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絲微弱的靈魂波動浮現。
那遠古巫妖的表情越發凝重，它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鄧肯，似乎還在試圖窺探他的靈魂，但是它也看不透，只能感覺到鄧肯的靈魂不對勁，這個巫妖緩緩道：“上一次甦醒，是一千二百三十四年前。”
“我以爲深入地心便不會再被打擾了。”
“沒想到這些機械教徒居然還是挖到了地幔深處。”
說完，它的視線落在了鄧肯的機械徽記上，似乎很驚訝有異界邪神混入了機械神教內部。
洞察天使難道沒發現這個異界邪神嗎？
鄧肯此時也有點驚訝，睡了這麼久？
也對。
巫妖應該是不死的。
鄧肯看對方有交流的想法，神色也越發平靜，淡淡道：“沉睡了這麼久嗎？”
“是爲了躲避機械神教的追殺才逃入地下世界的？”
地表肯定都是衛星監控。
它身上龐大的魔力波動，要是在地表施法，分分鐘就得被洞察教派的機械天使發現。
鄧肯的話好似讓它產生了一絲憤怒，眼眶中的靈魂之火也在閃爍，這個遠古巫妖輕輕一伸手，三號人間體便被無形的力場大手憑空抓在了半空中，它聲音嘶啞道：“我不管你是什麼？異界邪神？還是虛空惡魔！”
“但你現在落入了我的手中，而且還毫無反抗之力！”
還沒等它把話說話，鄧肯便面無表情地打斷了它，倨傲道：“確實如此。但那又能怎麼樣呢？”
“你無非就是殺掉了我的一個化身罷了。”
“最終你還得在地下深處躲藏千萬年，直到某一天，機械神教的天使們發現了你的存在。”
“哪怕你躲到地心地核，遲早也會有一天被祂們找到的。”
鄧肯的話就好像是一根針刺入了這巫妖的內心，它雖然不清楚鄧肯是什麼，但越發肯定他不是人類，因爲人類面對巫妖會恐懼，可是眼前的人卻沒有絲毫的恐懼之色。
也只有異界邪神附身的人，纔會這麼不把生命當回事。
祂們一直在窺探現實。
此時的鄧肯已經有點反客爲主的架勢了，雖然實力上差距巨大，可是他現在扮演的就不是凡人，而是一個附身人類的異界邪神。
他的態度越淡定，眼前的巫妖就越是忌憚。
那巫妖凝視着眼前的鄧肯，緩緩道：“你來這裡找什麼？”
“矮人的靈魂熔爐？”
鄧肯表情依舊淡漠，似乎不打算回答它的問題，他現在就是擺爛，大不了你就殺了三號人間體，只見他神色玩味，故弄玄虛道：“本來我是爲了矮人的遺蹟而來。”
“但是遇到你，我又改變主意了。”
“有沒有興趣跟我合作？”
一個巫妖，一個邪神，確實是存在合作的可能。
眼下的局面，三號人間體逃是不可能逃掉了，只能儘可能的忽悠，而且說鄧肯是異界邪神也沒錯。
他的本體比域外天魔還要域外天魔。
“合作？”
這巫妖的神色詫異，緩緩道：“你能給我什麼？”
“你現在弱得像只螞蟻。”
鄧肯不爲所動，淡淡道：“這只是暫時的。一道化身而已。”
“倒是你，你還能躲藏多少年？一千年？兩千年？一萬年？”
“你的靈魂日漸腐朽。”
“終有一天，不死的巫妖也會靈魂凋零。”
他的話，讓眼前的巫妖靈魂之火閃爍，似乎被鄧肯看破了什麼。
它很強。
但沒有神性，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不朽者，只不過不死生物不會輕易死去罷了。哪怕是它還能繼續存在，但是靈魂也會隨着時間越來越腐朽，直到最終徹底失去自我，巫妖活太久會變成瘋巫妖。
它也只能沉睡維持理智，對抗靈魂上的腐朽。
這巫妖的態度再次發生了變化，聲音嘶啞道：“你能賜予我不朽？”
現在它已經不懷疑鄧肯異界邪神的身份了。
一個不死的亡靈。
真沒有多少東西能引起它的興趣了，鄧肯也是姑且試一試。
神性就是誘餌。
“不朽？”
“不！”
鄧肯的態度越發傲慢，俯視着眼前的巫妖，緩緩道：“我曾經幫其他凡人擢升成爲神靈！”
“她成爲了那個世界的巫術與秘法之神！”
鴉後-特莉絲。她能夠成爲神靈，確實是鄧肯一手謀劃出來的，並且歷經了數百年的時間。
這種情況在中古紀元難以複製，畢竟鴉後的底子就很強。
——偵測謊言。
