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照耀下。
岸邊有一座木橋，五位守護仙女主動起身迎接鄧肯的到來，而船上的湖中仙女則將小船停靠好後，微笑伸手拉他上岸。
鄧肯好奇地打量着附近的一切，輕聲道：“謝謝。”
上帝視角下。
在穿過迷霧進入阿瓦隆後，他的身體也變成了一種半透明的朦朧狀態，有點像是之前遇到的瓦爾基里，很接近靈體的狀態。不過等到他真正踏上阿瓦隆的土地後，投影界面裡面的人間體又重新清晰了起來。
泰提斯微笑在前方引路，五位仙女跟在後面，路上有妖精送來了新鮮的水果，鄧肯隨手拿起品嚐了一下，味道十分甘甜。
那走在前方的仙女微笑道：“歡迎來阿瓦隆。”
“遠道而來的尊貴客人。”
“你可以暫時在這裡休息，明天我會送你離開彼世之地。”
真就是邀請自己來逛一逛的？
鄧肯的注意力全都在那幾位阿瓦隆仙女身上，她們全部都是三星銀灰色的標記單位，附近的妖精仙靈都是一星銀灰色，實力比他預料中的弱很多。
“是因爲凱爾特神話已經非常衰弱了嗎？”
鄧肯放大地圖，看到了一座美輪美奐的島嶼，沒有任何一個敵對單位，全部都是藍色標記，在森林的邊緣地帶，有二星銀灰色的目標，標註爲‘綠騎士’。
凱爾特神話不是被教會滅亡的，而是被早期羅馬諸神取而代之。
早期凱爾特神話的核心區域是高盧，在羅馬帝國崛起後，德魯伊信仰逐漸成爲歷史，凱爾特人被迫遷移到其他地方。他們本來就比較分散，是沒有形成完整神系的原始信仰，後來基本上都集中到了不列顛島。
凱撒大帝征服不列顛行省後，原住民的信仰就只剩下阿瓦隆相關的一切，許多原始神靈都被滅亡了。
“看起來她們現在非常勢弱，連個正經的神靈都沒有。”
這些守護阿瓦隆的仙女，實力估計也就是古希臘神話裡的次級女神，也就是寧芙仙女的水平，寧芙是自然幻化的精靈，一般是以美麗少女的形象出現，她們侍奉那些更強大的主神。
“一個還沒有徹底覆滅，但是隻能苟延殘喘的神系。”
鄧肯想要看看她們打算做什麼，跟隨着六位仙女的腳步，進入了一片好似德魯伊之環的區域。
這座島嶼上沒有什麼建築，居民也少得可憐，彷彿是一個遲暮的彼世神國。
一陣悠揚的旋律響起。
半空中有飛舞的妖精，很像莎士比亞的《仲夏夜之夢》裡描述的那種，她們被稱作爲小仙子，小精靈，在德魯伊信仰裡面，屬於自然的靈性化身。
仙女泰提斯邀請鄧肯坐在了主位，然後六位美麗的仙女環繞他而坐。
數十個妖精仙靈端來了各式各樣的食物，以瓜果蔬菜爲主，但是也有豐盛的肉食，然後便看到諸多的小妖精起舞，有宛如吟遊詩人般的妖精在表演，氣氛一下子歡快活躍了起來。
一羣飛舞的有點像是花仙子的妖精端來了酒杯，伴隨濃郁的花香味瀰漫，琥珀色的液體誘人心神。
六位仙女起身舉杯，爲首的泰提斯淺笑嫣然道：“鄧肯大人。”
“請品嚐一下阿瓦隆的蜜酒。”
“這是世間少有的美酒。”
鄧肯喉嚨吞嚥了一下，他確實聞到了酒香，他本身並不好酒，但這香味着實誘人，讓人蠢蠢欲動。
一杯飲下。
鄧肯如飲佳釀，蜂蜜，花香，混合酒味，讓人渾身舒泰，在看到他一飲而盡後，四周的妖精們頓時高興起來，環繞着鄧肯的身影翩翩起舞。
這一幕看得他甚至感覺自己像是在夢遊仙境一般。
那六位阿瓦隆的仙女也不說其他，就彷彿是舉辦了一場盛大的宴會，邀請了鄧肯前來赴宴。
歡快的氣息逐漸瀰漫。
不知不覺鄧肯已經飲了許多杯，就連視線也好似略微恍惚起來。
一旁的泰提斯拍了拍手。
很快，森林中走出了一位綠騎士，他手中捧着一張華麗的戰弓，單膝跪地送到了鄧肯的面前。
——“諾登之弓【神話奇物】【聖遺物】：凱爾特神話中，狩獵之神-諾登所使用的弓箭，擁有不可思議的超自然力量。雖然凱爾特神話已經漸漸勢微，狩獵之神也早已經消亡，但是祂所遺留的戰弓依舊擁有很強的力量。特性破魔、急速、連射、破甲。特異能力-風之箭。”
——“風之箭【特異能力】：以消耗法力爲代價，凝聚一支無形的風之箭。”
嘶！
這是什麼意思？
