧肯它們一部分的神力池。
現在的鄧肯，纔算得上是真正的神選。
萬靈同意了。
只要鄧肯做決定，它們就支持，一個農神而已，這事鄧肯拍板了，以後玉米女神-若菈妮就是東方遊牧民的農神之一。
看看！看看！
這個就叫做專業，狂怒諸神臨陣奪鄧肯的兵權，而鄧肯想要冊封神靈，萬靈也毫不遲疑。
玉米女神-若菈妮遲疑道：“遊牧民族，並不種植玉米。”
“我的力量，只適用於農耕民族。”
鄧肯淡淡笑道：“沒關係。”
“他們現在不種玉米，不代表着以後不種玉米。”
“況且。”
“這片土地也需要一個真正的農神。”
這是在畫餅了。
意思是鄧肯有意推玉米女神若菈妮上位，讓她成爲這片土地真正的農業之神。
果然，聽到他的話，眼前的玉米女神神色微微激動。
關鍵是這個時候。
萬靈在低語，它們告訴這位女神，鄧肯說得的一切，就代表着它們的意志。
只要鄧肯同意，它們就推玉米女神成爲真正的農業之神！
痛快。
萬靈這個朋友，鄧肯交定了。
在女巫格蕾雅不可思議的目光中，三言兩語之間，眼前的玉米女神，一位超越半神的存在，接近弱等神力的農業屬神，就這樣臣服於眼前的男人，這位玉米女神微微俯身低頭，輕聲道：“我願意爲陛下效力！”
不知道爲什麼。
她突然改口稱呼鄧肯爲陛下，這個稱呼讓格蕾雅冥冥中好似覺察到什麼。
“很好。”
鄧肯點頭道：“從今天開始，你就是這片土地的農業之神了。”
說完，他轉身欲走。
可玉米女神-若菈妮卻突然攔住了他，神色堅定道：“陛下。這些遊牧民感染的瘟疫，我有辦法治癒。”
“但是需要一個盛大的豐饒儀式。”
“還需要一點點的時間。”
這是打算出力了。
這種事情直接祈求蒼天的恩賜，很顯然是不划算的，玉米女神若菈妮這是在表達自己的態度，既然選擇了陣營站隊，那就一條道走到黑。
鄧肯沉吟片刻道：“你需要什麼？”
玉米女神若菈妮緩緩道：“釋放我的祭司，讓民衆們舉辦盛夏祭典，他們感染的是死亡瘟疫，一種因爲血祭而產生的詛咒。”
“我會賜下神蹟，凝聚出治癒瘟疫的果實。”
放人這是肯定的。
鄧肯當即拍板道：“那好。”
“我安排人配合你的神廟祭司，儘快完整儀式。”
一切有條不紊地進行。
僅僅是數日的時間，東方遊牧民與本土原住民便完成了初步融合，因爲他們有了一個共同信仰的神靈，玉米女神-若菈妮，她被萬靈信仰所接納，成爲了侍奉蒼天意志的侍女，一位農業領域的屬神。
同樣的，也因爲這個信仰出現，遊牧民族正在朝着半農耕的方向轉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