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吳本草沒有揭秘,李千秋無法意識到危機,就不會有這把火,指不定接下來將發生什麼。等明王死去幾天後,李千秋再知情,再採取措施,就沒法像現在這樣完美甩鍋了。
因此,吳本草雖不想幹預,卻徹底改變了事態的走向。
老白說道:“幽州軍長途奔襲,沒等到目標落網,只剩一場空。皇帝騎虎難下,只好拿李顯出氣,將羣臣的視線轉移開。昨夜,她密召兵部的人進宮,肯定是下令,讓朝廷給幽州軍提供糧草。”
吳本草點頭,“李千秋的做法是對的。一旦奇兵被逼到明面上,失去出其不意的效果,再留下來也沒意義。我猜,幽州軍要開拔返程了。”
李家的人再如何蠢,接下來也不敢再犯險,授人以柄。武靖思師出無名,又不能久留,只有回幽州這一條路。
老白說道:“現在,那羣年輕人開始討論,李千秋等人該怎麼做,才能打動皇帝,把英王放出來。”
吳本草若有所思,站起身來,說道:“要不你在這裡吃着,我過去找他們聊聊?”
一直躲在暗處偷聽,既不磊落,也不方便。無論偷聽到什麼,他倆都只能根據掌握的情況,進行分析推論,得不到新的情報,收穫仍有限。
還不如大大方方地過去,加入討論,結識一羣新朋友。
老白壞笑道:“你該不會是想看看那個少女吧?”
吳本草淡漠一笑,“是又怎麼樣?光明正大地看美女,不丟人,總好過在這裡當偷聽的猥瑣男!”
於是,他走到隔壁的隔壁,輕輕敲門。
門開後,他邁步而入。
房間不大,五個青年圍坐在圓桌旁,桌中央擺着熱騰騰的火鍋,周圍放滿了各很多碟肉片和蔬菜。
吳本草拱手行禮,微笑道:“諸位仁兄,今日天氣寒冷,在下想吃火鍋,但一個人吃又沒勁。店主說你們這裡熱鬧,所以我不揣冒昧地問問,能否添一副碗筷,也賞我口熱食?”
沒等青年們回答,他迅速補充道:“這一餐我請客,吃火鍋嘛,最重要的就是圖個熱鬧。一回生二回熟,諸位若有雅興,以後也可以常到我店裡聚聚。”
最重要的三個字是“我請客”,但提錢太俗,所以他輕描淡寫,隨意把這話帶過去。“我店裡”三個字,則是他給對方預設的話茬,以免把天給聊死。
坐在主位的那青年,眉眼俊逸,皮膚如女子般白皙,一看便出身豪門。聽到吳本草的話,他眉頭一皺,顯得不悅,正準備下逐客令。
不料這時,旁邊少女微微一笑,對不請自來的吳本草略感興趣,問道:“瞧你的年齡,應該比我們都小,居然還開店?”
她五官勻稱,生得也算清秀,惜乎膚色微黃,比身旁青年還黯幾分。她那頭烏髮披在肩後,似瀑布一般,在白絨襖襯托下,看起來很美。但最美的地方,還要屬她的眼睛。
她微笑打量着吳本草,明明沒有多少情緒,那雙黑亮瞳眸裡,卻彷彿閃着星光,靈動有神,說不出的迷人。
吳本草頷首,報之一笑,“確切地說,現在還沒開店。我打算把這家盤下來,自己經營,諸位若肯賞臉的話,以後咱們還會常打交道!”
此言一出,青年們的興致都被吊起來,紛紛議論起來。
“真的假的?你這麼小的年紀,竟想自己開飯館,你知道該怎麼經營嗎?”
“乖乖,原來站在咱們面前的,是吹水居以後的老闆!那必須要請你坐下來,以後給咱們優惠一點!”
“這話沒毛病,咱們天天在這裡吃喝,既然以後店面易主,是得跟新老闆認識認識。”
這幾人都很熱情,搬過一把椅子,請吳本草入席。
至於主位上那青年,臉色有些難堪,不好再說什麼。
吳本草落座後,主動往鍋裡添菜,開始自我介紹,“我叫吳本草,今年十七,兄長們可以叫我小草。等我跟店主交接後,下次你們再來吃飯,我再請你們吃一頓!”
他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急需在城南打開局面,請客吃飯都是小事。
如果能把這五人拉攏好,請他們回太學幫忙宣傳,或許能產生不少收益,不是一頓飯能比的。
見他這麼熱情,旁邊一個胖子說道:“我叫範東流,他們都愛叫我老六,你叫老六、六哥,都行!”
吳本草點頭,“六哥好。”
再旁邊的是瘦高個兒,眼睛忒小,像閉着眼一樣,笑眯眯地道:“我叫陳鬆之。連範胖子你都喊哥,那我這聲哥,你也少不了了。”
“鬆哥好。”
接下來輪到少女。
她嫣然一笑,大大方方地道:“我叫柳星衣,以星光爲衣。我不想佔你的便宜,省得把我叫老了,你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吳本草認真點頭,“好的,衣姐。”
“嗯……嗯?”柳星衣差點被忽悠過去,朝他一瞪眼,“都說了別叫姐,沒往心裡去是不是?再重新喊一遍!”
大家都笑起來。
陳鬆之笑得眼睛快閉上了,調侃道:“不瞞你說,太學所有女生裡,最能打的就數星衣妹妹,你喊她一姐,還真沒毛病!”
柳星衣從鍋裡撈出一塊黃姜,夾到陳鬆之的碟子裡,沒好氣地道:“星衣妹妹也是你叫的?手上打不過我,嘴上還想當哥,快吃你的雞屁股吧!”
陳鬆之視力很差,注意力又都在柳星衣那裡,一邊說着,一邊夾起黃姜往嘴裡送,“雞屁股怎麼了?都是肥肉,還挺……”
話沒說完,他急忙把姜吐到桌上,辣得直哈熱氣。
旁邊的範東流快要笑出眼淚來,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沒少拿陳鬆之近乎爲零的視力搞惡作劇。
吳本草也忍俊不禁,記住了陳鬆之的這個缺陷,給他倒上一杯熱茶,“嚐到衣姐的厲害了吧?”
“又叫衣姐……”柳星衣嘆了口氣,“我寧願大家拿我當男人,都喊我衣哥呢。”
在弱肉強食的世界裡,女性明顯是弱勢的一方,這點難以避免。再強大的女子,在男人們的心目中,往往也會被視作玩物,得不到尊重。
這是現實,柳星衣也很無奈。
吳本草似笑非笑,“衣哥衣哥!你別不開心,我以後就這麼叫你。”
他心裡卻在想,衣哥衣哥,亞美蝶……
主位那青年臉色微冷,沒有參與夥伴們的聊天,目光落在吳本草身上。
往常,他是這五人組的主心骨,範東流和陳鬆之都是他的跟屁蟲,圍着他轉。但自從吳本草坐下來,他敏感地察覺到,這飯局的中心正在偏移,夥伴們有說有笑,卻沒再看他。
一念及此,他眉頭微蹙,對吳本草的憎惡愈發強烈。
“小吳,你不是我們太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