在看到眼前的諾登之弓後，鄧肯就連酒都一下子醒了不少。
德魯伊之環內。
六位阿瓦隆的仙女彼此對視了一眼，緩緩起身，朝着鄧肯半蹲行禮，那爲首的泰提斯語氣誠懇道：“我們姐妹看閣下似乎沒有趁手的戰弓。”
“便想着邀請大人前來，將這柄戰弓交予大人。”
送禮？
如此貴重？
鄧肯神色遲疑，伸手拿起了諾登之弓，剛剛入手便感覺到它的不凡，因爲它居然跟鄧肯體內的魔力產生了一絲共鳴。
這武器非常強，估計能媲美教會的聖物。
鄧肯沉吟道：“你們要把它送給我？”
阿瓦隆的六位仙女微微點頭，看起來真不像是做樣子。
這東西有點燙手啊！
好是好。
但收下這份重禮，肯定要付出點什麼。
鄧肯凝視着爲首的泰提斯，沉聲道：“那我要付出什麼代價呢？”
聽到他的話，阿瓦隆的六位仙女緩緩搖頭，只見爲首的泰提斯微微俯身，其他五位仙女也跟着行禮，鄧肯直接轉身避開，不受其禮，而泰提斯則語氣幽幽道：“迷霧中的阿瓦隆正在逐漸消亡。”
“若是將來大人覺得這份禮物有用，還請在現實世界中庇護一下吾等的傳承。”
“不至於徹底消亡於歷史。”
教會的信仰已經傳播到了不列顛島，甚至要不了多久，斯堪的納維亞都會有教會的信徒。不列顛島受到的衝擊也非常大，早期有帝國帶來的羅馬諸神，後面有教會的傳教士，如今撒克遜人入侵，又帶來了北歐神系的信仰。
可以說凱爾特神話是被各方神系陣營輪番暴揍，在英格蘭地區估計也就只有阿瓦隆還保留着一定的傳說度。
原來是這個。
鄧肯聽完倒是輕鬆了不少，他護送鴉後-特莉絲橫跨大半個歐洲，早就已經跟多神教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債多了不壓身，反而沒什麼了。
在看到鄧肯拿起了戰弓後，六位阿瓦隆的仙女不由鬆了一口氣，而四周的妖精們也不由歡呼喜悅，很快更多的美酒佳餚奉上，吟遊詩人彈唱高歌，歡快的氣氛重新浮現。
鄧肯看了一眼面前的仙女們，突然問道：“我不是第一個來到阿瓦隆的凡人吧？”
仙女們聞言表情遲疑。
鄧肯卻示意她們不用緊張，舉杯一飲而盡，猜測道：“還有誰來過呢？”
“蓋烏斯-尤利烏斯-凱撒？！”
“對嗎？”
帝國征服不列顛後，依舊保留了部分凱爾特信仰，不難猜測阿瓦隆曾經向凱撒低頭，所以古羅馬神系纔會手下留情，德魯伊的傳承也在這裡慢慢紮根了下來。
諸多仙女沉默片刻，泰提斯輕聲道：“凱撒確實來過這裡。”
鄧肯心中的疑惑又解開了一些。
看起來中古紀元的神話生物，也必須依附於現實世界，她們在這個世界的存續是由現實來決定的。
一夜高歌縱飲，鄧肯不知不覺間也醉了。
不知道何時，他已經進入了人間體內，只感覺身邊鶯鶯燕燕環繞，軟玉溫香，粉脂玉臂糾纏，彷彿陷入了旖旎夢境的美人堆，沉醉不知歸處，只覺得此刻宛如天上宮闕平生未有之暢美快活。
等到他醒來時，已經回到了現實之中，天邊晨光浮現，沒有一絲一毫宿醉之感，就覺得彷彿是一場虛幻的夢境。
——諾登之弓。
當他握住了身旁的奇異戰弓時，才意識到這一切並非夢境，只不過這把傳說中的戰弓也沒有了在阿瓦隆時流轉的奇異微光，看起來就像是一柄比較精美的貴族弓。
“這哪裡還是神靈啊……已經落魄到跟東方傳說中向凡人求助的妖精鬼魅差不多了……”
鄧肯提了提褲子，感覺不虧。
阿瓦隆的仙女們在他身上下如此重注，倒也真看得起他，當年凱撒可以庇護阿瓦隆的信仰存續，他怎麼樣也得試一試。
“看樣子教會是真的把其他神系陣營都逼急了啊！”
鄧肯又想到了尤瑟王在卡美洛王國屠殺巫師，主要殺得就是凱爾特傳統的祭司，阿瓦隆的仙女們不請求原住民幫忙，反而把重注壓在了他這個外人身上，真不知道是對不列顛原住民有多失望了。
亞瑟王似乎也得到過阿瓦隆的寶物，估計阿瓦隆的守護仙女們當時把重注壓在了亞瑟王身上，根本就沒有考慮過尤瑟王。
鄧肯拿起諾登之弓，體內的魔力涌動，一下子被抽得一乾二淨。
——風之箭！
樹林內浮現一陣微風，然後無形的箭矢在戰弓上凝聚，肉眼根本看不到，只有上帝視角能看到輪廓，它只是剛剛凝聚就抽乾了鄧肯的法力條，然後箭矢破空，射中十多米外的樹幹，在上面留下兩公分深的窟窿。