眼前的巫妖有點信了，因爲鄧肯的態度不像是假話，它甚至微微俯身道：“如果閣下能賜予我不朽，我願意爲閣下效勞。”
先看看能不能詐點東西出來，至於效勞不效勞，還不是它說了算。
剛降臨的異界邪神都很脆弱，它還是有把握拿捏一下的。
不過異界邪神確實很慷慨。
祂們好不容易進入現實，爲了在現實世界站穩腳跟，經常會賜予邪教徒強大的力量。
這是要鄧肯露點真東西了。
他毫不懷疑自己如果什麼都拿不出來，唬不住眼前的巫妖，下一秒它就會翻臉無情，甚至嘗試抽取三號人間體的靈魂。
維度空間。
鄧肯正在翻看手中的底牌，他現在能夠唬住眼前巫妖的東西並不多，基本上全靠一號人間體的家底。
他此時沉吟了片刻，淡淡道：“不朽之力豈是能輕易賜予的？”
“就算我賜予了你一縷神性，你就不怕被我奪舍嗎？”
巫妖也一樣可以奪舍。
聽到鄧肯的話，巫妖眼眶中的靈魂之火微微閃爍，不知道何時掌心已經浮現了一枚靈魂之石。
這是一言不合就打算攝魂了。
但它攝魂也只能獲取一個空殼，因爲鄧肯的本體在維度之上，充其量也就是獲得一個大號的靈魂石。
不能像其他的凡人那樣直接搜魂讀取記憶。
鄧肯冷漠地看了一眼它手中的靈魂石，似乎一點都不在乎這巫妖隱隱的威脅，淡淡道：“雖然暫時不能賦予你不朽的神性，但是我卻可以給你其他的恩賜。”
這巫妖的態度又緩和了一點，甚至擺出認真傾聽的姿態：“閣下若真是異界之神，肯定不吝施展一次神蹟。”
它還是對鄧肯的身份抱有一絲懷疑的態度。
維度空間內。
鄧肯的意念一動，在虛空下層的一個殘破世界便落入了掌心，這是從魔神手中奪取的湮滅半位面，本來是打算作爲鴉後-特莉絲的神國，但是鴉後根本看不上，她自己依託多神教的信仰凝聚了一個類似阿瓦隆的彼世。
湮滅位面確實不是正神該有的國度。
鄧肯淡淡道：“現實世界壓制了我的力量，但你若是可以靈魂脫離現實，我不介意施展一次神蹟。”
此時，他的掌心托起，手中的湮滅位面似乎跟三號世界產生了一絲微弱的鏈接。
這巫妖確實強大。
它居然好似感應到了什麼一般，靈魂之火不斷閃爍，神色既有一絲畏懼又有一絲好奇。
終於，它擡起了手掌，隨着涌動的魔力之風，它居然憑空創造了另外一具軀體，是一個光禿禿的骨頭架子，但是眼眶中也燃燒着靈魂之火。
——異界之門。
這巫妖主動施法鏈接了鄧肯給出的一絲空間印記，伴隨着撕開的空間裂痕，它創造的投影化身進入了其中。
一剎那間！
維度空間的投影頁面裡面不斷地浮現提示。
在鄧肯掌心託着的湮滅位面手辦中，一個巫妖的化身緩緩地出現在了其中，它剛剛擡頭，便整個人呆滯在了原地。
此時。
它的靈魂意識已經有一部分脫離了現實世界。
一片灰濛濛的迷霧朝着四面八方退散，很快露出來了遍佈血色和骸骨的荒涼大地。
遠方的天空是一輪殘破的血日。
那遍佈血色荊棘的山峰頂端，是成千上萬骸骨壘砌的高牆堡壘，一道道全身血色鎧甲的魔人般的虛影豎立在高牆下方，它們就好像是風化了一般，只剩下空洞的軀殼殘骸。
一條蜿蜒的血河從山峰頂端流淌而下，環繞着那彷彿煉獄城堡般的地方，護城河中盡是不斷沉沒起伏的屍骸。
魔神的國度！
這個巫妖的臉色大變，它看到的一切都告訴它，自己進入了一個魔神創造的半位面中。
此時，這片幽邃的星空好似有所變化。
當這個巫妖擡頭時，它看到了這輩子都沒有見過的震撼一幕，在湮滅位面的空間屏障外，無盡的虛空之下，一個龐大到難以置信的黑暗巨人出現在了世界之外。
而祂的掌心就託着這個湮滅的半位面，在祂的手中，巫妖的投影化身渺小得彷彿是一粒塵埃。
這一幕實在是太驚駭了！
此刻巫妖看到的畫面，不亞於魔獸世界的凡人看到了跟星球一樣大的黑暗泰坦薩格拉斯，就算是巫妖已經亡靈化，也產生了巨物恐懼症般的靈魂顫慄。
那無比恐怖的身影就好像是跟虛空融爲一體，當祂幽邃的視線落下，俯視着眼前的巫妖時。
剎那間。
它的雙腿一軟，直接當場就跪了。
這已經不是一般的虛空邪神了！祂帶給巫妖的靈魂壓力，甚至超過了當年見證機械神降的那一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