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隔壁的姑媽是誰?姑媽的女兒爲什麼要上京呢?”
賈敬將姐兒抱在懷裡,摸了摸賈璐髮際的鈴鐺,對賈薔瞪了一眼,似對他插嘴的不滿,後細細給姐兒普及,
“咱們寧國府沒有過姑奶奶,隔壁榮國府你代善爺爺有過四個女兒,另外三個都是庶女,不是夭折就是隨夫家遠嫁了,並不常聯繫,只有你敏姑姑是嫡女,又是最小的,從小也是聰明伶俐,詩詞歌賦無一不通的,後被嫁與姑蘇林家,多年未孕,這些年開了懷,生下你的一位姐姐,乳名叫黛玉的,又生了一個哥兒,不過或許是前幾年爲了懷孕,熬壞了身子,生下的哥兒是個體弱的,長至三歲就夭了,你姑媽一時受不住,已隨着去了。老太太想着白髮人送黑髮人,一時心痛難忍,又擔心你林姐姐喪婦長女的身份讓人質疑教養,遂將其接至京中。”當然,還有利用黛玉挾制林如海的意思,將來林如海不管娶不娶繼妻,都得通知賈家。不過這還不能告訴姐兒,賈敬暗想。
“什麼是喪婦長女?”賈璐問。
“這也就是世人的偏見罷了,你們女兒家的教養都是歸親生母親管着的,你那林姐姐的母親沒了,世人就會懷疑她的教養問題,即使她身份再高,也有人擔憂她是否能擔當主母之位,更有一羣小人,更是會說克親妨礙等語。如果你遇到了這些人的話,就離他們遠些,知道嗎?”
“知道了。”
姐兒調皮吐吐舌頭,從賈敬膝蓋上跳了下來,拽着薔哥兒的手到了書桌邊,爬上椅子,從一旁的書櫃上抽出自己的識字本還有《千字文》,由賈薔在一邊講着這些字的來歷,賈敬在一邊看着,偶爾將賈薔講不到位的給補上兩句。
書房洋溢着淡淡的溫馨。
其實姐兒在心裡暗暗吐槽,姐學了那麼多年,一朝回到解放前,成半文盲了,原本只是想裝裝樣子,再找機會看看史記之類的,可是她隨便抽了一本薄薄的書,竟一句也看不懂,連句逗也分不出來,只能乖乖從認字開始。
賈敬也並不在意她學多少,不過打發閒日時光,體會教女樂趣罷了。不想賈璐天資聰穎,一日能記十來字,第二日即使忘了七七八八,也比平常幼童好了許多,一時間竟起了將她當男兒教養的心思,所以也不拘着,有薔哥兒先交了字,此後,自己在給薔哥兒講課的時候也任由他在一旁聽着。
在書房學(混)習的日子,過的很快。
轉瞬就到了賈蓉考童生試的時候了,若說榮寧二府兩位老祖宗早就定下武轉文的規矩,試圖從勳貴世家轉變爲讀書仕宦人家,然而,可能是賈家骨子裡頭就是武人的精血吧!
榮國府到了第四代好不容易纔出了個會讀書的賈珠,奈何還沒過科舉就夭折了,賈政說是個讀書人,卻也是憑賈代善的遺恩做的官,從未考過科舉。
至於說寧國府,賈敬雖然是正統科舉出生,但身爲勳貴,被朝中清流排擠的不像樣子,至今仍然還在清水衙門裡,上輩子更是排擠得出了朝廷,這一世低三下氣地接親章家,還允許章氏插手蓉兒的教養問題,從不讓賈珍插手,終於新的收穫的時期到來了,便是賈敬這般的老人兒了,也是激動不已,好在面上端得住。
是日,賈蓉早早地起來了,箱盒子裡筆墨紙硯都是用慣了的,帶了點小吃,還有一塊毛毯,反覆檢查數遍之後,由賈薔帶着家小廝陪着去了。
第一日是縣試,賈蓉回來後,臉色並無不妥,寧國府闔府上下受了賈敬的吩咐,並不允許討論科舉考試事宜。
不過幾日,結果張佈於衙門公佈欄裡,賈蓉雖不是第一,也是名列前茅。
第二場是府試,第三場爲院士,大抵都如第一場,不一一細數,然而賈蓉雖順利通過,卻名次不高,賈敬讓賈蓉將院試所寫文章給默了出來,細細查看了。
賈敬好歹也是進士出身的人,文章不說寫得有多好,但眼力總有的,賈蓉的文章四平八穩,凡涉及才思部分,多堆砌而成,全無半點靈氣,過院試不難,接下來的考試就險了。
看着一邊恭敬站着的賈蓉,問,
“蓉哥兒,你知道你的文章哪裡不好?”
賈蓉心知自己寫得不好,心裡一顫,
“會老爺的話,蓉哥兒寫得不夠,不夠。。。”
事實上,賈蓉也不知道自己寫得哪裡不好,雖不及那些首名者漂亮,卻也全面得體。
賈敬瞧着他確實說不出來,嘆一口氣,
“罷了,你也不用說了,話說,你平日裡也不是古板無趣之人,賈璉是個鬼機靈的,賈寶玉也是個有靈氣的,就連你弟弟賈薔腦子也活絡,怎的你在文章上就這般拘泥呢?”
賈蓉紅了臉,他讀書的天分確實不高,主要是善在看得進去書,坐得下來罷了。
賈家宗祠裡頭確實還有幾個天資聰慧的,但總不見得去捧了他們壓了自家兒孫吧,旁支壓嫡支可不是什麼好事,賈敬思索片刻,他們寧國府還是人丁稀少啊,自己是年紀大了,怎的賈珍天天睡女人也不見冒出個孩子來,只能再爲他打算一二。
“我們京都文章確實求穩居多,我安排你去江南,你去見見江南的風流文風,約約江南才子,好好沾沾他們的靈氣,鄉試你別回來了,就在那邊考好了,反正咱麼家的祖籍就在江南,知道嗎?”
賈蓉也是個年輕公子,對於一代風流富貴溫柔之地自然也是欽慕已久的,自然萬般同意。
賈敬也是個年輕過的,自然看得出他心裡打的小九九,
“哥兒,你也別想着玩,我會派人跟着你的,若是沾染了什麼不三不四的人或者混賬女人,你看我打不打斷你的腿!”
賈敬到底是一族之長輩,官威又在,賈蓉自然懼怕無比,心裡頭的那些個盤算也盡消了。