“不是。”
“我的法力條連射一箭都不夠嗎？”
鄧肯體內的魔力被抽得乾乾淨淨，他算是明白了，不單單是他，所有的超自然單位，不管是女巫也好，還是祭司也好，全部都被現實法則壓制得死死的。
這種情況下，神話生物降臨現實也得被狠狠鎮壓。
時間悄無聲息過去。
等到鄧肯再次返回德文鎮時，居然發現駐守在這裡的蠻族士兵已經撤走了。
“怎麼回事？”
“他們直接放棄佔領這裡了嗎？”
鄧肯還以爲敵人會增兵，或者把蠻族內頂尖的高手調過來對付自己，卻沒想到他們如此乾脆，在將德文鎮再度洗劫了一遍後，所有的蠻族士兵都撤離了這片土地。
他們轉移到了下一個地形開闊的城鎮據點，並且佈置了重兵把守，還抽調了一批精銳森林獵手。
德文鎮一共就兩三百的駐軍，鄧肯兩天殺了三十多個，還把血斧-尼德隆斬首了。
敵人不堪受擾，乾脆退守到了更容易防備的地方。
不過隨着時間流逝，他們撤退後關於鄧肯的傳說也在不列顛島迅速傳播，尤其是在知道是他射殺了肯特王國的國王后，這個傳說傳播的速度也越發驚人。
不只是不列顛人在傳，撒克遜人，盎格魯人，朱特人等等，日耳曼諸多蠻族分支都在傳，甚至還在往歐洲大陸擴散。
那可是日耳曼蠻族的國王之一，就這樣突然暴斃了。
很微妙的一點。
諸多的離譜傳聞在經過傳播發酵後，又開始發生一些變化，鄧肯的身份逐漸跟傳說中的阿瓦隆聯繫在了一起，有人說他是來自阿瓦隆的精靈遊俠，也有人說他是阿瓦隆仙女眷顧的凡人，從歐洲大陸請來的幫手，幫助不列顛人對付侵略蠻族。
大量的傳聞不斷演化，但始終都跟迷霧中的阿瓦隆存在一定聯繫，於是阿瓦隆的存在也隨着鄧肯的傳頌被人們時常提起。
一直到有一天。
不列顛島殘存的德魯伊信仰，凱爾特人的祭司們，他們開始公開承認射殺肯特國王之人跟阿瓦隆關係匪淺，於是這一刻神話照進現實，不列顛人激憤昂揚，彷彿親眼見證了一段傳說誕生。
當然，鄧肯這會兒還不知道這些事情，他正忙着接應阿妮婭從高盧地區運過來的流亡者軍團。
第一批一共是兩百人。
以克維託爲首，主要是流亡者山寨的青壯年，裝備的武器鎧甲對標帝國戍邊軍，少量精銳裝備了野戰軍的鱗甲。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裝備的加持，克維託如今也是一星的單位，標記爲‘私募軍團統領’。
鴉後-特莉絲看到鄧肯後面露欣喜，但走到他身邊時，不由露出一絲疑惑，鼻子嗅了嗅，輕聲道：“你見過這裡的湖中仙女了？”
鄧肯坦然點頭。
鴉後-特莉絲凝視他片刻，視線落在了他背後的戰弓上，表情震驚道：“諾登之弓？”
看起來她認識這把戰弓。
鄧肯取下戰弓遞給她，鴉後-特莉絲輕輕撫摸，幽幽嘆息道：“沒想到她們居然會將這把弓給你。”
一神教飛速崛起，不止是她一個人日子難過。
鴉後-特莉絲將諾登之弓還給鄧肯，好似不經意般道：“既然她們送你了，那便好好收着。”
“有什麼需要去找阿妮婭，湖中仙女沒你想的那麼簡單。”
“她們是萬靈時代的原始之靈。”
德魯伊信仰是被羅馬希臘文化同化後，這才變得溫和了許多，早期的凱爾特神話那可是非常崇尚活人血祭的。
當年帝國在不列顛島設置行省，直接鎮壓諸多的原住民部落，伐山破廟，搗毀聖域，中斷祭祀，不知道消滅了多少凱爾特神話的真神僞神。
阿瓦隆的仙女們。
她們是那個時代的倖存者，在帝國統治不列顛行省後，她們的形象慢慢地轉化爲了類似古希臘神話中的寧芙仙女形象。
而在這之前，她們是凱爾特神話中享受血祭的女神。
這些事情鄧肯不知道，但是聽完鴉後-特莉絲的話，他也不由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看樣子神靈也會被滅亡。
這也正常，東方神話歷代的最高神，也是隨着時代不斷變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